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遭遇
他走的很痛苦,浑身如冰,开始还会不自觉的打颤,可后来连打颤都再也做不到,眼皮子也无法再睁开。如若不是那还略有起伏的胸膛,否则和一具尸体没什么两样。
他虽不是炎家儿郎,但也从小就在炎家练武修行,是一名纯纯正正的炎家子弟兵,因为他在战场的勇猛,也一步步走到了从六品的副尉。因为他爽朗,直快的性格,也和李康他们成了一众的好哥们儿。
自幼学习了炎家的火术,也让他的心火之力强盛一些,才使得中了寒毒之后若无其事。可是随着心火和灵力的消耗,再也无法压制寒毒,才在此刻爆发蔓延开来,我也如是分析道。
听着李康悲痛万分的讲着他和王志的故事和历史。他们不仅仅是酒肉朋友,更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冲锋陷阵的时候,是能做到将后背交给彼此的人。
人啊,就是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我们,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悲情壮举,甚至连离去的消息都可能听不到。
我和王志也只有过几番闲聊,还没等我们深入了解一番,就不见了。早知道今日就要告别,那以往就好好再交流一番吧。不知不觉,我竟流下了一滴眼泪,不知是被周围人感染了,还是沙子进到眼睛了。
王志的尸体就裹挟着炎家的军旗简易的葬在了这里,没有立碑没有贡品,除了一个不太显眼的土包,什么也没有留下。甚至连送行的酒都没有。李康、李宇成、李子青还有一众将士皆沉默不语,只是默默的注视着,眼睛里没有泪水,满是悲愤。
“半刻钟后继续前行。”李子青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将人们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们的路还没有走完,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继续向前。
整个战线十分漫长,基本以魏河为界,两军隔河对峙。和先前情报一样,西边的塔木部队撤退了一半,东边的罗尕部队尽数回撤到了北宁城,以至于我们向东走没有什么阻碍,随即遁入山林之中。在这茫茫大山之中,要想再找到我们可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敌人也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精力放在我们这里,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不断南下,掠夺资源和土地。依照李子青的分析,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现在只需要藏在深山中,等着身后的追兵散去,就是我们活动的时候。
我们这支三千人的队伍一连在这山里躲了足足两个月,一路向东,渴了喝河水,饿了吃捕猎来的肉,馋了摘树上的野果。
我自然是没有那些本事,不过好在李康和李子青都比较照顾我,帮我做了很多我根本做不到的事。
秋尽冬来,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将士们绝大多数都是秋冬装,还算抗寒,但也根本耐不住这样风吹雪打,也找不到能够栖息的地方。
寒风呼呼吹啸。这北方的冬天和南方冬天大不一样。在我生活的家乡,几乎不会下雪,再冷,也只是给大地裹上一层银装,不出三五日就褪去雪境,重归冷风。而现在,我只觉又干又冷,白茫茫的一片远不见踪迹,如若不出太阳,天地都是一片白色。一步一个深坑。这也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北方的寒冬。真jb冷。
入冬了,食物的来源也成了问题,几乎很少见到大型动物,捕猎来的食物也越来越少,这样下去迟早要被饿死。炎家军所有人都有着存粮的习惯,总能在口袋里摸出些干粮充饥。
很多人也十分乐意分享一部分给我们,可见他们都有着不俗的战争经验。
此时,李子青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往北走。
李子炎也早已缓过伤来,已经苏醒。他和李子青不愧是亲兄弟,有五分相像,眉宇和鼻子也都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皮肤更加黝黑,脸庞有着两道细微的疤痕,从性格上来看,他比李子青更加沉默寡言。
李子炎也赞成李子青的提议,兵行向北。
这里分明是敌占区,往北走不是更加危险吗,一旦撞上地方部队,岂不是又要逃两个月了?我有些不解。
在一望无际的雪山里,我们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地图也都失去了参照,好在还有指南针为我们辨别方向,要想再回头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风雪很大,刚踩陷的脚印不一会儿就又被填满。又走了几个日夜,能吃的都早已吃完,路上别说野果了,连野草都见不着都是,到处都是积满白雪的树干。
没有人停下,现在一旦掉队,那便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每见霜华侵晓月,最怜将士不胜寒。
有时风雪实在是太大的时候,连视野都给遮蔽的时候,才迫不得已停下来了,寻一片低洼处,砍了一棵又一棵树取暖。
在炎家的部队里,自然不用担心火源的问题,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百种方法将木头点燃,依偎在不是很旺的火堆旁,求取着一点点温暖。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挺过阵阵寒风,稍作休整又继续前进。没人知道要去的是哪里、哪里才是终点。或许这就是大雪的迷茫。
在我们拔行后的半个时辰左右,我们在远处看见了旭旭黑烟。
李子炎和李子青皆大喜:“将士们,希望来了。”
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在李子炎的指挥下,所有人朝着那个方向包围过去。
原来如此,是北原的一支辎重部队,因为刚刚风雪太大,在一处矮崖下休整呢。
随后,我们这支队伍犹如恶狼般扑向了他们。所有人都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格外的卖力,再者敌人完全没有想到我们居然突袭到了这里,不一会儿就全军覆没了。
只留下一两个活口盘问了一番,得知我们现在在雅晴河谷以北的寒寂岭地带,而魏河东岸因为罗尕簇部队的回撤,已经被徐家徐浪的部队收复,而西边塔木的部队还驻扎在铁意要塞河对岸。
“没想到我们这次突袭,还是便宜了徐浪那个家伙。”李康有些愤懑不平的说道。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眼下铁意要塞里的朝廷军摊上了一帮没有脑子的将领,不取上进,错失良机才让我们处处被动。”李子炎也说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何尝又不是一种怯懦呢?
如若朝廷军肯协同出战,不说一举全歼,至少也能在入冬前收复一半敌占区。
“眼下,我们劫持了一批物资,刚好足够我们在敌后支持半年多了。”李宇成刚盘点完物资,加入到我们的议会当中。这是将要拉去补充罗尕部族那边的过多物资,不乏有大量的食物,还有兽皮大衣,烈酒,以及一些兵武弓箭。推测道寒冬一结束,罗尕那边将会对魏河一岸进行反扑。
“这样算是我们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撞到了这只大老鼠。一来补充了我们的有生力量,二来又粉碎了敌人的计划,想必罗尕部族接下来要过的日子可不比我们好啊。”李子青分析道。
在兵法里,有这样一条说法:因粮于敌,事半功倍。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始终是两军交战最重要的资源,特别是眼下两军对峙阶段,数以万计的人守在前线,每日的粮食开支是一笔不小的数,而能够掠于饶野则三军富足。劫持到地方的军粮是足以影响战局的作为。在古代有一这么个军事家说道:劫到敌人一石响粮就如同自家运的二十石响粮。
最开始我还十分不解这是什么个情况,但是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押送粮草需要部队护送,不然就很容易被人劫去,就像在苍亭山,我们运输的响粮就被那里的土匪抢走了。这么多人护送粮食,行动慢、人口多,一路上自然要消耗掉不少粮食。等到粮草送到,护送的部队折返回去,同样也要消耗一样多的粮食,总不能让人家空着手饿着肚子回去吧?每十石粮食从后方出发,真正到前线的,也只剩一石粮食。
而敌人不也有同样困难吗?我们劫持到了敌人一石粮食,敌人就需要再送十石粮食,而我方就能少送十石粮食,此消而彼长。虽然兵书上有那么点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是道理还是那个道理。
所以粮食运输一次就要送够,避免多次运输,以至于我们劫到一军的物资就够我们这支小部队生活半年了。而炎家也很聪明,护送粮草的物资和支援前线的部队绑定在一起,这样就省去折返时的消耗,这也是我们护送粮草的同时还沿路收点各城各村壮丁征夫的原因。
劫持完粮草后,我们便带着整装的物资又朝雪山中逃去。那几个朝我们供出了所有信息的罗尕族人也没有落得个好结局,虽然有些不厚道,还有些残忍。但是一来我们这支队伍不需要降兵,带着完全就是累赘,二来也不可能放他们走,以免暴露了我的行踪。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尸首也全都被大雪掩埋,恐怕也只会到来年春天才会被人发现。
我们来到一处河流边取水,虽然表面已经给冻住了,但是还是能不能轻易凿开几个眼口取到河下冰水。
“有动静。”此时李宇成警觉道。很显然,他的感知力比我们周围的人都强,想必那次夜闯云岭大森林就有他不少的功劳吧。
在河对岸有十几名黑衣人在快速穿行,显然他们也发现了我们,眼神里十分惊讶,根本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我们。
“不能让他们跑了。”李子炎命令道。如果他们去通风报信,恐怕我们又少不了一场大逃亡。
几名炎家军动作很快,迅速朝着他们前进方向包过去,剩下的人其中不乏有手弩,隔着岸边射击。成功将敌人逼停。
可他们给我的感觉并不像北原人,并没有那么人高马大,反而是像我们南朝这边的人。可眼下根本来不及分辩了。
李康也手持长剑拦住了去路。
这群黑衣人并不想被我们就此歼灭,也奋力突围。
他们的身法十分鬼魅,移动行踪飘忽不定,轻功十分了得,是修行者!
我站在远处旁观才勉强看清他的走势。而和其交手的李康则是一脸凝重,根本捕捉不到敌人的动向,靠着多年练就的本能招架了几招,但还是不慎被击中右肩,身上的锁甲犹如被大象踩到了一般,呲啦两声竟爆裂开来。
李康整个人都被打飞出去,即使落到地上还在吐血。
黑衣人依旧不依不饶,继续朝着李康杀去,如若不是一只穿云箭射过去,恐怕李康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李宇成拆火之际,李子炎已经挡在了狼狈的李康前面。
二人并未多说话,见面便出手。
李子炎手持一杆银亮枪,枪身枪尖一体铸成,上面还隐隐可见金属的光泽和宝光。
而黑衣人则什么都没持有,以空手应对李子炎的攻击。但是二人之间却打得有来有回,李子炎并没有因持有武器而占据优势,长兵器虽然攻击范围广,但却难以伤害到有此等身法之人。
“焚火。”只见李子炎一手持枪背在身后,另一手中一团赤焰爆出,即使在如此冰天雪地中也有着不俗的威力,隔着多远都能感受到火焰的温度。
“烈风。”黑衣人口中吐出狂风,将火焰吹得四散开来,卷起千堆雪。
两人的招式威力甚是恐怖,已经远超我所能匹敌的范围了。
就在火焰遮蔽视野时,李子炎直接从火焰中奔出,银亮的枪尖还带着燃烧的火焰,黑衣人避之不及却又一把抓住了杀向他脖间的枪身。
只见李子炎狡黠一笑:“炎爆。”不等黑衣人反应,枪头直接发生了爆炸,威力丝毫不输李子青四人在环杨坡连手实战的炎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