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铺中抡锤
傅丞翊单人手无一物来到镇子西头的铁匠铺，而此时高天明的铺子却并未开张。一连在铺子前的台阶上坐着等候许久，且见罢了镇子中数位前来求购箭簇的猎户和打磨菜刀的农家，他们看到铁匠铺大门紧闭都是嘀咕往常这个时辰早已开门许久，为何今日却是不见动静后沮丧而走。
许是等候的时间过长，又许是眼下越来越热，傅丞翊有些心浮气躁。他从台阶上起身，待迈步来到紧闭的大门前刚抬起一手准备叩响时，那门却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高天明打着哈欠双眼惺忪似乎是刚睡醒，看到傅丞翊后他悻悻笑道：“久等了。”
傅丞翊摇头后直接走进铺子中，他眼神逐一扫过那泥糊的铸铁台上摆放的各式打铁器具后转头朝高天明问道：“便是你接下了官府的箭簇大单，可这并不妨碍你卖给云梦镇百姓东西吧？”
“我这一早上可看到不少来你这铁匠铺求购箭簇和打磨刀具的人。”
高天明闻言点头后又摇头道：“实不妨碍，不过铸造箭簇是小事，但教你打铁却是大事。”
迎着傅丞翊不解的目光，高天明缓步来到泥台前，他手掌握住那把足够一人之高的铁锤，而后朝傅丞翊开口道：“无论是我教还是你学，都得心无旁骛，不能受外界打扰才可。”
傅丞翊自然明白高天明话中的意思，先前拖到这般时辰才开门营生，显然是他有意为之，为的就是刻意错开卖点儿。想及此，傅丞翊嘀咕一声：“反正这铺子是你的，你想卖便卖不想卖便不卖，只要不少了我的钱就行。”
高天明仰头大笑一声，也不再理会傅丞翊，而是直接起身离开铺子，去往了镇子中。
傅丞翊又是等候了许久方才看到高天明手提着大饼返回了铺子中，朝傅丞翊扔下一句打铁必得耗尽体力，此前需吃饱才行，高天明率先拿起个大饼往嘴里塞。傅丞翊起了个大早，此时肚子倒是的确有些饿，他也没跟高天明客气，也是当即拿起个大饼有滋有味的咀嚼起来。
待两人将那纸袋中的大饼尽数吃完，傅丞翊打了个饱嗝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高天明胡乱的抹了把嘴，他指着泥台上那把大锤道：“随时都可以，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看你能不能掂得起那把铁锤。”
傅丞翊没有丝毫迟疑，他来到那泥台前，不由分说就用手握住铁锤，可任凭他如何使劲，那铁锤却是丝毫未动。傅丞翊似乎不信邪，他咬咬牙，握住铁锤的手复而攥了攥，再度倾尽全力欲将其掂起。可那铁锤依旧如先前般，丝毫不动。傅丞翊轻啐一口，也不管高天明如何看他，他索性双手紧握。
但结果与先前并无二般。
眼看傅丞翊有些沮丧，高天明摇头笑道：“铁块欲成器具必得经过千万次锤炼，此中若是打铁人心浮气躁，急功近利，不光器具不成，打铁人的心境也会磋磨殆尽。”
傅丞翊双手离开铁锤，他拭去额上汗水转头朝高天明问道：“那你说，要如何做？”
高天明并未直接回答傅丞翊的问题，而是开口朝其反问道：“你会打拳吗？”
或许是自觉这个问法不妥，他纠正道：“我是说，你还记得打拳吗？”
傅丞翊闻言神情开始恍惚起来，说起打拳，梦中自己倒是极为娴熟，且苏醒后在云梦镇，数次跟随父亲上山打猎时他也有模有样使出来一些，但是在他看来，那都是些搬不上台面的东西，远不如自己梦中有威势的多。
于是他正色摇头道：“不记”
哪知傅丞翊话未说完高天明便直视他的眼神一字一句道：“不！你记得！”
“我那只是梦中”
“那便按照你梦中的招式！”
说罢，高天明从凳子上起身随即浑身气势大变，只见他背手朝傅丞翊怒喝道：“架势！”
说来也怪，傅丞翊在高天明一声怒喝中竟是直接步子朝左右各跨一步，而后便双掌朝前伸出握拳后抻聚力。待吐出一口浊气后，傅丞翊大喝一声，左右手呈拳朝前打出，并回环往复。
随着挥拳的频率愈发之快，傅丞翊顿时觉得自己身上分外轻松了许多，这不禁让他有些意外。因为按照常理，如此挥拳只会不断消耗他的体力，让他觉得疲惫不堪，可那轻松感却是实打实的。
高天明望着傅丞翊的动作背手含笑，他说道：“今日不练别的，只如此打拳！”
他转过身后似觉自己要求不够，遂又补充一句道：“按照梦中招式，必得丝毫不差！”
一天下来，傅丞翊就站在那泥台前打拳，刚开始时，虽然身子愈发轻松，但他觉得自己浑身燥热，大汗淋漓，那汗珠滴落在地上顿时化作一团气焰消失。可之后，那燥热感虽然依旧在，却不再流转于他的肌肤表面，而是更像是来自自己的身体内部，是筋脉上的灼热感。
如此打了整整两日，待第三日早来到高天明的铺子中，吃过高天明早早准备好的大饼，傅丞翊当即便弓步架势站在泥台前打拳。可高天明却是直接朝他吩咐道：“今日无需再打，你且去握那铁锤！”
傅丞翊虽然心中没底，但两日打拳确实让他无论体力还是筋脉皆有所改变，这着实让他对高天明的印象和态度有所改观。他按照高天明的指示来到摆放铁锤的泥台前，待弓步架势后，窜聚起全身之力于手上，傅丞翊再度双手握住铁锤。
铁锤上传来的冰凉之感让他原本想法颇多的脑子瞬间清醒，吐出一口浊气，傅丞翊咬咬牙，直接将那铁锤稳稳举起。虽然依旧有些吃力，但最起码已是可以将其举起。
傅丞翊大喜过望，因为吃力他额上青筋暴露，只见他转头看向高天明道：“我可以举起它来了！”
高天明点点头：“做的不错。”
“接下来怎么做？”
高天明手指泥台上的铁盘：“你先试着将手中锤子砸在铁盘上！”
看着那满是裂缝的泥台，傅丞翊不禁开口问道：“这铁锤重达千斤，若是砸在铁盘上，这泥台不得”
“废什么话！让你砸只管砸便是了！”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傅丞翊也摸清了高天明的脾气，其虽然态度蛮横行事霸道，但说的话难听总归没错，也断然不会害自己。傅丞翊白了一眼高天明，大喝一声抡锤砸向铁盘。
许是步子不稳，又许是臂力不够，傅丞翊一个踉跄，本已抡过头顶的铁锤竟是直接脱手掉落在了身后。若不是高天明眼疾手快一把接过那铁锤，怕是傅丞翊的脚后跟定要被那铁锤砸的血肉模糊。
高天明单手拎着铁锤放在泥台上：“再来！步子要稳！下盘要打开！眼睛要准！手臂要绷直！不要胡思乱想，你心中只管照着铁盘砸便是！”
傅丞翊连连答应，他一遍遍默记并回味高天明的话，果不其然再次尝试时便顺利了许多。抡锤和打拳亦不同，打拳只管架势挥拳，但抡锤却是要手脚并用。傅丞翊抡锤砸了几个钟头便感觉两臂麻木，且他穿的粗布衣裳也被汗水浸湿，裹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傅丞翊索性赤裸着上半身，又是一记一记重锤抡起砸下，如此回环往复，一连整整三日他都是这样一个姿势未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