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恩怨情仇
“你说是吗？莫念笙？”
那黑衣人沉默着，既没有反对，也没有承认。
白翮见状，不耐烦道：“管你是莫念生还是莫念死，我一代大侠在此，你这无缘无故行凶之人，今日必死！”
说完，双手握成剑指模样，将长剑立于额前，剑尖朝下，口中似乎默念着一段剑诀。
片刻后，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大喊一声道：“拿命来！”
一阵金属震荡的嗡鸣声响起，白翮的长剑已然突刺至莫念笙面前，剑尖甚至还带着一阵内力激起的罡风，直射莫念笙面门。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莫念笙忽然如幽鬼一般，化作十几道重影，成功闪躲掉白翮的致命一刺。
“这是！”林木看着这身法，大吃一惊。这不是暗门弟子专属的《鬼影重重》吗？莫念笙这曾经的锦绣阁成员，难道叛变至北魏暗门了？
同样发现这点的，还有刚刚坐起来，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刘福兴，当年经常和暗门争斗的他，一眼就看出来莫念笙的身法，是他们曾经的死对头常用的身法。
莫念笙……你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
战斗中的莫念笙，显然没有时间顾忌到旁人的心思。白翮的剑法极其凌厉，出手时机又刁钻至极，再加上接近一流巅峰的实力，让一心防守的莫念笙很是被动。
“你别逼我。”忍无可忍的莫念笙终于受不了了，银蛇短剑随着他的身形转动，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半月光芒，将白翮格挡开来，然后周身一阵极强的内力激荡开来，以他为圆心的两米内，地上的杂草碎石，竟是被莫念笙的剑风清扫的干干净净。
“一流巅峰……”白翮愣了愣，这居然是他尚未触及到的层次。原来对面这个男人，与他这位无敌的大侠交手，从头到尾都没有用出真本事吗！
“你竟敢如此羞辱我！”白翮气恼的大喊道！
“？？？”在场还有气息的所有人，听到此话都是一愣，这‘白大侠’到底是什么脑子？想法怎么如此……如此之清奇。
“我何时羞辱你了？”莫念笙疑惑的道。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林木只觉得这两个男人的声音都怪好听的，还都是那种富有磁性的声线，只不过白翮听上去比较积极，莫念笙显得更加沉稳。
“你……你与我堂堂白大侠一战，居然不用全力，不是羞辱是什么！”白翮振振有词的说道。
莫念笙沉默了，林木猜测，他那黑色面罩下是不是正翻着白眼呢。
“哼，我不管你是什么实力，没用全力就是羞辱我！今天我就破例，用那臭老头子教我的那招剑法，将你就地正法！”白翮说完，再次运气，将手中长剑举起，在身前划了一个如满月一般的圆圈，然后缓步走向前去，长剑十分反常地以极慢的速度刺向莫念笙。
这一次，虽然白翮出剑速度不快，莫念笙却如临大敌，冷汗直冒，膝盖微曲，脚跟踮起，银蛇短剑护在身前，似乎要将那进攻路线全数挡住。
“唰！”可谁也没想到，莫念笙的左肩上却突然冒出一道剑痕，鲜血渐渐从伤口处漫出。
“唰、唰！”又是两道剑痕带过，这次是左小腿和右手臂。
“这是什么剑法！”欧阳明与刘福兴只能看着，以他们常年在锦绣阁或官府衙门的眼界，完全看不出来这剑招的路数。
林木眉头紧皱，他依稀回忆起在鬼谷时，文渊对他说的一种武功，与白翮这招剑法很像。
“太极……”林木喃喃道。
“你说什么？”欧阳明没有听清，顺口问了一句，可这时莫念笙身上的剑痕已越来越多，正准备有所动作，他的注意力立刻又被吸引了过去。
白翮的剑，似乎越来越慢，在其他几人眼里，几乎都要静止不动了，莫念笙却感到自己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好几道剑痕几乎都不仅仅只是流于表面了。
“真是没完没了了！”莫念笙终于开口道，巨大的压力之下，身形开始变换，以怪异的方式扭曲着，向白翮冲去。
他手中的短剑也终于不再保持防御状态，如银蛇吐信般，快速而连续的刺向身前的空挡处，似是在抵挡白翮发出的无形剑痕。
“噗……”忽然，不知为何，正与莫念笙酣战的白翮，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后跌倒，正坐在因失血过多，晕死过去的宋年旁。
莫念笙见状也停下了进攻的脚步，摇了摇头，说道：“这招……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是少用为好。”
几人正不知所以，就见白翮怒道：“别以为你实力高就能教训人了！你们这种武功高强的穷凶极恶之徒，就应该让我一剑刺死，成就我大侠之名！”
说完，艰难的站了起来，忽然瞟见一旁不省人事的宋年，白翮心中一动，咬着牙摆出一个自认为很英气的姿势，朝着对面的莫念笙大喊道：“哼，今日动不了你，我就先把另一个凶手宰了！”
“刺啦……”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白翮反手一剑，刺入宋年胸口，只听得宋年闷哼一声，惨死当场。
白翮疯狂的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我已手刃这洛阳凶案的凶手之一，我就是当代大侠！待来年武功大成，我必取你这另一位凶手的头颅！哈哈哈哈！”
说完，竟是飞快的退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
在这荒无人烟的洛阳城外小山中，四人在夜色之中，为白翮的突然离去而心中惊讶，但更多的只是沉默着。
“莫念笙！”刘福兴似乎恢复了一些体力，挣扎着站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的问道，“为什么不回来！你知不知道，小橘一直在等你！”
他根本不管什么白翮，什么凶手，原来，在这曾经意气风发的锦绣阁侍卫，现在圆滑油腻的酒肆老板心中，他最在意的，一直是自己的几位弟弟妹妹。
莫念笙刚刚承受那一剑，并不像表现的那么轻松，到底还是受了些内伤，正坐在地上调息。
听到刘福兴这问话，斗笠下的身子好像抖了一下。
“你看着我！回答我！”刘福兴见莫念笙没有答话，嘶哑着喊道，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莫念笙终于停下了调息的动作，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缓缓的将斗笠取下，面罩也解下来，放在一旁。
当他抬起头时，刘福兴却看到了一张从未设想过的脸庞。
莫念笙的脸上，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满是像虫子一样伤痕，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你弄错了两件事。”莫念笙有些无奈，向刘福兴解释道，“第一，我回来过。”
“不可能！”刘福兴不受控制的大喊道，甚至带着一些哭腔，“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来见我们！你来见我们，小橘就不会去寻死啊！”
“我回来的时候，被副阁主抓住了。”莫念笙平静的说道。
“副阁主？他不是死了……难不成是那位？”刘福兴忽然有些惊恐的道，看着莫念笙点了点头，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谁？”欧阳明好奇的问了一句。
“活阎王。”刘福兴打了个哆嗦，小声的说了出来。
“谁？”欧阳明依旧没想到，锦绣阁里有哪位代号活阎王的。
“他已经不在锦绣阁了。”莫念笙慢慢的说道，似乎一切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在当年，没人知道活阎王的模样，因为他一直带着一张可怕的面具，也没人听到过他真实的声音，甚至连性别都是个谜。
他一般不会出手，能让他出手的事情，必是当时的太子亲自交代的事情。
而且，所有栽在他手里的人，要不就死了，要不就疯了，很少很少有能完好的活下去的。”
“这种人应该很出名啊？为什么我没听说过。”欧阳明疑惑道。
“据我所知，是因为他和太子，也就是当今陛下决裂了。”莫念笙说道，“所以……”
“所以依锦绣阁的习惯，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必然会将所有痕迹处理干净。”林木面无表情的补充了一句。
莫念笙第一次正视了一眼林木，对这个非锦绣阁成员的年轻人有些好奇，不过很快，他就继续说道：“没错，所以当时我在活阎王那受了些苦，等我出来的时候，小橘已经不在了。”
莫念笙的语气听上去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可其他几人，却感觉到他的内心早已一片死寂。
“那为何，你不来找我们？还要去加入北魏？”刘福兴眼眶通红，嘶哑着问道。
“因为小橘。”莫念笙答道。
“又和小橘有什么关系？”刘福兴十分不解。
“这就是我要说的，你弄错的第二点，”莫念笙低下了头，用着最有磁性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仿佛在刘福兴的身上割了一刀，“小橘，她从始至终都是暗门的人。”
“你说什么？”刘福兴的身子有些颤抖，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跌坐在地上。
“从一开始，她就是作为北魏的细作，加入的锦绣阁。”从莫念笙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刘福兴的心上剜了一刀。
“所以说……这么些年的兄妹友情……都是假的？”刘福兴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了，望着莫念笙，哭道。
“也许，一开始是吧，”莫念笙摇了摇头，但还是用十分肯定的声音说道，“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早就将我们的感情刻在骨子里了。”
“我觉得莫念笙说的有道理，”望着刘福兴有些迷茫的样子，欧阳明猜测道，“我猜，她最后跳河自尽，就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和你们的感情。”
“嗯……”莫念笙点了点头，望向夜空中的月亮，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当时去北魏，临行前，她曾给过我一封手写的信，告诉我完成任务之后，将其打开。
可我当时没有在意，回来的时候又一直处于危险之中，直到从活阎王的折磨下活着出来之后，我才想起那封信。
信里面将她的来历，和这些年的心路历程都讲得很清楚了，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一切的。”
‘……笙哥，任务就解释这些吧。
原本打算完成这次暗门的任务，就带你去我家乡看看。
可现在好像回不去了，哈哈！因为阁里那个神神秘秘的活阎王好像发现我了，听说他老喜欢折磨人啦！
不过呢，我是不会被他抓住的，你放心好了，嘿嘿！
这些年，真的很感谢你们。
首先要感谢胆子忽大忽小，但一有好吃的就留给我的老大！
然后要感谢平时憨憨的，但一有任务就因为怕我受伤，冲在最前面的老三！
最后当然要感谢我这一生，最最最最最爱的男人，也是最最最最最最疼我的男人，你说他是谁呢！哈哈！
哈哈！我真的很舍不得你们，真的很想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四个人去那南海之滨隐居起来，逍遥快活。
所以，虽然我已经不可能了，但你们一定要去喔！带着我的念想一起去！哈哈！
就说这么多啦，再见了……’
“所以，我加入暗门，一开始也只是想去看看小橘长大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莫念笙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回忆了一番那信上的内容，然后随口解释道。
“暗门的高手，来洛阳是有什么事情吗？”欧阳明似乎在林木的帮助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举剑指向莫念笙，问道。
“嗯？”莫念笙没想到这欧阳明变化如此之快，不紧不慢的将斗笠和面罩带上，然后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呵呵，欧阳通判倒是有趣。你知道暗门有几位护法吗？”
“不知道，暗门护法的身份都隐藏得很好，目前知道身份的就两位，只有曾经的谢家家主，酒护法‘谢思君’，箫护法，‘宫羽道人’。”欧阳明仔细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据说这些护法，虽职位仅与指挥使平级，但却是受暗门门主直接指使，通常都是单独行动，所以很难探寻到他们的消息。”
“那你今天该认识第三位了，”莫念笙难得的轻笑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剑护法，莫念笙。”
“什么？”欧阳明有想到他的职位可能很高，但万万没想到已经到了护法的位置上。
“行了，我也不能久留。给你们个忠告，洛阳守不住的，尽早离开。南楚……呵，总之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莫念笙飘然而起，最后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刘福兴，眼神复杂的叹了口气，然后运起鬼影重重身法，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几道残影。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待莫念笙走后，林木好奇的问欧阳明，看他刚刚举着剑很像是要与之一战的样子。
“你看我这像是能打得过他的样子吗？”欧阳明没好气的说道。
看着地上宋年的尸体，欧阳明摇了摇头，然后走过去拍了拍刘福兴的肩膀，将他慢慢搀扶起来，问道，“刘掌柜，接下来作何打算？”
“我不知道啊……”刘福兴摇了摇头，迷茫的说道，“我在战场上和暗门勾心斗角了十几年，在洛阳呆了近二十年，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了，到头来心心念念的前朝宝藏也没捞着，曾经最亲最铁的弟妹们，死的死，散的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哎？”
欧阳明和林木沉默了，他们也不知如何去劝解刘福兴。
“哎，老刘，要不然，到处走走吧，散散心。”欧阳明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气氛，大声说道。
“……”刘福兴闻言只是无助的点了点头，然后想起了什么，稍微提起些精神，说道，“你说的也对，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出去好好游历过。”
说着，望向夜空中那一轮圆月，说道，“不如，就当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去看看这神州的大好河山吧。”
欧阳明和林木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就是担心刘福兴会一时想不开，直接去寻死。
毕竟，在他们俩心里，每一条生命都是需要尊重的。
“想好去哪些地方了吗？”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你打算先去哪儿？”
“嗯……先去南海吧。”
“不错，南海是个好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