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最终决战
森林的深处传来声音，并不陌生，但也并不熟悉。
汪洋回忆了一小会儿，才想起来，这是手摇式手电筒单向轮的振动声。之前和武启明去森林里搜索离家出走的梅花鹿时，他就使用了这样的设备。
追随着声音，汪洋在月光下跨过层层叠叠的树根，看到忽微的亮光。他越靠近，亮光就越来越大，直到一束光闪瞎了他的狐狸眼。
“汪洋？”武启明惊讶地叫道，“你为什么会在森林里？”
汪洋把自己刚刚的遭遇和老虎讲了一遍。因为不需要看路，启明停止了摇动手摇手电筒，森林一时昏暗。
按照老虎的说法，异控局的人找到了泷有昇的窝点，却发现现场狐去楼空。其它人正在现场调查，只有武启明独自离队，去做自己的调查。
“看来我的直觉没有错，神龙真的往这边来了。”
“直觉？”汪洋觉得很奇怪。
作为一只狐狸，他的直觉很敏锐。可像是凭空知道别人位置这种超能力一样的事，他还是完全无法做到的。
“说是直觉可能有些不准确，算是一种朦胧的感觉吧。”武启明解释道，“自从来到滨海镇的那一刻，我就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共鸣。”
也就是说，武启明作为异能者，与异能的始祖神龙产生了连接。他因此能够隐约感受到神龙的位置。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就感受不到呢？明明我们都是异能者。”
“可能是因为我的异能是后天产生的，所以与众不同，对这类共鸣更加敏感……我精神力的储蓄比较少，可能也是因为它。”
异能与精神力有着类似的结构，人为促成异能，通常都是把一部分精神力转化成异能，因此精神力会不够。
按照资料，泷有昇的异能也不是自发产生的。泷家是异能者之家，如果里面的大少爷没有异能，只会成为笑柄。
他们家费力地找了一种强行唤醒异能的方法，才解决这个问题。大概也因此，泷有昇对精神异能的防御弱了一些。这些事汪洋之前都不知道。
“那好吧，那就聊到这里吧。”汪洋说，“既然你有直觉，就跟着你的直觉走吧——不过别再摇手电摇的那么大声了。他们又不是聋子，听到这么大的声音早跑了。”
“你有不用手摇的光源吗？”
“星光。”狐狸指着天空说。
一狐一虎在星光下安静地走着，因为害怕打草惊蛇而什么话也没说。不知为何，汪洋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惆怅的感觉。
他看着老虎的背影，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
“大概是刚刚手电筒的强光刺激到了眼睛，反应迟了一点才来。”汪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想到，“现在可是阻止唤龙会的最好时机，它最好不要是什么预兆。”
汪洋忘了，每次他希望一种事不成真时，它总是会成真。
在风与野生动物的惊扰下，树林总是会传来永不停止的沙沙声。
武启明原本只能模糊地感知到神龙的位置。由于神龙在移动，能够知道它前进的大致方向，可以进行追踪。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永远也追不上神龙。可走到一半，老虎突然抽了抽鼻子：
“神龙经过过这里。”
于是，狐虎顺着味儿前进，很快就缩减距离，靠近了神龙与泷有昇。
与此同时，泷有昇心里突然一紧。同样身为狐狸，他对自己狡狐的直觉很了解，知道这不会是错觉。
他固然想尽快与驻守秋沙的泷褚源汇合，但必须先甩掉跟踪才行。
他牵着神龙装作不经意地改变行程，尽量走得绕一些，让自己的目的地没那么明显。他没想过甩掉跟踪者，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
他们持续这种迂回的步法，直到走到悬崖边。
“出来吧，我发现你们了。”泷有昇说。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武启明从树干后走出来，问，“是刚刚发现，还是从开始绕路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看见老虎出来，汪洋也跑了过来。他从另一个方向靠近，准备好封住神龙的去路。
泷有昇没有回答武启明的问题，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很明显，这只白狐有什么计划。
“特地把我们勾引到海边，是有什么目的吗？比如说，你旅途中得到的某种异能只有在海边才能发挥更大的功效？”武启明又问。
在举报信里所描述的唤龙会过去的行进路线，从某一个时刻开始就一直在海边。这种推测是很合理的。
“既然你都想到这一点了，为什么还要跟过来呢？”
泷有昇突然动作一变，把神龙推下了山崖。夜幕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向山崖下飞去，然后一个条形的东西飞了上来。
“……那是……龙。”
汪洋愣住了。
他刚刚曾亲眼见过神龙，但那时的神龙全身都是鳞片，骨骼结构和普通兽人别无二致。虽然汪洋直觉性地看出它是神龙，但仅看表象，它和一只蜥蜴别无二致。
但现在从海里飞上来的这个生物，无论谁来看，都是货真价实的神龙。
那一条神秘的生物，在漆黑的夜色中向上飞去。它的两侧依序排列着强壮的龙爪，在它的身后，大海突然波涛汹涌，天空突然间布满了乌云。
汪洋抬起头去，看见神龙的身形。它现在的身体和树干一样粗，翱翔在天空，就像是一辆向天行驶的火车。
然后，在这根柱子的顶端，有一个龙头。龙头上长着鬓毛、龙须，还有两只鹿角一样的角，在漆黑的夜色下隐约映出雄伟的形貌。
汪洋和神龙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那个眼神让汪洋的脊柱窜过一丝寒意。
可狐狸的直觉告诉他，神龙没有恶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神龙在亲昵地注视自己。这种感觉让他愣住，停留在原地无法动弹。
“神龙不会伤害有异能的人，所以我也不会伤害你，”泷有昇一边说，一边纵身一跃，攀附在神龙后背的鬓毛上，“如果有缘，我们总有一天会再会的。”
“等一下！”
武启明追了上去。这只老虎毫不畏惧，一跃而上，扒在神龙的身上。
就在老虎与龙相碰的那一刻，武启明的身影突然变得扭曲。
“你……你在被神龙吸收。你不是真正的异能者！”泷有昇很惊讶，但并不慌乱，“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就乖乖成为神龙的养分吧！”
看见启明逐渐稀薄的身影，汪洋感觉无法呼吸。
他想起自己曾经问过这只老虎，他为什么要接手这个案子，为什么对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举报信这么关注。
武启明最开始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直到他们熟络后才坦白：
“因为我认识周依霞。”
周依霞是举报信里提到过的一只海獭少女，曾经有治疗伤病的异能，但这个异能有一天耗尽了，而她本人也最终被神龙吞噬。
“你认识……？”
“在我追随离家出走的兄弟，离开家乡后，我被坏人绑架，作为孤儿，被拿去做兽体实验。”武启明娓娓道来，“我就是在那时见过的周依霞——她那时才十岁，粘在操刀的黑医生身边。”
和武启明一样，周依霞也是被实验体。但她对绑架自己的黑医生没有厌恶，反而很亲密。
“在我身上的实验进行完后，周依霞按照黑医生的要求为我治伤，我们聊起了自己的过去。”武启明说。
周依霞似乎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被陌生人抚养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被卖了，卖给了。作为一个成功的实验体，黑医对她也还算是呵护有加。
而武启明也原原本本地对她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武启明曾和自己的双胞胎兄弟武长庚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年幼的他们只能从误入深山的旅客口中捕捉外部世界的痕迹。
按照村里的规矩，所有的村人不能离开大山，只能在山里待一辈子，直到死去。
在一个夜晚，武启明与武长庚计划离家出走。他们不知道夜晚的森林有多危险，可他们还是幸运地成功了。这两只双胞胎老虎仅靠自己的双腿，走出了大山。
武二兄弟在城市里无依无靠，日子过得很不容易。
街道是冰冷的，并不意味街上没有好心人。勤劳又纯朴的武启明，聪明又机灵的武长庚，他们在街上四处打工，与很多好人坏人打交道，却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坏人盯上了。
即使在有本事，他们也不过是两个十岁小孩，一个有点功夫的成年兽一拳就能轻易撂倒。
他们被卖给研究所，成为了黑医的实验对象，远远分开。
在之前，武启明只对汪洋袒露过“自己的双胞胎兄弟离家出走”，以及“自己离开故乡的过程很坎坷”。
汪洋没想到，实际情况居然是这对兄弟一起离家出走，他们还经历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