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制毒
一抹薄云静静的拥簇着将圆未圆的月儿，月光冷冷的笼罩着洛水。
一叶扁舟荡开层层涟漪，与一条华丽的画舫渐行渐远。
一个身材修长清瘦的年轻公子站在船头，直直的盯着远处旖旎喧哗之地，眼中有讥讽、有不屑、也有厌恶。
“雪暮，事情进展如何？”银狐公子收回视线，声音低沉的问道。
“公子，一切进展顺利，只是鹘国使臣与凰国二皇子玄苑频繁接触。”
“不碍事。”银狐公子用手顺了顺被清风拂乱的长发。
“公子？还记得苏篱安吗？”这样的夜让雪暮想起十来天前公子吹箫和琴的情景，又恰巧收到一些情报与他有关，就顺口问了出来。
“苏篱安？”
“公子……”雪暮像看怪物似的盯着银狐公子，“公子还说他琴艺人心，怎么这会儿就忘了？”
他家公子的记忆一向很好，许多人只要见上一面就会立马记住，即使再过个三五年，公子依旧能认出对方来。公子难得的与对方合奏，照理说应该记得更牢才对，这才几天，居然就忘了。
“我未看到他的长相。”
“公子。”雪暮大喊一声，“别逗我了，记不记得与长相根本没有关系。”
“提他有何事？”银狐公子忽略雪暮的疑问，直截了当的问道。
雪暮不会无缘无故的在他面前提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雪暮挠了挠头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个药痴天天去找她。”
“就这事？济善堂是杜家的产业，他们认识也是应当的。”银狐公子眯着眼睛危险的盯着雪暮。
见到公子的眼神，雪暮识趣的闭了嘴。他家公子一向不喜他们拿小事打扰他。
“娃儿，开门。快开门。”一声急促的叫喊声响彻客栈后院。
苏篱安十分怨念的将门打开，自从拜石臻为师后，她不但彻底失去赖床的机会，而且跟宝宝相处的时间也大大缩减了。
虽然跟他学医是自己提出的，但她从未想过是以这种强度。
“师父，你不会要卖花吧？”苏篱安指着装满不同品种鲜花的篮子惊奇的问道。
石臻白了篱安一眼，吐出“制毒”两字。
“制毒？”篱安瞪大眼睛问道。
前几次制毒不是用毒蛇蝎子就是用奇花异草，打死她也不相信这玫瑰、月季、牡丹还有这芍药居然也能用来制毒。
“娃儿，先准备好红玫瑰花瓣十钱、红月季花瓣十二钱、紫牡丹花瓣七钱、粉芍药花瓣十三钱。”
“是，师父。”篱安乖乖的领命。
平时很好相处的石臻一旦开始制药，就十分的严肃像变了个人似的。
“叶子，将石臼、粗瓷坛还有小炉子放在这边就行。”石臻指着靠窗的桌子对端着一大堆东西的叶子说道。
喝了石臻开的药，叶子的身子好得差不多，只是身上还留有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伤疤。身体还未好利索，叶子就要出去找事做，赚些钱财还给苏篱安。
苏篱安哪里肯放他走，他那身子不但做不了重活粗活，还得用心慢慢调养个几年，才能好个完全。这样放他出去简直是让他送死。
于是，苏篱安提议让他留下。
不过按李嫂的意思要他们签个卖身契。
对苏篱安而言，对于两个孩子她做不来这种事。而叶子也不愿卖身为奴。于是折中了下，签了个5年的雇佣契约，只要时间一到要走要留全凭叶子心意。
叶子虽然不会说话，整冷着脸，但一做起事来还是挺利索。
就像现在，他将那些石臼、粗瓷坛还有小炉子放到桌上后并没有直接走人，而是先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收拾整齐，另寻个地方放好，才安静的站在石臻的身侧等待吩咐。
叶子一进屋，石臻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清香，那时他还以为是自己闻错了。现在叶子站在他身侧，那股味道就愈发的明显。
“小子，你身上涂了什么？”石臻紧紧抓着叶子的手腕，语气不善的说道。
那东西只剩下两瓶，其它的要等到霜降才能制好。让他窝火的是，这仅剩的两瓶，一瓶给徐家小子抢了，另一瓶给人偷了。
叶子看了石臻抓他的手，没有任何的言语动作。
他不知道苏篱安给他的是什么。
“师父，你抓疼叶子了。”篱安一边掰开石臻的手指，一边说道：“那是我给他的金玉膏。”
“娃儿，这药是不是徐家小子给你的？”石臻笑眯眯的问道。
在石臻心里自个徒儿总是最好的，他徒儿是不会认识那些鸡鸣狗盗之徒的。
剩下的唯一解释就是，那个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徐家小子把这千金难买的金玉膏送给他徒儿。
送给他徒儿，也就是送回他手中，他怎能不高兴呢？
徐家小子？她认识姓徐的就子宣一人。
苏篱安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是子宣给我的。师父认识子宣？”
“娃儿，别提那个臭小子，赶紧弄你的花瓣去。叶子你去取些木炭进来。”
石臻一边从带来的包袱中拿出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出来，一边对着苏篱安和叶子说道。
“师父，这些花瓣真的能制毒吗？”
苏篱安一片一片扯着花瓣，看着这些熟悉无比的花，她实在是不相信它们能制作出毒药。
“别急，等下娃儿就会知道。”听到苏篱安明显质疑的语气，石臻并不想解释什么。
在他们说话间，叶子不但送来了木炭还为小炉子起火。
“娃儿，过来。”苏篱安准备好花瓣后，石臻示意叶子离去。
苏篱安看到桌上一字排开四个小碟。
“娃儿，我们要做瑰磷胭脂，此药重在配置，制者必为女子。接下来你就照我说的去做。”
“是。师父。”
“娃儿，各取红磷七钱、脂油三钱、鹤顶红三钱、珊瑚蛇毒四钱放到这些小碟上。”
听到鹤顶红，苏篱安的嘴角抽了一下。这倒不是因为鹤顶红有多毒，而是因为它让她想起了某件事。
“娃儿，发什么呆。”石臻催促道。
苏篱安应下，便拿起桌上白色小瓷罐，轻轻揭开封口，一股淡淡的油香扑鼻而来，小瓷罐里是雪白的细腻膏状物。
“这不就是猪油！”苏篱安一不小心便将心中所想的脱口而出。
“娃儿，你以为是炒菜啊！”石臻吹了吹胡子，“这可是雪貂油，珍贵得紧，一只成年雪豹才炼出这么一小罐。”
“哦，知道了。”苏篱安说了句。
石臻揉了揉额头：“娃儿，你到底是不是女的啊？雪豹被为师拿来炼油，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虽然她学的是中医，但被她解剖的青蛙、兔子也不少。对于那只从未谋面的雪豹，她真的不知该如何表示。
苏篱安自动忽略石臻的问话。继续手下的动作，从青色瓷瓶中倒出淡黄色略带腥味的粘稠液体。
“娃儿，将这个粗瓷坛放到炉子上烘热，然后依次加入红磷、油脂、鹤顶红还有珊瑚蛇毒。记得要用竹枝不停的搅拌不能让它糊了，火候也要控制好。”
安静的房里只听到炭火燃烧的噼啪声，苏篱安不断搅拌着粗瓷坛，当缕缕白烟从粗瓷坛中飘出时，她用火钳将燃得比较旺的炭火夹出，再添些新炭。
一刻钟后，按石臻的吩咐将粗瓷坛取出放在先前准备好的水中盖上封口。
“娃儿，接下去我们要做胭脂。”石臻整理着桌上的瓶瓶罐罐，“用石臼将花瓣捣成浓浆后，再用细纱过滤就行。”
石臻看着苏篱安将凝结一刻钟后的瑰磷化开，有种回到十几年前的错觉。那时师妹第一次制作瑰磷胭脂，整个过程都小心翼翼的跟现在的苏篱安很像。
将最后一钱的胭脂加入瑰磷后，篱安深深的呼了口气，终于做好了。
胭脂缸中的红色膏体艳若桃李气味香甜，怎么看也不像是几味剧毒的毒物做出的东西。
苏篱安不得不赞叹自家师父的厉害。
“娃儿，这瑰磷胭脂为急性毒药，中毒者脸色红润，凝如膏脂，触之半盏茶后即亡。”
石臻指着胭脂缸严肃的说道，“这毒太阴狠，用时要多加考虑。”
听完讲解，苏篱安将胭脂缸的盖子盖好后递给石臻。
这么危险的东西，她还是不要放在身边。
“娃儿，还是留着吧。”但为师希望你永远不要用到。
“师父？”为何要她留下她根本不会用的东西。
石臻像没有听到一样，转身就走。
“师父？”为何师父一定要她收下这瑰磷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