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六七、小孩子就是爱哭
“慌慌张张，急什么呢？”杜晚棠本来准备的说辞，见了真人反倒说不出口，只讲得出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听着仿佛还有点训斥的意味。
他对自己好生无语，他果然是最差的恋人，怎么就不能说两句动听的话？
他在这里天人交战的时候，青年却再克制不住，大步跑到他身前，跪在他脚边，拦腰抱紧了他，脸埋在他心口，一言不发地啜泣。
杜晚棠一动不动被他抱着，慢慢眨眨眼，不太确定现在是什么状况。
不过阿秋哭得伤心，弄得他跟着心疼，语气自动软了许多，抚着阿秋的背，轻声道：“出什么事了？傅映山开始行动了吗？”
从冲击中缓过神，杜晚棠的大脑飞速运转，瞧着自己心爱的孩子受了莫大委屈，心里已经把可能伤害阿秋的人拉了个清单，从第一个枪毙到最后一个。
阿秋抽噎着，埋在他胸口闷闷道：“没……”
杜晚棠心里忐忑，毕竟傅家发生那么大的事，傅映山冷血、王之江不要命，这两个危险份子一起对付阿秋，可想情况多么凶险。
“你先别哭，冷静点，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阿秋本来想要止住眼泪，被他这么一哄，反而是愧疚和委屈同时爆发，眼泪没止住不说，还从抽噎哭到出声。
杜晚棠抚着他的脊背，感觉这孩子哭得直哆嗦，心乱如麻，接连问：“那是集团内的人搞出什么事端吗？是王之江吗？你是不是又受伤了？伤到了哪里？”
阿秋只觉得有几辈子没感受过来自他的心疼，杜晚棠颤抖的手努力想掰起他的脸，他知道杜晚棠手腕的关节—直在疼，不舍得男人这么用力，匆忙抹了把泪，握住那双手，垂着头低声道：“没有……我才不会因为那些事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啊……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哭的人，只有你啊。
阿秋说不出口，一想到自己做的那些混蛋事，他愧疚得简直想以死谢罪。
“说话。”杜晚棠催促他，俯身想瞧瞧他的表情。
阿秋正好同时抬头，两个人险些磕在一起。
杜晚棠本能地往后闪避，阿秋见他这样躲自己，心头一酸，险些又哭了一鼻子。
青年眼泪汪汪，鼻尖眼圈红彤彤，脸颊也泛着粉色，长而卷的睫毛水淋淋黏在一处，跟刚挨了揍、惨兮兮求饶的狗子似的，杜晚棠真想揉揉他的脸，再摸摸他的头，然后挠挠他的耳朵哄一哄他。
“咳，你先起来吧……”他自恃身份，万万不能真对阿秋做那些事，拿手背绐他抹去脸颊的湿意，叫他起来说
话。
阿秋跪着不肯起，抽噎着，“对不起，我……我做了好多对不起你的事……”
杜晚棠心疼头也疼，揉了揉鬓角，感觉胸口湿凉，低头发现自己衬衣上满是水痕。
“你先绐我拿件衬衣去，衣服都被你哭湿了。”
“啊！对不起！”
阿秋脸上滚烫，赶忙跳起来去绐他拿衬衣，想到房间里暖和，杜晚棠穿得薄，怕是把棠爷身体也弄脏了，赶紧又洗了块热毛巾，给人家擦身子。
杜晚棠的衬衣是真丝，扣子是异形珍珠，他自己用两只颤抖的手解衣服，半天没解开几颗。
阿秋拿着毛巾和干净衬衫回来，他才解到锁骨。
病中的杜晚棠更清瘦不少，肌肤苍白如雪，垂首自解衣衫，简直要把阿秋看得喷鼻血。
阿秋唾弃自己的无耻肮脏，低下头道：“棠爷，我来吧。”
他把杜晚棠的衬衣褪下，用热毛巾擦拭沾了他眼泪的胸口。
两个什么都做过的男人，此时单独待着擦身，感觉实在太微妙了。
阿秋渐渐心猿意马，有点喘不上气，杜晚棠也被弄得身体发热，毛巾擦过胸前某点，他难以自制地打了个冷战。
“好了，绐我衣服吧。”
杜晚棠拨开他的手，再擦下去，怕是要出事……
更换过衣服，阿秋也恢复冷静，杜晚棠让他坐在茶桌旁，两个人隔着小桌子谈话。
“所以你刚才那是为什么哭？”杜晚棠问。
阿秋咬咬唇，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立场，继续肆无忌惮地爱慕他。
他很怕自己的爱，变成杜晚棠的负担。
可是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爱他了，阿秋又心酸得想哭。
杜晚棠瞧他愣愣盯着自己，还没说话先蓄上眼泪，委实气闷得很，不悦地皱眉道：“你再这样，今天就别说话了，先哭舒服再谈事。”
家长对小孩子的耐心从来有限，哭一分钟会哄哄，哭两分钟会抱抱，哭上三分钟怕是要挨骂，哭五分钟、十分钟，那就只有挨揍的份儿了。
阿秋嘴巴一扁，连忙把眼泪憋回去，低喃道：“我……我就是……想你了。”
杜晚棠本来一脸严肃，“想你”两个字一出来，眉眼立刻绷不住，遭遇烈日的冰山般，融化掉所有棱角。
“咳。”他也不知怎样回应，佯装咳嗽，掩着唇匆忙“嗯”一声，当做对阿秋的回应。
房间里静了片刻，气氛怪异至极。
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有心事，憋着一肚子话要讲，都等着对方先说，然而寂静的几分钟过去，他们谁也没先张嘴。
阿秋想着，索性豁出去算了，他离不开杜晚棠的，既然离不开，那就只能痛哭求饶、撒泼打滚、以死相逼，
只要杜晚棠能留下他，哪怕要他以后要做和尚，再也不碰杜晚棠，他也愿意答应。
打定主意，青年深吸一口气，“那个……”
“你……”
两个人也不知有默契还是没默契，居然同时开口。
阿秋脸上涨红，咬住唇，屏息凝神，等他说话。
杜晚棠张了张嘴，“你想说什么，你先说吧。”
阿秋头摇得像鹦鹉，“没有，你先说。”
杜晚棠点点头，“我今天看到傅家的报道，傅照水八成救不回来，傅映山从以前起就想染指东海，他在商会内部肯定有暗桩，你需要防着腹背受敌，现在元家是能争取的盟友，你注意……”
阿秋呆呆瞧着他为自己布局将来，理智上明白他应该好好听话，感情上却有种杜晚棠要扔下他，去往未知之处的恐惧。
“……总之，如果可以，你要能和这几个家族形成联盟，傅映山怎么闹都翻不了天。”杜晚棠一口气说罢，抬眼正对上阿秋放空的脸。
他有点恼火，他很烦交代正事时对方走神。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杜晚棠质问。
阿秋明亮的眼睛盯着他，轻声问：“你要去哪？你不要我了？”
杜晚棠心尖酸涩，面对阿秋那双清澈的眼睛，他的决绝变得不堪一击。
阿秋感觉到了吗？他可能会和王之江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