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投笔从戎
南州府府衙内。
一众文官和武将均坐在府衙大堂之内，谢道衍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此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出，“打还是不打，你们倒是给个说法，南州军民，可都睁眼看着！”
说话的正是南州总兵，萧伯常。
文官之中传出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萧将军，您这话说得，好像是我们拦着你一样，大伙不都等着朝廷发话么？朝廷若是下旨打，我余某就算是脱下这身官服，披甲杀敌，又有何不可？”
萧伯常怒视了一眼说话之人，平静开口道，“此等急情，若是等着朝廷旨意的下来，整个南州府或许都成了胡匪的囊中之物，诸位，南州府这万千性命，皆在各位一念之间，文武官员若不能同心同德，此战必败。”
“看来萧将军是打定主意不等朝廷下旨了，恕余某不能苟同，先告辞了！”
之前发话的文官余大人当即起身，就要离开。
“站住！谁让你走了？”谢道衍一声厉喝，“如此危难之际，竟在此妖言惑众，来人啊，把他拿下！”
余大人气得胡子乱颤，一手指着谢道衍，“姓谢的，莫要以为这南州你就能一手遮天了，我老师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参你藐视朝廷，不尊圣意……”
谢道衍摆了摆手，余姓大人便被人拖走，不堪入耳谩骂之声回荡在整个厅堂之中。
他一脸愁容，环顾了一周众人的表情，就在前几日，他还做着重回中州的美梦，没想到这才几日，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一旦半步踏错，别说重回中州，连脖子上的脑袋保不保得住都是问题。
面对胡匪的入侵，他其实早就权衡了利弊，若是能守住，充其量算是有违圣意，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南境失陷，一万颗脑袋都不够掉，正赶上这姓余的跳出来作祟，不杀只鸡给猴看，说不定还真镇不住这帮文官。
他朝萧伯常拱了拱手道，“萧将军，这带兵打仗之事，我等实在无能为力，但军情传递，后勤补给，本官一定不遗余力，全力准备，南境安危，便交给萧将军了。”
其实也不怪萧伯常，武文皇赵宗正继位以来，便将武人的品级下调，一府总兵不过是四品武将，而府尹却是三品，军政虽不是一体，但想要调兵，府尹和总兵的官印文书一个也不能少。
萧伯常起身，一众武官也纷纷起身，“府尹大人，尽可放心，这南境之地，绝不会丢失一分一毫，只是南州府虽有十万在册之军，但为了以防军士不足，不妨征一些新兵，以防万一。”
谢道衍沉思片刻，问道，“你是担心有人吃空饷？可若是征兵，难免会造成民众慌乱，误以为我南州守军不足，我看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府尹大人，此事可出不得半分差池，若是军士不足，再调头来征兵，可就来不及了。”
谢道衍眉头紧皱，南境安虞十几年，要说吃空饷，还真有可能，毕竟南州十二郡，鞭长莫及，府军不过堪堪两万人，若是郡中守军不足在册万人之数，那可真就是乱了套了。
他将萧伯常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无论如何，南州府不能乱，不如你我暗中下令，每郡必须派出在册军人伍仟之数驰援阴山，若是数量不足，便责问郡尉之责，杀几人也未尝不可。”
萧伯常沉思半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既如此，那便辛苦大人周旋了，我等必定竭尽所能，凯旋而归。”
然而谢道衍没想到的是，除了两万府军之外，每郡军营吃空饷的人数已经过半，有的实际人马甚至不足三成。
一时间，每郡都在打着各种幌子征兵，后来见征兵不起作用，便开始直接抓壮丁补充兵力。
林九天在林四海的帮助下，弄了个假身份，罡气全开之下，几日后便潜入了长林郡，对外却宣称闭门准备州试，即便是谢韫儿来访，也吃了闭门羹。
林九天混迹在一众投军的人群之中，不一会便轮到了他。
“叫什么名字？”
林九天装着有些怯懦道，“小人林三。”
“家住何地？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军爷，家中没有亲眷，否则小的也不会来参军，就为了讨口饭吃。”
“哈哈哈，讨口饭吃？你知不知道，打仗可是要掉脑袋的？”
林九天摇了摇头道，“俺不怕，浴血杀敌，总比饿死强。”
那名军官震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大声喝道，“刘二壮。”
“在！”
“此人便交予你了，你这十夫长人数也算是凑齐了，记得给此人多领几个馒头，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敌。”
“是！”
刘二壮答完，便拉着林九天走到一边，“小子，多大了？看你这文文弱弱的样子，怎地也敢来凑热闹？”
林九天有些无奈道，“十八，家中吃不上饭了，投军也是实属无奈。”
刘二壮闻言，也是摇了摇头，低声自言自语，“哎，皆是乱世贱民，”接着他话音一转，“小子，战场之上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势不对，保命要紧，明白吗？”
林九天装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刘二壮和那记名军官都是有善心之人，只是战场之上，这种善心往往会把命索了去。
刘二壮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他带到了领馒头的地方。
一名伙夫打趣道，“哟，二壮，怎么还亲自排上队了，老大不都升你做十夫长了吗？是没给你派兵吗？哈哈哈！”
刘二壮没好气的回了句，“好你个李德彪，都成伙夫了，还堵不上你的嘴，喏，这就是我手下的兵，看看这结实的身板，一看就是当兵的好苗子。”
说罢还往林九天胸膛拍了拍，林九天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没让众人笑掉大牙。
刘二壮一言不发，将全队的口粮塞到林九天手中，头也不回的朝营帐中走去。
林九天则默默跟在身后，直到他入了营帐，才发现里面已经是人满为患，一个小小的营帐之内，竟搁了二十来张床位。
想着这里便是他要待的地方，不禁有些感慨，没想到他堂堂南州郡试的魁首，先天入微境的高手，竟要待在此处。
其实他一开始想着的便是直接去找那名叫做魏平安的马夫，可军营重地，难免不会被人察觉，还不如按部就班混入军营，寻找可乘之机，若是还能打探到一些消息，那就是锦上添花，这也是他与林四海商议的结果。
营帐之内的床上坐着几个胡子拉碴的成年男子，每一个都比他林九天壮实。
刘二壮皱了皱眉，问道，“其他人呢？都跑到哪去了？”
其中一人回答道，“报告十夫长，他们都去瞧热闹去了。”
“赶紧去给我叫回来，吃了饭之后便要开始操练，你们记好，入了军营，就再也不是自己家了，弄不好可是要挨军棍的，听清楚了没？”
众人急忙点头，“清楚了。”
刘二壮抓过林九天手上布袋，一人分了两个馒头，自己也拿着一个啃起来，边啃边朝着林九天问道，“我说你小子细皮嫩肉的，倒像是个书生，你说家中吃不上饭，莫非是家道中落，才迫不得已出来投军？”
林九天木讷地点了点头。
继而他左顾右盼，有些好奇地问道，“老大，咱们都是新兵吗？得操练多久啊？啥时候开始打仗？”
刘二壮颇为满意老大这个称呼，以前都是他叫别人老大，现在他自己有了小弟，将来也有了吹嘘的资本，“来来来，你们都坐过来，今日老大我便给你们讲讲这兵营。”
众人一听，皆是来了兴趣，纷纷凑了上来。
“武朝兵营，步兵千人成营，百人为队，特殊兵种除外，骑兵，弓箭手，长枪手等五百人即可为一营，而前锋营，什么人都有，最是受瞩目，但伤亡最严重，除此外，还有斥候，他们是军队的眼睛……”
刘二壮就这么一直说了下去，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直到战鼓之声响起。
“咚~咚~咚！”
刘二壮蹭一下站起身，“走走走，该集合了。”
所有人跟在刘二壮身后鱼贯而出，林九天也被眼前的场面震撼到了，不过区区四五千人郡守军，竟然有如此浩大的声势。
全军聚集在一片空旷的广场之上，有人挥动令旗，队伍便有条不紊，迅速形成五个方队，而这一切，完全得益于十夫长的指挥。
林九天暗暗心惊，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从未操练过的新兵蛋子，在十夫长的安排下井井有条，唯一让他诧异的是，队伍之中竟没有看到任何特殊兵种，难不成吃空饷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一郡之地，竟全是步兵。
其实他所料不假，整个长林郡，都凑不出来半个骑兵营，弓箭在军械库都生了锈，没有一件完好无损。
而这就要怪在谢道衍头上了，因为他颁布的密令只要求了五千兵力，并未提到是何兵种，若是吃了败仗，他可是背定这口锅了。
“众将士听令！”
一声大喝，传至半空，郡尉身披银甲，站在队伍前方，宣读命令。
“大军三日后开拔，月底前需全员到达阴山县，请各部抓紧操练，若出现任何纰漏，军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