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我要人证
和孙德子又是闲话小叙片刻后，傅丞翊借观摩其子写字之由起身来到了孙成跟前。
借着桌上油灯的光亮，傅丞翊弯腰一瞧，只见孙成正执笔歪歪扭扭的在纸上写着：子曰，有教无类
他笑了笑，开口朝成出声问道：“你可知你写的这句话是何意？”
孙成闻言抬头，他眨着眼睛一手摸着脑袋思索回道：“知道，先生之前讲过，乃是人不分贫贱富贵，都可以读书认字。”
傅丞翊此时看到孙成写的那“类”一字头上少了一点儿，他便抬手欲拿着孙富贵的胳膊教他如何写对。可刚碰到孙成胳膊，孙成便脸色扭曲，哎哟一声。
“怎么了？”
孙成赶忙将那胳膊藏在身后，摇头道：“没没没事。”
许是看出眼前幼童有意遮掩隐瞒，又许是担心自己一修行之人不知力道轻重弄疼了他，傅丞翊劝哄着让孙成将藏在背后的胳膊拿了出来。待小心翼翼将袖子撩至大臂处，傅丞翊惊见孙成胳膊上遍布结渣的血印，那血印细长，似是以藤条抽打所致。
侯国玉和孙德子也是来到了两人身后，待看到孙成胳膊上的血印，孙德子惊讶万分，他迅即上前一步，语气之中既有心疼又有愤怒道：“成子！这这伤是怎么来的！”
孙成不敢抬头，他低低回道：“我我自己自己摔的。”
“胡说！”孙德子闻言盛怒，“这血印怎么看都不是摔的！你跟人打架了吗？”
孙德子直接快步跑至屋外寻了个扫把过来，他不由分说就要打在孙成的屁股上。
“你这孩子！刚跟两位大人夸了你听话乖巧，没想到你瞒着我和旁人打架！看我不教训你！”
“我没跟别人打架！”
“你还狡辩！看我今天怎么管教你！”
“我真的没有跟别人打架！我”
侯国玉直接一把将扫把从孙德子手中夺了过来，他冷声朝孙德子说道：“让孩子把话说完！”
“你说！”
傅丞翊举手示意孙德子不要再言语，而后他柔声朝孙成开口问道：“成子啊，你胳膊上这些伤是如何来的？”
见孙成依旧犹豫，傅丞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指了指一旁的侯国玉道：“放心，我和这位大人官很大，定能给你做主。”
“真的吗？”孙成仰起头，“比孟骈的舅舅嗯还有施恩佑的爹爹官还大？”
傅丞翊似乎知晓了些什么，和侯国玉对视一眼后他点点头：“那是自然。”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孙成随即也不再隐瞒。他随即便将前几日自己因为得学堂先生夸奖而令孟骈和施恩佑不满，学堂散学后两人将他堵在巷子中，手持藤条将他狠狠抽打了一顿。这还不算，孙成又言不止是他，凡是学堂中家境贫寒者，皆被以孟骈和施恩佑为首的富绅和官家子弟欺侮过。
长长哦了一声，傅丞翊想起一个人，他随即开口朝孙成问道：“那李铁牛呢？有没有欺负过你？”
“李铁牛？”孙成撅起嘴，脸上闪过一丝厌恶道，“李铁牛原本也是被他们欺侮的！但是后来不知他施了何种手段，那些人竟愿揽其为伍，再后来，他就和孟骈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们！”
说罢，孙成可怜兮兮看向傅丞翊和侯国玉：“你们不会骗我吧？不会将我刚才所说之话告诉孟骈他们吧？如果说了，我肯定还会挨打！我都不敢告诉爹爹，他们说即便我告诉了爹爹，他们会让自己的下人将我和爹爹一块打！”
傅丞翊摸着孙成的小脑袋安抚道：“你放心，我们绝对没骗你，你不用害怕。”
让孙成继续趴桌写字后，傅丞翊引着侯国玉和孙德子来到屋外。
“孙德子，此事你作何感想？”
孙德子耷拉着头，他叹气摇头道：“能如何想？他们家大势大，岂是我等贱民能得罪的起的？算了，我们自认倒霉吧。”
傅丞翊淡淡一笑，他并未理会孙德子这番言语，而是开口向他反问道：“孙德子，你可知我是何官职？”
孙德子挠挠头，他看了侯国玉一眼，恭声回道：“刑廷尉。”
“我知你心有所惧。”傅丞翊盯着孙德子的眼睛，“你所以你不敢说实话，侯国玉兴许护不了你，但本官可以！本官执掌天下刑狱，有监察百官之权力！便是那一国柱石有罪，本官一样抓得了，审得了！”
“况且。”傅丞翊顿了顿，“那孩子没了娘亲照料，若是跟你这父亲也过的有苦不敢言，有冤不敢诉，苟且长大，何以为家？何以谈求学考功名？”
侯国玉闻言也是冷哼一声，他指着孙德子呵斥道：“你这父亲做的称职吗？儿子身上有伤不是第一时间关心询问，而是不由分说便要拿扫把教训！你想的可是为什么他们不打别人却打你儿子，想的可是从自己孩子身上找问题？”
“我大人唉”孙德子无力辩解，他丧气道，“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一再忍让只会换来旁人变本加厉。”傅丞翊淡淡说道，“你若相信本官，本官自然可以给你们一个公道！”
孙德子低头沉思片刻，当再次抬起头，他眼神灼灼朝着傅丞翊和侯国玉道：“两位大人不必多说了，草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从孙德子家出来之后，侯国玉见傅丞翊脸色阴沉，也是不敢多言，两人一路无话。来至京兆尹衙署，傅丞翊又是连夜命其带自己去往了牢中。待行至牢中，除李铁牛外，观那其余两子虽没了先前嚣张气焰，但依旧是未将自己和侯国玉放在眼里。其中，又尤以孟骈最为聪明，他挑衅说自己年纪小，不明事理，且法不责幼，一再脚踹牢门让傅丞翊将自己放了。
但傅丞翊并未他这番吵闹，只是朝牢中狱卒吩咐了几句便和侯国玉一同离开了。
翌日，傅丞翊开京兆尹衙署，又差衙署官兵将于富贵夫妻、孟仁夫妻、施必成夫妻以及肉贩三贵子唤至堂中，待人悉数到齐后，其便正式开堂审问。
堂外不乏来看热闹的王城百姓，自然也不乏和孟仁以及施必成同气连理的富绅和官家人。他们都是想瞧瞧，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刑廷尉要如何惩治三位不明事理的年幼之童。
反观常峰云和范劲柳的家中，也是被挤破了门。毕竟这两人一个给兵部众官遮荫，一个名义上是景阳书院下辖同仁学堂的支撑，傅丞翊如何判此案，事关两人的面门。经由府邸之中抱团一聚的官员游说和自行思量，这两人竟是不约而同的差人备马车，且所行一致，那便是京兆尹衙署。
三贵子还好，其余两家看到自己孩子被凶神恶煞的官兵押解着上堂，纷纷担心的要起身同那官兵争执，还是傅丞翊重重拍响惊堂木出声呵斥这才将他们拦住。
先前李铁牛供述出孟骈和施恩佑藏匿从于安处得来的几枚铜板所在之地，又拿出这两人收买他的带有各自身份的碎玉，这些便成了三人溺死于安的物证。
“光有物证也不能定我儿子的罪！”
孟仁第一个不服气，他挥舞着拳头叫喝道，“有人证吗？”
“对！”施必成起身附和，他眯眼看着傅丞翊道，“傅大人可别说这李铁牛就是人证了，我们还说他血口喷人，故意栽赃呢！”
见傅丞翊沉默且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孟仁和施必成对视一眼似乎抓到了空子，这二人回头看向堂外挤满的乌泱泱之人起哄道：“我们说的有没有道理！我们要人证！”
堂外百姓此时也是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起来，而至于那些和孟仁以及施必成同气连理的富绅和官家人，早已是随同两人一道高声叫喊了起来，一时间要见人证的喊声回荡在京兆尹衙署之中，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