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还望父亲成全
二人来到了一处酒楼的包厢中。
阴古孜与伊卓兰只有过几面之缘，但是心中的爱意却只有更多。而长久的暗恋，让他在伊卓兰面前总是谨慎，生怕哪里惹到伊卓兰不痛快。而且这次他知道赐婚是自己提的，满足的只是自己的私欲。而且对伊卓兰是不公平的，所以他更加显得胆怯。
“王子殿下，你我不过数面之缘，根本来不上有情谊，你快去让王上收回旨意。”
伊卓兰是个火爆脾气，厢房门一关，她马上就对阴古孜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你先别生气，”阴古孜看着伊卓兰生气的样子，自己突然也不知所措，只好先给伊卓兰倒了杯水，好让她降降火。
伊卓兰可不吃阴古孜这一套，她打掉阴古孜递过来的茶杯说：“你别给我来这一套。”
茶杯中的水被伊卓兰一掌打的全洒了出来，还有不少洒在了阴古孜的身上，但是伊卓兰并没有看一眼，也没有停下质问阴古孜的眼神。
阴古孜见伊卓兰心意十分坚定，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但是他是低着头的，所以伊卓兰并没有看见。他知道如果不和伊卓兰说清楚，恐怕她就会一直闹下去了。
阴古孜扶着桌子慢慢地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说：“你别急，等我和你说完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阴古孜向伊卓兰说出自己父王早已忌惮伊佐腾的功劳，担心伊佐腾功高盖主日后不好掌控的实情。又把自己在父王面前如何尽力保全伊家说的十分艰难，还说出了自己列举出来的理由，但唯独没有提到第三点理由。
他不敢说出来，他怕伊卓兰会像自己的父王那样看透自己，那自己的打算就会完全落空。
阴古孜说的时候神色十分凝重，并且在说自己为伊家求情时，还时不时的皱了皱眉，强调自己的不容易。
伊卓兰的心思单纯，自然看不出阴古孜的套路，所以她看着阴古孜的眼神也变得柔和，甚至是愧疚。
“原来是这样，是我错怪你了，我向你道歉。”
伊卓兰听完阴古孜的解释之后，语气变得沉重。现在的她对阴古孜既有愧疚，也有感恩之情。但是她期待事情会有所转机，所以不甘心的继续问：“那再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吗？”
阴古孜面色沉重的看着一脸祈求的伊卓兰，差点就要被伊卓兰可怜的样子变得心软，幸好他心中的欲望及时叫停了他的心软，这才没有前功尽弃。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伊卓兰看到阴古孜的动作之后，一脸绝望的坐到了凳子上，眼神空洞，心中万般感触却无法诉说。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够救自己的族人。
看着伊卓兰难过的样子，阴古孜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想上前安慰伊卓兰，但是又不知道以何种身份，何种形式。他只能够坐在伊卓兰的对面，心疼又愧疚的看着伊卓兰。
“你放心，等待我即位之后，我一定会善待伊氏一族。至于你我之间，届时我一定会想一个合你心意的万全之策。”
阴古孜想不出其他能够安慰伊卓兰的话，只能先这样承诺着。
伊卓兰此时完全听不进去其他的话，她木讷的点着头说：“我知道了，多谢王子殿下告知。回去之后，我会好好劝说父亲的。”
临走之时，阴古孜叫住了伊卓兰。
“还请卓兰姑娘不要告诉其他人自己来找你一事。这事本是不可外传的，但是我担心你不明白其中关系从而会做出一些傻事，所以才瞒着父王前来告知。”
“这是自然。”
其实阴古孜主要是不想让伊卓兰告诉伊佐腾自己来找他女儿的事情，因为一旦让伊佐腾联系起来这些事，他肯定就能够猜到自己的心思了。
伊卓兰回去没多久，伊佐腾也回来了，二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书房中。
“父亲，王上是怎么说的？”
伊卓兰先问了问伊佐腾今日进宫的情况，但是回应伊卓兰的是伊佐腾无奈地摇头和愧疚的眼神。
“我知道了。”
虽然知道改变卫王想法的几率不大，但是单纯的伊卓兰还是对事情的转变抱有幻想。此时的伊卓兰既想向父亲表明自己愿意为保全伊家而遵旨的心思，但是要说出口的话也怎么也说不出来，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拽着她的大义，诱惑她选择自私。
“你放心，我再想想办法，”伊佐腾听出了伊卓兰语气中的失落之情，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伊卓兰的肩膀，又走到桌子后，一身疲惫的坐到了椅子上说：“我们伊家为卫国鞠躬尽瘁，立下赫赫战功，王上不念及我们的功劳，也要念及我们的苦劳。”
不知怎得，伊卓兰只觉得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父亲再次如同一位风烛残年的老朽，佝偻的身形全无往日风采。伊卓兰的鼻头一酸，泪水几乎马上就要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但是她利用转身的空隙，将还没有流出来的泪水重重拭去。
她的心里仿佛收到了千斤万斤的重锤，将那些无形的力量全部打了回去，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大义。
“父亲，女儿今日在家中想了很久，”伊卓兰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伊佐腾的身后，向往常一样替伊佐腾揉捏着肩颈，“女儿觉得成为王妃也不是不可。”
伊佐腾本来还在低头苦想还有什么可以拯救伊卓兰的方法，而伊卓兰的这句话把他的思绪拉了出来。他转过头，用不解又有些心疼的眼神看着伊卓兰。
“怎么突然这样说？若是你有勉强之意，为父就算拼尽这条老命，也不会委屈了你。”
看着年迈的父亲为保护自己而不惜牺牲生命的话语，伊卓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主意。
“王上年迈，王子即将即位，伊家在卫国的势力一直都为王上所忌惮，所以女儿明白王上此番下旨就是为了制衡伊家。”
伊佐腾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伊卓兰，他很惊讶平时完全不懂这些事情的伊卓兰怎么突然就说出了这些话。
“你···”
“父亲不必惊讶，女儿平日里虽顽劣，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分得清局势的，”伊卓兰安抚了一下伊佐腾的情绪之后，又继续说：“其实王上的这道旨意也正是顾念了伊家多年的衷心，成为王妃是王上对伊家战功屡屡的奖赏。而且我与王子殿下幼时相识，也有些情分在，想来他即位之后也不会为难我们。”
伊卓兰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些违心的话，她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之后她以后的命运就已经被自己定死在卫国王宫里了，但是比起自己的一己私欲，她更希望父亲能够带着其他的族人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为父不希望用你的终身幸福去换这些。”
伊佐腾看着变得成熟的女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拉过伊卓兰的手心疼的说。
伊卓兰的眼眶瞬间再次湿润，说话的声音都带有哽咽，她跪了下来说：“还请父亲成全。女儿自小成长于父亲和族人的宠爱和庇护之下，从不知人间疾苦。如今到了女儿为伊氏一族尽力的时候，女儿定不会为一己私欲而退缩，再让你们为我而操心了。”
伊佐腾再次被伊卓兰的话震惊到了，此刻他是真的感觉到曾经那个性格单纯，喜怒形于色的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卓兰长大了，”伊佐腾温柔的抚摸着伊卓兰垂下的脸，他摸到了伊卓兰一直想要隐藏起来，不想让伊佐腾看见的眼泪，“可是在为父眼里，卓兰还是那个在草场上肆意欢笑的小女孩。”
伊佐腾说着说着想起来小时候带着伊卓兰在草场上策马奔腾的欢快时光，不禁感慨。
为了防止自己心软改变主意，伊卓兰又对着伊佐腾坚定的说了一句：“还请父亲成全。”
伊佐腾强忍着心中的哽咽对伊卓兰说：“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为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多谢父亲。”
听到伊佐腾同意的话，伊卓兰心中的石头终是落了地。她仿佛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大事般，深呼吸，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些事情全部抛之于外。她看着伊佐腾轻松地笑了笑，安慰着哽咽的伊佐腾，也安慰着自己用坚强拼起来的内心。
“那季云柳那边，你如何打算？”
等到二人渐渐都平静了下来，伊佐腾将伊卓兰扶了起来问道。
伊卓兰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为族中人打算，却忘记了同样是这道圣旨的受害者的的季云柳。伊卓兰本本一心想着如何扭转乾坤，心思自然就很少放在了季云柳的身上。但是伊佐腾的话让她开始不得不思考如何同季云柳说这件事情。无论对她来说，还是对季云柳来说，说出这件事情就是残忍的，却也是不得不去面对的。
“晚些时候我去和云柳说说，我相信他会理解我的。”
“好，你拿主意，”伊佐腾既开心伊卓兰的长大，又心疼她的懂事，“但是如果你还想改变心意，只管同为父讲。”
伊卓兰没有回答伊佐腾的最后一句话，她只是说自己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就回房间去了。
其实和伊佐腾说完那些话之后，她早就感觉自己的精神不佳了。但是回到房间的时候，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该如何跟季云柳去讲这些事情。她设想了无数种季云柳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会做出的反应，她的心里害怕极了。她又开始回忆之前同季云柳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她本想靠着这些回忆覆盖住不好的想法，但是她却越想越委屈，竟哭了出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伊卓兰哭累了之后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下人叫她过去用晚膳她才迷迷糊糊的请了过来。
饭厅里，伊佐腾和季云柳已经先到了，都在等着伊卓兰过来一同用膳。
伊卓兰进门之后先看了看伊佐腾，两人相互递了一个宽慰对方的笑容。她随后又看了看一旁的季云柳，季云柳也看向了伊卓兰的方向，但是伊卓兰却不敢与季云柳对视。她一想到一会儿要对季云柳说的话，心中的愧疚之情就开始泛滥，让她赶紧移开了目光。
饭桌上三人说的话都很少，只是随便聊了聊军营中的近况和家中琐事。
心不在焉的用膳总是很快就结束了，伊佐腾回了自己的房间，而伊卓兰跟着季云柳来到了季云柳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