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出发
天灰蒙蒙还未亮,一名中年男子从客栈后门探出头来,左看看右瞧瞧没有发现人后才朝身后招了招手。
身后之人看到他的手势后,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先到前面的路口等着,我去牵马车。”中年男子压低声音说道,怕吵醒还在沉睡中的宝宝。
从客栈的后门出来就是狭窄的小巷,根本不适合马车行驶,他们只能走到前面的大街才能坐上马车。
抱着宝宝的苏篱安点了点头,往前走去。她的身边还有李嫂、叶子和小叶。
前两天,苏篱安跟石臻辞行,石臻“哼”了一声后就转身走人。
苏篱安以为他发发脾气后自会放行,便一切随他。
不料,接下来的两天,他一大早就来客栈紧迫盯人,不让他们离开。
苏篱安知道师父不是一个能讲道理的主,无奈之下只能留个口信给店小二,然后跑路。
马车到了洛水南岸的码头这才停了下来。
这时天微亮,苏篱安抱着宝宝从马车下来,见到的景色与十几日前落花如雨的景致不同。
已是四月了,如霞似锦的满树繁花早已化作春泥,只剩下翠绿的枝叶和拇指大小的果实。没有桃花的点缀,洛水岸边的景色虽少了惊艳却依旧秀丽非常,杨柳依依,百花争艳,水光滟潋
洛水河畔的景色美不胜收,停靠在在河岸边的精美楼船同样引人注目。
与小巧精致的画舫不同,楼船船体高大,高四丈五、长二十丈,建有四层高的楼阁,双檐为顶,雕栏画栋,看着与地上楼阁无异。
“苏公子,请留步。”
苏篱安停下脚步,转身看到来人,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李大夫,师父让你过来的?”
李济世向前走了几步,笑着说道:“苏公子,不必惊慌,石老已不在洛城。这些药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李济世将一个包袱递给苏篱安,“杜当家让我转告,希望你找到落脚点后告知水城济善堂的管事。还有李夫人用的那些药材,你只需到水城的济善堂去取即可。”
苏篱安接过东西说道:“谢谢李叔。还有劳烦李叔帮转告谢意。”
看着手中的东西,心里暖暖的。
来到这里几个月,她从孤身一人只有宝宝,到有了李嫂这个娘亲,再到有徐子宣这个好友,石臻这个师傅,叶子两兄弟他们。
“苏公子一路顺风。”李济世说完,目送苏篱安一行人登上楼船。
抛锚起航,楼船缓缓离开码头,顺着洛水的水流往东行驶。
苏篱安抱着宝宝站在船头,看着渐渐倒退的景色,她的心里有些不舍。
在这个名为洛城的地方,她只住了短短十几天,却也有了些许感情。
在这个地方,她开始摆脱一些过去的束缚,慢慢的加深与这里的联系,她有了母亲、有了孩子、有了朋友还有师父。
既然已经回不到原来的世界,那就一点一点融入这里。或许等她和宝宝解毒之后,就可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刚睡醒的宝宝“依依呀呀”的叫着,还胡乱的挥舞着他的小手,似乎是在为见到娘亲而高兴。
在苏篱安的精心调养下,宝宝的身子不似刚出生那般羸弱,他那小手握在手中软软的,十分的舒服。
自从拜了石臻为师后,苏篱安就没有太多时间逗宝宝玩。
她一手抱着宝宝,一手在宝宝脸上乱戳。宝宝的小手一把抓住她乱戳的手指就嘴里送,眯着眼睛很享受的吮吸着。
看到宝宝享受的模样,苏篱安知道他饿了,手指轻轻从宝宝口中退出。没有了吸吮的东西,方才还乖巧的宝宝,顿时嚎啕大哭。
“不哭,不哭,等下就有吃的。”苏篱安一边安慰着宝宝,一边加快步伐。对于宝宝的哭声,她向来缺乏招架能力。
吃饱喝足的宝宝打了个饱嗝后,就在篱安的怀里手舞足蹈的,咿咿呀呀的玩得好不开心。
“苏哥哥,快出来。有人出事了……”
隐隐听到小叶的呼喊声,苏篱安将宝宝交到李嫂手中,“娘,我去看看发生何事。”
“安儿,去吧。”李嫂抱过宝宝。
“苏哥哥,快一点。”
刚开门,苏篱安就被行色匆匆的小叶拉着往外跑。
“小叶,怎么了?”苏篱安想不通,在这船上会有什么事让小叶如此慌张。
“苏哥哥,前面有人快不行了。”小叶气喘吁吁的说着,脚下的速度不但没有减缓,还有不断加快的趋势,“我们要快一点才行。”
听到有人快不行,苏篱安猛的停了下来,受到她的影响,小叶也被迫跟着停了下来。
“小叶,你先回去拿药箱,我先过去。”
“病人就在前面的甲板。”小叶向苏篱安指明了方向后拔腿就往回跑。
千茗抚着他家公子的后背,担忧的说道:“公子,再忍一忍,千茶去找大夫了。”
他家公子从小就与水无缘,只要一上船就难受。
这一路过来无论陆路多么难走,他们也坚决不走水路。可是,昨天收到老爷病危的消息,公子知道后就决定走水路。
鉴于公子的情况,他们高价请一位大夫同行,可不知为何那位大夫今日却没有前来,再请一个时间又来不及。
为了不耽搁行程,只能备些药就登船。
发觉他家公子吐晕过去,千茗顿时慌张起来。他知道这是他家公子的老毛病,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要是这样一路吐下去,还未到家公子就先垮下去。
“也许,我能帮你。”篱安指了指背在身侧的药箱对千茗说道。
“你是大夫?”千茗语气中有着深深的疑问。站在身前的灰衣男子,最多不过弱冠之龄,说是药童他还相信,这大夫也未必太年轻了些。
不等苏篱安说什么,抱着药箱返回的小叶就开口说到:“苏哥哥,可是神医。他能让人起……唔唔唔。”
跟在后头的叶子一把捂住了小叶的话语,有些责备的看着小叶。起死回生,这四个字人能随便说吗。
“我是大夫。”苏篱安很肯定的说道。
“我家公子就有劳苏大夫了。”千茶到现在还未回来,估计他那边也未寻到人,现在只能先让他试试,至少让公子醒来。
“千茶,怎样?”听到熟悉脚步声的千茗问道。
“公子?”千茶赶紧走到千茗的身侧。他家公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千茗的怀中,头部正靠在他的肩窝处。
“他晕船晕得厉害。”苏篱安解释道。
“你是谁?”千茶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千茗,他是大夫”千茶拍了拍千茗的肩膀,示意他先带公子回船舱,他随后就到。
“你是大夫?”千茶上下打量着篱安,不放过她身上任何的细节。
与千茗相比,千茶的心思更加的细腻,考虑问题更加的周详,“能取下面纱吗?”他无法相信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
苏篱安犹豫了一下,看到周围没有什么人才说道:“你要有心理准备,我面上有疤。”自从大黄那件事过后,她就不太敢随时取下面纱。
千茶点下头,示意篱安可以取下面纱。
在苏篱安取下面纱的瞬间,千茶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眼前之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整张脸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整个右脸是烧伤留下的凹凸不平的猩红疤痕,而左脸的纵横交错的分布着锐器割伤留下的伤痕。难得可贵的是那一双没有被污染的纯净双眼。
“千茶多有得罪,请原谅。”经历过非人磨难之后还能有这样纯净的双眼,这一刻千茶决定相信眼前之人,“不知该如何称呼?”
“篱安,苏篱安。”
“苏大夫,这边请。”千茶为篱安指路。
多年后,千茶庆幸自己在这个时候相信这个叫做苏篱安的人。
“哥哥,苏哥哥他……”小叶愣愣了望着没有一丝疤痕的叶子,却说不出话来,像有鱼刺卡在喉咙里一样。
叶子轻轻的抱着小叶,眼中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
角落边的一个男子,意味不明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