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夜至孙家
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孙召陵,黄日天心中有些紧张,不过他转过头细细回想一番,自己这段时日并未有任何行为引这当朝大帝不满,这般神经紧绷自是没有道理。
但就如同先前所言,伴君如伴虎,守着这尊喜怒无常的”庞然大物“孙召陵又没有不战战兢兢的道理。
“黄日天。”
孙召陵率先开口了,他摆摆手示意黄日天凑身上前。
黄日天顾不得拂尘将要偏离臂弯,急忙上前几步应声道:“老奴在。”
瞥了黄日天一眼,孙召陵淡淡问道:“那老家伙近来可好?”
孙召陵口中的老家伙便是黄日天藏书阁中的那人,黄日天当即毕恭毕敬回道:“能吃能睡,一切安好。”
孙召陵闻言只是点点头,便又顾自翻阅桌上奏章去了,两人也便再无对话,殿中一时重新陷入死寂。
片刻后,一袭白衣怀抱长剑的羽军督尉白莲悠哉踏入殿中,看到殿中一翡翠龙纹桌上摆放着几盘洗净的苹果,他随手拿起一个旁若无人咬了一口,继续朝孙召陵走去。
看孙召陵只是盯着手中奏章,时而眉头舒展又时而紧皱,白莲笑了笑,也未出声打扰,只是一屁股仰躺在下首木椅上,一口一口咬着手中苹果。
若是宫外人看到这进出孙召陵所在寝殿如出入自家府邸般平常的白莲,定要给他扣上一顶没有规矩和礼数的帽子,甚至按照律法还要当斩。但只有宫中人才知白莲是何等人物,他若是不这般肆意潇洒,那方才不正常。
半晌后,孙召陵许是有些困乏,他放下手中奏章,打哈欠的间隙看到白莲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地。孙召陵轻笑一声,随即朝白莲问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喊我?”
白莲嘴中咀嚼着苹果道:“这不是看你忙呢。”
待咽下那口后,他咂咂嘴继续道:“忙点儿好。”
孙召陵闻言大笑,他摇摇头道:“白将军平日无事可不登我这殿中,说吧,今日来,又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知晓宫中女眷皆仰慕心仪眼前白衣郎,怎奈何这白莲心定神坚,平日总是冷着一张脸,不与任何人亲近,孙召陵这句自然也是玩笑话。
白莲一脸的桀骜,他摊手道:“我瞧上谁家的姑娘,还需得大帝来指配?”
孙召陵也不生气,他点点头一本正经说道:“也是,白将军这张脸和绝世之姿,不知有多少姑娘排着队送上门,倒是用不着本帝指配。”
白莲稍稍将身子坐直,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又随即瞥了一眼黄日天,那意思很明显,但孙召陵却是无所谓道:“无妨,你有何事,尽管说便是。”
白莲清了清嗓子,随即开口说道:“大帝钦指的那位刑廷尉,当真是好风光。”
“哦?”
黄日天瞧了一眼黄日天,继而朝白莲一脸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随即白莲就将他于王城闲逛,在一酒肆之中偶听得邻桌百姓言其借京兆尹衙署接手一幼童溺死案,且无视凶手年龄和出身几何,全部关押收监一事向孙召陵道了出来。
末了,白莲皱眉道:“先前观他上朝一言一行皆满露不依派系之举,可他此番举动便是将自己放在了常峰云的对立面,只怕”
孙召陵自然懂白莲的欲言又止,其所担心的无非是朝中其余派系借机将其招揽,届时又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托腮沉思片刻后,孙召陵淡淡道:“无妨,此事且行且看便是。”
话说傅丞翊虽将那三家之子尽数收监,哪怕屠户三贵子的儿子李铁牛承认罪行,但缺少人证物证,若是其余两子指李铁牛栽赃,那惩处也是无从谈起。
想及此,傅丞翊当即便让王城令侯国玉带他去见此前变卦矢口否认未曾见三子溺死于案的那户人家。
随侯国玉轻车简从,两人不多时便迎着月色来到了王城一偏僻处。瞧着那户人家虽以砖石垒砌房屋,但又以栅栏做门,傅丞翊便知这兴许也不是富裕人家。
“你们是谁?”
用膝盖顶住栅栏,一瞧着和收监那三位幼童差不多大小的男童一边打量着两人,一边谨慎开口问道:“来我家干吗?”
侯国玉笑了笑,他朝着那男童说道:“小孩,我找你们家大人。”
“成子!门外头是谁啊?”
男童闻言转头,侯国玉和傅丞翊也是当即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粗布做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爹,他们好像是来找你的。”
“找我?”
那男子凑近了些,当看到侯国玉后他赶忙一把将拦在两人身前的栅栏拉开,随后朝欲朝其躬身下跪道:“草民孙德子,见过侯大人!”
说着,孙德子还用脚踹了踹一旁那男童,急声朝他命令道:“成子!快跪下见过大人!”
侯国玉在孙德子和孙成将要两腿碰地时上前一步将他们拉起道:“不必多礼,起来回话便是。”
“谢过侯大人!”
孙德子起身后看向傅丞翊,看出他脸上德疑色,侯国玉旋即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当朝刑廷尉傅丞翊傅大人。”
“原来是傅大人!”
孙德子闻言又是要拉着孙成给傅丞翊磕头,但傅丞翊眼疾手快,直接摆手示意他们无需如此这般客气,而后差他们让俩人进屋说话。
“爹!”待进屋后,孙成朝孙德子说道,“我温习功课去了。”
孙德子点点头:“去吧。”
孙德子小跑几步将那堂中木桌上的油灯挑亮,紧接着他又从墙角堆放的一堆木柴下抽出两张木凳,借着昏黄的油灯吹了吹上头灰尘后,许是仍旧不放心,又抬起自己的袖子仔仔细细擦了几遍才肯放下。
“两位大人,请坐。”孙德子挠挠头,一脸尴尬道,“家里寒酸,没个像样下脚的地儿,还望两位大人莫要嫌弃才好。”
侯国玉闻言只是笑着摆手示意无妨,而傅丞翊则是抬眼打量起屋中摆设。
只见这屋中有两张木桌,其一摆在大堂,其二便是搁在床头,而孙成正趴在床头那张埋头写字。除去这两张木桌外,墙皮斑驳脱落许多的墙上挂着一件蓑衣,两把豁口的斧头立在墙角,和那堆木柴相望。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物件。
“家中只有你们两人吗?”傅丞翊收回眼神转头朝孙德子问道。
孙德子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两个铸烧潦草的瓷碗,正低头提着水壶忙着倒水的他闻言回道:“是大人,家中只有我们两人。”
将那两个瓷碗逐一捧递给侯国玉和傅丞翊后,孙德子咧嘴朴实笑道:“大人,家中没有茶,您二位将就着喝些水吧。”
侯国玉借口不渴将那瓷碗复而放在桌上,而傅丞翊小饮一口后也是让孙德子无需这么客气拘谨。
侯国玉此时开口问道:“前几日忘记问你,你妻子呢?”
孙德子脸色一黯,他瞧了眼孙成后方才回道:“前些年得了重病,没了。”
“倒是可怜了你这孩子。”傅丞翊望着顾自埋头写字的孙成,“小小年纪便没了娘。”
“是啊。”孙德子双手放在大腿上,脸色却是欣慰道,“虽没了娘亲照料,但好在我这孩子听话乖巧,也争气!这不,前些日子还被学堂教书先生夸他字写的好。”
“哪座学堂?”
被傅丞翊这么一问,孙德子脸色甚是骄傲道:“那自然是景阳书院下辖的同仁学堂。”
“同仁学堂?”
傅丞翊转头看向侯国玉,侯国玉当即心领神会,他点点头道:“和于安几人乃是同一座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