第17章 誓言
我问道：“姐姐不是天仙，难道是人间女子？如果不是人间女子，姐姐难道是花月之妖。”
小娘子转到我身前，看着我迟疑着说道：“其实……我今日是要让你知晓的，又怕你难以接受。”
我疑惑道：“姐姐此话怎讲？”
小娘子欲言又止，说道：“若不让柳郎心中明了，怕是会辜负了你我的幽会之期，可是我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我劝说道：“姐姐，你这不说，那不说，小生我怎样决断呢？况且，你不和小生说，要和谁说去？”
小娘子道：“我正要说，如何说？柳郎，我怕你口中说娶我为妻，实则纳我为妾啊，如果你愿意如今就与我拜堂成亲，那我就告诉你我的秘密。”
我道：“你要小生发誓，娶你为正妻，那小生这就与姐姐烧香拜堂去！”
于是我和小娘子一同跪拜，我盟誓道：“皇天在上，小生柳梦梅，在此盟香起誓，小生住在这南安郡梅花观，遇见这位佳人，愿结为夫妻。生同室，死同穴。若我心口不一，寿随香灭！”
小娘子听着就在一旁默默垂泪。
我扶起小娘子，问道：“姐姐怎么落泪了？”
小娘子说道：“柳郎对我情深意重，妾身不觉泪流。柳郎，你是个情深意重之人，我知你不是虚情假意，哎，可是我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柔声道：“娘子，小生我已立誓，此生定不负你。你就据实说吧。”
小娘子还扭捏道：“哎，我真怕我说了，你会惊的踉跄摔倒呢。”
我继续柔声道：“娘子，说来听听。”
小娘子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问道：“柳郎，你房中这个画像是从哪得来的？”
我答：“前阵子，机缘巧合，就像冥冥中天意安排，我走到那花园湖山石处，从湖山石的缝隙中找到……”
小娘子问：“你看那画中的女子，和我相比较如何？”
我于是仔细端详，忽觉脑海中两位俏娘子重合在了一起。原来……这偶然邂逅的小娘子与画中的美娇娘竟是一人，难怪我总觉得小娘子似曾相识，又觉得画中女子与我有缘……
我惊讶答道：“姐姐，这画中女子和你竟生的一模一样！”
小娘子看着我，目中含情，说道：“柳郎，奴家便是那画中人啊！”
我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心中也是又喜又爱，赶紧在画像前叩谢道：“一定是小生烧的香感动了画中的姐姐，姐姐你才来找我的，姐姐啊姐姐，你怎的不早点给我说嘞！”
小娘子道：“既然柳郎想知道个究竟，那我就不隐瞒你了。奴家原本是南安杜太守的女儿。”
我惊道：“呀，前任杜老爷升任扬州安抚使，怎么丢下了小姐在这里？”
此时，这小娘子已是我拜过堂的妻子，且她心中竟藏了如此多的秘密，我震惊不已，一时竟不知说啥……
不知为啥，又想起我那个梦中的小娇娘，她在我梦中说，缘分到了会成为我的妻子……我也会成为状元郎……可如今……
我有些神情恍惚，便拿了烛剪去修剪灯芯。我心中有愧，却不知是对梦中的娘子，还是眼前的娘子……
小娘子见我去剪灯芯，道：“修剪了灯芯，余下的话就不会忽明忽暗，虚虚实实了……”
我理了理心绪，又问道：“请问娘子芳名，芳龄几何？”
小娘子低声道：“奴家杜丽娘，年华二八。”
我这才终于知道了小娘子姓甚名谁，心中一阵狂喜，说道：“原来是丽娘小姐，小生有礼啦，丽娘就是我的人呐！”
丽娘却并无喜色，轻叹道：“柳郎，奴家现在还不是人……”
我脱口而出道：“不是人，难道丽娘是鬼么？”
丽娘看了看我，神情严肃，点头道：“奴家的确是鬼。”
这句话一出，我惊的立刻后退了一大步。叫道：“娘子你说甚？哎呀呀！吓死我啊！”
丽娘见我如此狼狈相，像是早已料到似的，柔声道：“柳郎，柳郎你别怕，靠近些，奴家虽然是鬼，但有一半却是人。”
我鼓足勇气，颤巍巍问道：“丽娘，姐姐，娘子啊，你为何回到阳间而与小生相会？”
丽娘解释道：“虽然阴曹地府和人间官府不同，但我爹爹是于国有功的大臣，所以他们网开一面，法外开恩，放我还魂了。柳郎，因你与我有夫妻之缘，我还魂后便来寻你了……”
我听了更加的惊诧，这太守之女，死后还魂，说与我有夫妻之缘，如今我的确与她拜堂，承诺了娶她为妻……可是我原本梦中的小娇妻，难道真的是镜花水月空一场？那我的状元路是否还走得通？
但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小娘子，我也不再胡思乱想。本就是我捡到了那画卷，爱上了画中小娘子，如今小娘子从画中走出来与我结缘，已是天大的恩赐……
想到此处，我心中对眼前可人儿充满怜惜，说道：“你已经是我妻子，我怕你作甚。我只怕，你我之情，如水中捞月，雾里看花……”
丽娘听了，宽慰道：“柳郎，奴家虽然现在是鬼魂，但我魂魄不灭，可以还阳复生。此刻你我虽不是真人相遇，但你我相爱的心却是一样的。所以，虽然似雾里花，却不是水中月。”
我听了安下些心来，问道：“既然小姐虽死犹生，敢问仙坟在何处？”
丽娘答道：“在后花园太湖石边，大梅树下。奴家在那里孤孤单单清清冷冷，伴着昏黄的月色和幽幽香气，透过树木藤蔓，你能找到我的墓地……”
我怜惜的问道：“娘子，那里冷不冷？”
丽娘答道：“冻的我七魄三魂都僵了，但我的身体却已经不是冰冷的躯壳，我以前每日担惊受怕，如今知道你对我有心，缘分仍在，我也就安心了。”
我安慰道：“娘子，我想和你说的话太多了……”
丽娘笑了，说道：“柳郎，你我一日夫妻百日恩，三生三世都要在一起说话呢！柳郎，你助我还阳，需去那阴风阵阵的地方将奴家棺椁挖出来，撬开才行。此事已不能再拖，要速速去做。”
我紧张起来，吞吞吐吐说道：“只是……凭小生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完成此事啊。”
丽娘想了想，答道：“可以和石道姑商议一下！”
这时，鸡鸣声起。丽娘只得匆匆随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