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夕颜
徐子宣走后,许宁将药递给容洵。
容洵静静的看着许宁,深邃的眸子中流光转动,苍白的脸色也因他眼中的流光顿时有了神彩,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谢了。我何时会好?”
“先把药喝了。”许宁顿了顿说道:“我会帮你治好的。你的伤急不得。”
容洵伸出手拿过碗,仰起头把药送入口中,入舌的苦涩,让他眉头紧锁。
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最怕的就是吃苦药。许宁知道这个秘密之后,除了没少笑话他之外还以此作弄他。
只要他惹恼许宁,许宁在他生病时必开苦药。许宁越生气,开的药也越苦。这次的药一入口便苦如黄连,看来许宁对他相当不满。
容洵喝完药后,许宁收起药碗递给他一碗清水漱口。本来不想为他准备这水的,只是十几年的习惯不是说变就变的。
“生我气了。”容洵将碗递给许宁,接着说道,“这药这么苦,是人喝的吗?”
“为了她值得吗?”要是晚点到,你身上的毒连我也解不了。
许宁接过递来的碗放到一边,眉目不动,声音依旧是如冰冻千年的寒冰般冷淡。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希望你做个能过美人关的英雄。纵然那个夕颜是个世间不可多得的女子,也不值得你为她连命都不要。
“她值得。”容洵敛了笑容,凝视了他半晌,正色道:“江山美人,我选美人。”
起初,惊艳于她那冠绝天下的容颜;再来,惊叹于她那矫若惊鸿的舞姿,后来,惊讶于她那出口成章的才情。
本以为拥有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世家大小姐会刁蛮会任性。细细相处,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温柔、她的婉约、她的清冷,一点一点侵了他的心进了他的魂。天下绝色女子众多,唯有夕颜是他挚爱,唯有夕颜是他想携手共度一生之人。
看到许宁嘴唇微动像要说些什么,容洵抢先说道:“你可知当初我想放下一切权势与她归隐江湖,你可知她怎么说?”
不等许宁开口,容洵接着说下去:“她说,你是手握重权的王爷,我是根基雄厚的世家独女,无论如何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还说,只要你是皇子就永远无法逃离纷争,而权势是唯一能保全你的东西,没了权势你连生命都无法保障还谈什么畅游江湖。
我无法娶她为妻,她未婚先孕,却始终未吐露我半分。她虽是闺中女子,却想得比谁都通透。因为我,她的父母已被诛杀,而她行踪不明。你说这样的女子值不值得我这样做?”他放在被中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夕颜居然是这样一个女子,以前他只知她艳绝天下能歌善舞,却不知道她有如此才识胸襟。的确,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入容洵的眼。只是自古红颜多薄命。许宁静静的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室内一片静谧,略显低沉的呼吸声,让人倍感压抑。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与皇兄争夺鸾国江山,只是兄弟再亲也亲不过父子。皇兄的身子撑不了几年了,为了儿子,皇兄一步步的削他的权,现在连他也不放过。你可以对付我,但不能伤害她和她的家人。既然你不仁,我就不义。你看重江山,我便夺了你的江山,让你为所做之事后悔。
“许宁,帮我夺天下。”容洵双眼直视许宁,眼中的坚定不容动摇。
没有你的帮助,我无法应对皇兄和太后的毒物。
“杀亲之仇不共戴天,当初看在你的面上不动太后。”许宁死寂的眼眸刹那变得凌厉万分,“事成之后,太后任我处置。”语气中浓浓的恨意就连冰冷的音色也无法掩去。
“好!”看到这样的许宁,容洵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双亲亡故对许宁产生很大的影响,从那天之后,单纯的他就不见了。
“时间到了,药效也该发挥了,我要帮你淬针。”许宁别过头,冷冷说道,当做没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神情。
容洵脱了衣服,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静待淬针。
许宁取了盏未点燃的油灯搁在桌上,又往灯盏里放二十七茎灯草,注满麻油后才将灯草点燃。做好这些,许宁将盖在容洵身上的被子拉开,开始淬针。
深深的吸了口气,许宁手执钢针,不断的沾油然后放到灯火里烧。
待钢针烧到通红才直插穴位。不一会儿,许宁快速将针拔出,急速的用手指按压方才施针的穴孔。一手将钢针放到火里烧,待烧得通红,许宁在施针的穴位重复上一次的动作。
每个穴位淬针须施三次针,两急一缓。第三次施针,许宁将针刺入,轻轻捻动钢针,起针时动作轻柔缓慢。正在屏气凝神施针的许宁,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淬针的难度极大,每次施针都必须十分注意手下的力度,太轻或太重都不行。古有云“凡用火针,太深则伤经络,太浅则不能去病。”
“好好休息,效果更好。”施好针后,许宁帮容洵穿好衣服,替他盖好被子。容洵疲惫的闭上了双眼,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弯弯的月儿隐入浓重的云中,缺了明月陪伴的夜空一下子黯淡了许多,阵阵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呼呼作响的风声,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富丽堂皇的鸾皇寝宫此刻静静悄悄的,一阵风过,摇曳的烛火在层层纱幔上映出一个单薄孤寂的身影。
容隋揉了揉太阳穴,掀被起身,站在旁边的太监连忙为他披衣穿鞋。容隋屏退左右,径直走到窗前,一动不动的望着漆黑的夜空一言不语。
容洵出事已经整整三天了,到现在他一点眉目都没有,容隋的眉宇不禁皱了几分。前面的几步棋都没有任何的差错,却在最关键的环节出了差错,是谁想要容洵的性命,是谁破坏了他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