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平定
我迎声而望，只见有几名巡逻的黑甲卫兵也朝那个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就押着六个满身泥泞的人回来了。我一番询问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掉南边那片沼泽地里了，有两个人陷入了深处，没拉回来，还有两人逃走了。他们几个陷的不深，但也被泥泞拖住了，引来了巡逻的卫兵，虽然得救了，但也被抓住了。我也跟着他们一同回到军中。
“都尉，我们抓到几个逃兵。”黑甲卫兵报告道。
李子青还在忙机务传令，不暇抬头道:“逃兵？自按律当众处死，以儆效尤。不用管是不是炎家的兵。”
“可是，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不满道，李子青竟如此随意，几条人命竟不眨眼，随意的就这样抹去了。
李子青这时才抬头说到:“原来穆姑娘也在呢。”说着走上前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六人。“他们也都是国家征来的兵，也按国法当斩，怎会有无辜之谈呢。”
“他们都罪不至死啊，若是将他们都杀了，这背后牵涉的是六个家庭。况且，他们本也只是当地寻常百姓家，被骗来从军，这样的处罚恐怕太残忍。”我始终反对李子青的杀鸡儆猴做法。
“他们此番做法涣散了军心，特别是当下临阵脱逃，定当深责。况且诸侯自战其地者，为散地，若是只因“被骗”这一面之词就让其离开，恐怕这征来之军也将以此为借口散之七八了吧。”李子青如是说道。
“施以此严令，就能避免逃兵了吗？”我质问道。
“逃兵自古以来未曾有哪朝哪代能避免，但借以铁律如悬于头顶的利剑，以警醒每一个人，亦可固军心。”
“你说的以法严律来严军我不否认，我只是觉得，他们一没有为非作歹，二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若是仅以临阵脱逃就定死罪，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我也坚定回应道。
跪在地上的几人也回应道:“是啊是啊，还请将军法外开恩啊。”
李子青望着我和一众将士，又长舒一口气:“死罪难免，活罪难逃，杖责八十，再把百夫长训来，自责二十杖，问治军不严之罪。”
“是。”
跪在地上的几人也都纷纷磕头道谢:“多谢将军，多谢将军饶命。”
“行了，若是再让我发现此行，我绝不轻饶。”李子青严声喝道。“李宇成，你速去盘点清查人马。”
“是都尉，如若是缺员该如何处理？”李宇成用下问道。
“如是缺员少马，则”李子青语顿半分，不自觉的看了我一眼。“则是问责其属百夫长。同样杖责八十！”
“是！”
望着被木棍打的皮开肉绽的几人，我也不忍直视，出门回避一番，听着里面传来的哀嚎声，实在是乱我心神，便还是回到自己的小帐中休息去了。
我在帐内翻来覆去，也难以入定。这乱世何时才能平息呢？这还没有上战场，就发生了这么多，明明前一会儿还活蹦乱跳的几人，一下就给沼地溺死了两人，还有这一路上，病死的，累死的，战死的，被杀死的，已经不知其数了，更何况前线呢？明明战争就是个劳民伤财的事，为什么还要打呢？一谈及这战场，李子青就变得有些冷酷，完全没有初见时那番柔情蜜意。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我今天的语气确实有些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摇其军威，恐怕让其有些难堪了。哎，算了算了，等下去看看他，朝他道个歉吧。
待夜幕垂落，星河点满长夜，李子青还在那边和副官们整理前线情报，从他们愁眉苦展的面庞就可以知道前线战事并不容乐观。
“李大哥，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我试探性的问道。
“原来是穆姑娘啊，既然如此，那你便帮我把这些书件按时间顺序排里好吧。”李子青指了指一旁堆积如小山般的密信。
他可还真不客气呢，不过好在看来，他并没有生我的气。我拿起放在桌上的信件，虽已拆封，但里面信件似乎还未曾阅读过。“李大哥，今天是我说话不得当，我朝你道歉。”我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小声的说道，声音还越来越细，仿佛怕他听见一般。
“没事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实我有时也很头疼，为了维护这严军铁面，很多事情也都违背着我的心意。你这样正好，我们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这样不正好吗？”李子青开玩笑的说道。
“嘻，李大哥真好。”我也回应道。“只是有的时候啊，我不愿想看到这样人间悲苦，我总想朝这不公打抱不平，但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我承认，有的时候我太意气用事了。”
“你说的是那些征夫吧？其实这样的事我们早已司空见惯，这也非一年两年了，但现实就这样残酷，没有人愿去抛头颅洒热血，但家国又不能没有人守候。”李子青也叹息道。“但眼下，真的已经无人可用了，前线十分吃紧，兵又不可长日而征，才会有这骗征一说。”
我也知道，李子青也是左右为难，一面是受苦受难的百姓，一面是祖国山河，但山河有恙，岂能无人守候？保家卫国，当需有人挺身而出。
“诶，李大哥，这信件怎么乱糟糟的呀，还要我来帮你整理好。”我疑惑的看着手中凌乱的书信。
“那些啊，都是一线战报，因为发出地不同，传信的人也有快慢之分，而且还要一信多译、一信多传，所以收到的战报时间线也不同，所以只有排列好，才能拼凑出前线的战况。”李子青也解释道。
我也明白了过来，只是这上面的时间落款有的已经超过一个多月，最近的也有七天有余，这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难道还有用吗？我也疑惑道。
“报!苍山寨内出现打斗声!”这时有探马回报。
我立刻反应过来:“是大山他们，肯定出现了什么变故。李大哥，此时此刻，我们应当出手接应了。”我如实说道。
“没错，全军听令，集结所有兵力，攻城!”李子青传令“还有，尽量活捉敌人!投降者来者不拒。”
“是!”众将士也都回应道。霎时间，原本静默的军营也都忙活起来，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整顿声吵醒了夜，奔驰声惊动了天，四面火光摇曳，数不清的人马奔来赴去，不足半刻钟的时间，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就已集结完毕整装待发。除了那些还不明所以还沉入梦乡的征夫还在懵懂。
只留下百余黑甲兵与两千征夫看营，只带着不足千数的黑甲兵与炎家军奔袭而去，闪击而攻人不在多而在于精。
好在王志也顺利拿下了高地，让大部队能够叩关。寨门虚掩着，面对扑来的大批正规军，寨前看门几人慌乱的不知如何所措。
“放下兵刃伏地投降，顽抗者斩。”李康一马当先冲杀在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不等大军杀来，就有人跪地求饶。不出意外的攻进了寨子中。
里面乱成了锅，不知谁是大山的人也不知谁是负隅顽抗的，不管了，先控制下来场面吧。部队在关内徐徐展开一下子就拿下了城楼，那些还敢如犬般呲牙者，无不被乱箭射杀。不得不赞叹李宇成的箭法，七八个人围着都能从乱花丛命中敌首。
不一会儿，寨内半数人也已归降，剩着的人还在不断往深处退。
“大山，你太让我心寒了，我不仅救了你的命，还如此重用你，你却背叛我。”里面为首的独眼男喊话道。
“大哥，回头是岸啊，兄弟们都不想再过打家劫舍的日子了。只要你肯归降，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大山说着跪在了地上，丢下了手中滴血未染的巨斧。
“呸，狗杂碎，你还有脸说？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带人朝我抄底？本来我还庆幸你能回来，结果你却摆我一道？你瞧瞧你身后的人，哪个不想让我们死？兄弟们，这辈子我瞎了狗眼，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跟他们拼了。”独眼龙喊话后，众人也犹如打了鸡血般不要命的冲了上来。
大山则毫无斗志的跪在地上不再反抗。又苦笑一番，朝着那些早已放弃抵抗的匪徒说道:“也枉你们追随我一场，回去之后老老实实的做人吧，我已经不能再带你们找出路了。大哥，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现在我赔给你。”
“那我先斩了你这个叛徒。”一个瘦子提着刀就冲了过来。我认出来了，这是那批被李康王志俘虏来的一行人中最不老实的那个，劝降大山时他也在场，最后还被大山当成了亲信带了回来。如此看来，事情之所以会败露，恐怕和他脱不了干系。呵呵这个独眼龙和大山表面上称兄道弟，实则还安插着眼线时刻提防着，真的很搞笑。诶，这独眼龙呢？怎么喊着最热血的口号，结果自己却最先就闪人了？这让我更加鄙夷不屑。
“发什么愣呢傻大个，跪在这里等死呐？”我赶紧迎上去抵挡住杀来的瘦子。我手上虽无兵刃，可这雀翎轻甲其硬无比，我成格挡之势，只见其一刀劈在我的护手上，甚至连划痕都没有。
我顺势而上，一套风吟拳如行云流水般打出，直打得那人口吐鲜血，无力的瘫倒在地。
战况不出意外的稳定了下来，这些乌合之众一对一根本不是正规军的对手，更何况其中还有着训练有素的炎家军。
在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那个独眼龙，嘿，溜得真快。
清点了一下人数，有一千余人被俘获，粮草金银无数，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李大哥，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我问到，但愿他不要太死板，如若真按军法，恐怕在场的都逃脱不掉干系。
“这一切都是我造就的，不干他们的事，要杀就杀我吧。”大山此刻也了无生息的说着。
李子青环视了一圈，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望着他，等待着他们的结局。
“这人都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李子青悠悠说道，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清秋啊，你还是太心软了。”
“可是”
还不等我说完，便被他打断了。
“行了，你们都散了吧，王志，你清点一下收缴来的财务，给他们发点路费盘缠吧。”
“是！都尉。”
“李大哥”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子青回过身去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谢。“你呀，可比苏言还慈悲。真就不该带着你来，这战场上，敌人可不会心慈手软，只有你死我活。”
他说的没错，可是为什么大家非要打个头破血流呢？这打仗啊可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
本次拿下了苍山寨不仅夺回了粮草，还收缴了不少钱物，兵器也十分众多，纷纷下发给了那几千征夫手中，多余的也都就地销毁。
那些被“宽赦”的山匪大多都没有走，反而拿着钱处在原地。
“怎么？是钱不够？”李子青问道。“可别得寸进尺哦！”
“大人，您误会了。我们不是不想走，是实在是没有去处，如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们大家伙儿谁会被逼上梁山。”
“那你们的意思呢？”
“我们想跟着二当家，他去哪，我们就去哪。”其中就有人说道。“是啊是啊，当年如若不是二当家给口饭吃，恐怕我几个早就饿死冻死在山林里了。”“别人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二当家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李子青沉默半晌。“合着，你们是想让我把他放了，让他带着你们去别的地方自立为王？我直接说明了，不可能！”
“大块头，你的意思呢？”我走到她身边问道。
“我哪也不想去，我只想死在这里，大家伙都散了吧，没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去某一条生路去吧。”大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