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书
坐在客栈二楼，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苏篱安低头不语。
他们一路南下已经来到阙国的都城。
这一路下来相当的顺利，让她不解的是每到一处客栈总有人先他们一步打点好一切。
她不知何人所为，在这里除了李嫂、江叔外她不认识任何人，易容成这样也不可能是原主的旧识。
起初他们还担忧幕后人会对他们不利，不过一路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洛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荣祥和。”李嫂顺着苏篱安的目光望向楼下。
“哇……”宝宝一声惊醒苏篱安的同时，也将客栈里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他们一下成了客栈的焦点，一人面蒙轻纱，一人徐娘半老，而那怀中的孩儿生的粉雕玉器。
周围的人上下打量着他们，猜测着他们的关系。
对于那些探寻的目光，苏篱安并未过多的放在心上。
看到嚎哭不止的宝宝，苏篱安伸手从李嫂接过：“娘，你先吃吧。”
苏篱安一边摇晃着，一边轻拍着宝宝，不一会儿宝宝就止了哭声，用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东瞧瞧西看看。
宝宝的脸已经完全长开了，不再是红红的皱巴巴的，只是宝宝还小，苏篱安实在看不出他长得像不像自己。
虽然现在她暂时不用担心“十年离魂”，但是宝宝的身子还是相当的单薄，需要慢慢调理。
“安儿，怎么了？”静静吃饭的李嫂看到呆坐的苏篱安，开口问道。
“娘，没什么。想到一些事而已。”
李嫂看不到苏篱安面纱后面的表情，但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些情绪波动，她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安儿，有事别憋在心里好吗？”
苏篱安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声慷慨激昂的声音盖过。
客栈酒肆最不缺的就是说书之人，他们用为数不多的几样道具，将不为常人所接触的宫闱辛密、朝野闲情或是诸国纷争娓娓道来。
苏篱安和李嫂都不约而同的望向说书人，他所说的虽有夸大和不实之处，但也不失为了解时事的一个渠道。
“上回，说到鸾皇二十岁寿辰，随使团而来的皋国太子在鸾国遇到一名女子。这名女子是何许人也？又为鸾皋两国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且听我一一道来。”
惊堂木一拍，场下的人用期待的目光望着着说书人。
说书人看到场下的反应，满意的清清喉咙，不紧不慢的开口：“那女子原来就是后来艳绝七国的鸾国丞相之女夕颜……”
听到这里，苏篱安就失了兴趣，低头逗着怀中的宝宝。
当绝代佳人遇到天之骄子，虽前路不平但结局一定是幸福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不都是这样的戏码。
见到这样的苏篱安，李嫂既是心疼又是担忧。
这孩子尽管说过不在乎她这身皮囊，毕竟身为女子还是会为一句“那女子原来就是后来艳绝七国的鸾国丞相之女夕颜”牵动心绪。
虽然这孩子对自己的相貌不上心，她还是要尽力找出恢复容颜的法子，这孩子不该受这份罪。
“啪”惊堂木拍桌的声音的响起。
李嫂和苏篱安停下手下的动作，望向滔滔不绝的说书人。
“皋国太子请求联姻不成，回国途中还遇刺重伤。皋皇震怒之下以武力相胁，要求鸾国交出绝世美人夕颜。鸾皇不顾文武百官反对拒不交人，两国边境战事一触即发……”
“啧啧，红颜祸水啊！”
“江山美人，美人江山，孰轻孰重？”
“造孽啊！妖媚惑主，生灵涂炭。”
“夕颜艳名动天下，怎么不见她的画像？”
“皋国太子与她一面之缘就引发两国征战。据说，怕天下大乱，鸾皋两国……”
听着那些人对于夕颜的谈论，苏篱安深深的叹了口气。
什么红颜祸水，什么妖媚惑主，不过是那些掌权者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找的借口。
在这个时代，纵有绝世姿容，也不过是那些掌权者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爱恨情仇终不能随心所欲。
也许，她该庆幸现在有着常人不敢靠近的丑陋容貌。
“鸾城门口，黑压压的站着一大片整装待发的将士，他们正等候鸾皇到来。这时，城墙之上出现一抹红影，纤瘦修长。
‘咚’鼓声响起，那抹红影动了，随着的鼓声的节奏红影的动作渐渐加速。
几个没有任何修饰的动作一下牵动城下数万将士的心，没有女子的柔情似水也没有男子的遒劲有力，却有着一种无法言明的狂放之感。
‘咚咚咚’伴着一阵阵雄浑激昂的鼓声，红影或是长袖恣舞或是墨发翩飞，令人不觉热血澎湃。催人振奋的鼓声嘎然而止，那抹红影如离枝的红叶从城墙上翩然飘落。
‘无边江山，金戈铁马。舞一曲，碎孽缘，断红尘……’，她的声音在空中不断的飘荡着。
这时，身披银白战甲的洵王从马上一跃而起，一下接住快速坠落的夕颜。待他们稳稳落地，不知谁先高喊一声‘守山河，护佳人’后，将士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夕颜在鸾都的惊人之举，传到了皋国太子耳中。皋国太子难得是个情痴，为保红颜平安情愿退兵。可惜，一面皋皇不依；另一面皋国士气正旺，一场持续一年多的鸾皋战争爆发……”
“呵。”一声轻笑，苏篱安收回望向说书先生的视线，看到昏昏欲睡的宝宝，调整下抱宝宝的姿势，起身对着李嫂说道：“娘，宝宝累了，我们先回房。”
对于江山美人，挟势弄权 ，她是一点没有兴趣听下去。
“安儿，我也有点累了。一起走吧。”
“ 去，这样的菜色也敢端上桌？”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刚抬脚的苏篱安突然转身，看到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跟小二谈论着，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情。
那不是鬼医许宁身边的药童，怎么会在这里？苏篱安并没有为一闪而过的疑问深思，抬脚跟着李嫂离去。
“一个世家之女，一个权倾朝野，相爱的两人却遭鸾皇陷害。现在，天各一方，生死不明。各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罢，说书人转身离去，不去理会下面早已炸开的谈论声。
二楼的雅间内，南宫绝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酒色泽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是上好的竹叶青，轻抿一口芳香醇厚，满口甜绵，甜绵过后微微发苦，余味无穷。
看着南宫绝慢条斯理的品着美酒，玄墨眼波流转，嘴角微微往上一挑，清甜柔软的嗓音打破一室寂静。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是否要像夕颜这样的绝世佳人才能让太子动心？”
南宫绝淡笑着看着玄墨：“不知四皇子和夕颜相比谁更胜一筹？”
玄墨笑吟吟，款款向前，纤纤素手执起酒杯，柔声说道：“这天下恐只有夕颜是洵王的软肋，太子果真好计谋。”
南宫绝收起浅笑，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双目含情欲迎还羞，看似妖冶乖张实则深藏不露。
洵王之事他没有直接插手，要查到他绝非易事，这个玄墨并非世人口中那般一无是处，只是不知他找自己所为何事？
看到南宫绝的反应，玄墨妖娆的媚笑着，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的摸上南宫绝的脸，说道：“说书人讲得精彩吧。我送的这份见面礼可合太子心意？”
在南宫绝的挑逗下，南宫绝的眼神不复清明，一把拉住玄墨的手想将他拉到自己的怀里 。
玄墨抽出手的瞬间，一个转身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淡淡的开口，声音依旧清甜柔软，却明显冷上几分：“太子，不该如此轻易情动。”
南宫绝敛了心神，眼眸间的氤氲之色消失殆尽一片清明，微微勾起嘴角，“四皇子的确有过人本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短短时间内就摸清了他的秉性心理。
“嗯。”玄墨漫不经心的挑着眼前的菜肴，“那玄墨值不值得与太子合作？”
“合作？”南宫绝波澜不惊的发问道。与他合作倒无不可，只是对他的底还摸不清。
看到南宫绝的反应知道他已经被挑起了兴趣，玄墨不紧不慢的开口：“六弟的孤高冷傲在七国是出了名的。他在阙国也待了近三年了，听说太子对其照顾有加，可惜他啊却……”
微蹙的眉宇显示主人的不悦，但南宫绝没有说话等着玄墨继续说下去。
“呵呵。”玄墨笑得灿烂，随意的倚在椅背上，故作叹息的说道：“可惜啊！玄墨要接他回国去了。”
说罢，玄墨起身扔一个白色瓷瓶给南宫绝，说道：“无论何事，太子可要好好把握时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四皇子且慢。”现在他确定玄墨是个可以合作之人。
“太子有空的话，明晚倚红楼见。”
南宫绝坐在原地，面上浅笑，思绪万千。
有人说，四皇子乖张任性；有人说，四皇子犬马声色；有人还说，四皇子不学无术委身人下……
方才短短数次交锋，便将这些特意经营的假象打得粉碎。
到处都是卧虎藏龙，看来不久天下就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