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要夺回我的一切
伊卓兰进了季云柳的房间之后,先是看到了季云柳桌子上还未来得及收拾好的书卷。她走到桌子旁边,将一本本书合上,放到旁边的书架上,又将其他的文具摆放整齐。
“怎么桌子上这样乱?”
季云柳没有回答伊卓兰的话,他缓缓走到伊卓兰的身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从前从不会这样说,也不会这样做。”
伊卓兰这才想到了自己的行为是有些异常了,她轻笑了一声说:“是啊,我从前还会夸你不拘小节。”
季云柳还是没有继续接话,他不知道为什么伊卓兰突然变得反常了。但是他能够猜到可能与昨天的圣旨有关,所以他打算出言安慰伊卓兰。
但是伊卓兰也并没有给季云柳说话的机会,她按下了季云柳想要安慰自己的手,退后了一步,深吸一口气,那些伤人的话还是要说出口的。
“我决定嫁给王子殿下了。”
伊卓兰说完眼神坚定的看着季云柳说,她收起了之前愧疚的眼神,她担心那样自己会更加说不出口。
伊卓兰回忆着脑子里之前设想过的千百种季云柳回应的话语,但是哪一种都没有发生。
回答伊卓兰的是季云柳久久的沉默,和最后打破沉默的那个“好”字。
伊卓兰很震惊,她震惊与季云柳同意的如此平静。
但是这又是她此行所期待达到的目的不是吗,伊卓兰在心里自嘲。
其实按私心来说,她希望季云柳极力反对,并说出一些大逆之话,又或者说带她离开这个地方。这样起码会让她的心里没那么难受,这样自己的难过与愤怒起码也会随着季云柳的情感爆发而一同喷涌。
但是季云柳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伊卓兰此时只觉得心中更加难受,对季云柳的愧疚之情更深。
“你不问为什么?不怨我?”
“你有自己的主意,”季云柳用那双同往日一样柔情的眼睛看着伊卓兰,“而且这是圣旨,本就不得不从,怨不得你。”
“我···”
伊卓兰本还有话要说,但是被季云柳打断了。
“为避免闲言碎语,日后还请伊小姐不要再来我房中了。”
伊卓兰被季云柳推着走了出去,直到季云柳关上了房门她也没等来季云柳其他的话语。她一脸茫然的站在他的门口,站了好一阵,她不明白季云柳为何是这种反应。
其实,伊卓兰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季云柳。他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他只是一个谨慎的懦夫。
自从家中发生变故之后,季云柳不敢再对任何人和物给予信任。就算伊家父女对他如此好,起先他也是不敢交付真心,只是随着后来他逐渐被伊家父女的热心所感化。
但是在他心里始终还是有着一层隔阂,不是情感上的,而是阶级。他本就只是一个平民家的一个普通人,而伊卓兰则是开国将军的爱女,二人在身份上本就是泥云之别。如今能与其产生羁绊已是意外,更何况还能得到对方的青睐。
季云柳心中虽也是喜欢伊卓兰,却总还是会想起二人之间的地位悬殊,转而压抑自己的爱意和行为。最近,他和伊卓兰之间愈发亲近,好不容易决定暂时摆脱那些想法,好好享受当下的美好。可王上的一纸赐婚又将他打回了现实,那些折磨他思绪的东西终究还是回来了。
圣旨刚读完,他的大脑就仿佛受到了一击猛烈的撞击,他所幻想的所有与伊卓兰的一切瞬间被击碎。但是当时的他想到的并不是屈服,而是反抗。他在心里思索着如何同伊家父女一起回绝了这婚约,如何维护自己与伊卓兰之间的爱情。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思绪渐渐被那些折磨人的东西所占有。他心想着自己一介布衣如何去对抗圣旨,如何配得上天之骄女。他又想到了伊家和皇室本就来往密切,伊家女儿本就该配皇室王子,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他不再想着反抗,不再想着斗争,而是选择接受命运的戏弄。所以就算伊卓兰今日不来找他,他也会去找伊卓兰说明。
但是季云柳也是个自私的人,他想到如今这些话是由伊卓兰主动提出来的,那在他们眼里便是自己吃了亏,如此以后自己在伊家也能安稳度日。
可伊卓兰并不知道这些,她虽不明白季云柳为何这样行为,但是在她心里始终还是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季云柳。
再过了些日子,卫王特地安排了一场围猎活动,让阴古孜与伊卓兰上演了一出一见钟情的假话获取民心。事实证明,这样的安排确实比普通的赐婚有效得多。高高在上的王室王子和战功赫赫的伊家女儿相联合既让民众相信王室爱民之心,也让那些民众更加愿意忠于王室。
阴古孜和伊卓兰正式成婚之后,伊佐腾为避免日后再起祸端,便带着伊家人回到了伊川,而季云柳也跟着回去了。
但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卫王登基之后又娶了几位肱骨之臣的女儿,其中就包括安妃古伶丽。古伶丽的野心从一进宫就展露出来了,她为了争宠,特地派人调查了伊卓兰,并且还让她查到了伊卓兰与季云柳的蛛丝马迹。
当时正逢伊卓兰刚生下阴琪,身子很虚弱,古伶丽便派人在宫中和军中散布伊卓兰为人不检点的谣言,甚至还传阴琪可能并非王室血脉。
阴古孜这才知道伊卓兰与季云柳的事情,不过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他想得到的已经得到了,如今他只想保护好伊卓兰不让她收到外界流言蜚语的影响。于是,阴古孜下令让伊卓兰待在宫中,不许外人进去。
可古伶丽不会轻易放弃,她还是有办法将消息传进伊卓兰的耳朵里。伊卓兰听到宫中传自己与季云柳的话之后,十分害怕阴古孜会降罪于季云柳,于是不顾别人阻拦要见阴古孜。直到阴古孜保证自己相信伊卓兰,不会轻信外人的话之后才肯罢休。
随后阴古孜也悄悄派人去伊川调查如今季云柳的情况,但是得到的消息确实季云柳如今早已不再生活在伊川,好像是娶了个教书先生的女儿换了个地方生活去了。得知一切的阴古孜让手下的人保守消息,绝对不能让伊卓兰知道。
但是消息还是被古伶丽弄到了手,第一次没成功的她又岂会轻易罢休,她又开始假意讨好伊卓兰,实则将这些消息潜移默化地传到了伊卓兰的耳中。
伊卓兰的心理防线再次崩溃了,她不敢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她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事情了,推着还未痊愈的身体跑到了阴古孜的书房询问季云柳娶妻之事是否属实。
而阴古孜却被伊卓兰的话问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面前哭得伤心绝望的伊卓兰。他不忍伊卓兰难过,但是她所询问的这一切又确实是真的;他更不愿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的男子娶妻生子而难过;但是她的心好像确实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最后,阴古孜在万般挣扎和内心的矛盾下,选择了隐瞒真相。
“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些?这些宫里传的混话你也信?”
阴古孜想打听到是谁透露给伊卓兰这些事情的。
“但是所有的传言肯定都不是空穴来风,你就告诉我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自然不是。”
阴古孜很快的回应了伊卓兰的询问,但是他的回答十分的心虚,他不敢看着伊卓兰的眼睛。
而伊卓兰却并没有察觉到阴古孜任何的异常,这几年她早已信任阴古孜,再加上如今在情绪的驱使下,她没了这样的细心,所以她对阴古孜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
“那你告诉我,他如今过得怎样?”
伊卓兰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对于阴古孜来说是怎样的扎心,当着自己丈夫的面问另一个男人的近况是一种何等的羞辱。
阴古孜在心里自嘲了一笑,又有些犹豫的说:“你一定要知道吗?”
伊卓兰听完阴古孜的话之后,她就知道阴古孜没有直接拒绝,那就说明阴古孜知道,并且有希望会告诉自己。但是她的心中却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跑到阴古孜的身边,抓起他的衣袖说:“你告诉我,我日后一定不再过问。”
“他已经死了。”
阴古孜自然不愿去相信伊卓兰说日后不再过问,与其日后担心伊卓兰再次与他人续情缘,不如此刻直接断了她的念想。
可是,阴古孜不会想到,日后自己会后悔这个决定。
伊卓兰刚生完阴琪,身子本就未痊愈,再加上这段时间精神上的打击,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之后阴古孜伤心难耐,甚至停了几天的上朝,并且禁止宫中再谈论此事。可那古伶丽为了以绝后患,在阴琪还小的时候,时不时透露出阴古孜听信谗言而逼死伊卓兰的事情,致使阴琪对阴古孜怀有心结。
当然之后的事情是阴琪听完伊云岭讲述的故事之后自己猜测出来的,她此时心里恨极了古伶丽和阴鹏二人。
“舅舅怎么对这些事情知晓得如此清楚?”
故事中伊云岭从未提过自己担任的是何角色,好像他不存在一般。
“一个废人又有何人会在意,所以总有人会愿意同我说起,稍稍整理便能知晓整个过程了。”伊云岭有些感慨的说着,又看了看阴琪说:“其实你父王是真心爱护你母亲,只是你母亲从未回头看过罢了。他甚至为了不让你知道这些糟心的事情,还特地嘱咐我不要同你说。他说宁愿让你恨着他,也不愿意让你知道当年是母亲抛下了你而选择自杀。”
阴琪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父王对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她这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恨错了人。她的内心充满了对阴古孜的愧疚之情,但是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子欲养而亲不待了。阴琪再也止不住压抑许久的泪水了,她扑在伊云岭的怀中放肆地哭了起来,抒发着自己的委屈和对父王的愧疚。
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下来之后,她更加加深了对安妃和阴鹏的恨意,更坚定一定要将他们二人赶下位,还要将他们千刀万剐之心。
阴琪此刻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了前些日子的谨慎与敏捷。她来不及和燕国那边去同步这些消息,也来不及与伊云岭去商议自己要去夺位的事情。她打算联系从前的一些伊家旧部精锐,商议一番之后选个时日就去宫中夺了阴鹏手中的王位。
自听完伊云岭讲述完那些往事之后,阴琪又在伊川待了六七日才返程。此番她是抱着必胜的心思去的,但也许只是她自持的正义和愤怒给了她这样的信心。
此时的燕国,举国上下都在为着春日祭祀而准备。
很快一晃眼就到了四月末,春日祭祀的日子也到了。
燕国王室一早就开始准备游行,众人皆盛装出行。燕王带着燕皇后坐在最前面的车队上,洛珉岐坐在他们的后面那一对,而洛嘉则坐在最后的车队上。宋稚带着自己最为信任的一名副将守护在车队的最前面,眼睛时刻盯着拥挤的人群,警惕着随时都会出现的危险。车队的最后方是两列宋稚精挑细选选出来的精兵,众人纷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维护着游行途中的安全。
最后,众人安全的抵达了天机坛,到了检验洛珉岐这段时间的准备成果的时候了。
燕王和燕皇后带着几位重要大臣站到了天机坛中央的祭坛前方,准备听着洛珉岐的祭祀词,进行祭祀仪式。
洛嘉则站在天机坛的外侧注视着天机坛祭坛旁边的洛珉岐,这是洛珉岐第一次担当如此重要的角色,洛嘉说不担心都是假的。虽然之前也陪着洛珉岐练习了许久,可真正到了现场,整个人还是十分的紧张。
洛珉岐看着自己面前的人也是十分紧张,他努力的克制自己颤抖的手,双手拿着祭祀词的圣旨,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努力镇定地读着熟悉的都能背下来的祭祀词。
现场一片寂静,唯有洛珉岐铿锵有力的朗读声为整个现场增添了更多庄严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