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白衣女子
察觉出傅丞翊情绪的变化，那女子面色如常不急不慌说道：“如你所见，敖朔本身为蛟，乃属妖族，应如是为儒家，至于我”
那女子笑了笑：“自然不属于任何一方。先前自萍水镇，应如是引你从己心，遵己道。这便也是我的态度。”
然后那女子在傅丞翊惊诧的眼神中继续缓缓开口道：“无论是天上仙人，亦或是这棋墟上的肉体凡胎，万物皆有灵。怎能任人随意摆布和操弄？五方势力皆自诩正统妄想一统棋局，可哪一方不是万年前自这棋墟登天而上？”
说罢，自那女子身上爆发出无上威压，她挥袖罩住傅丞翊，而那应如是和敖朔则要赶忙运气强稳住自己的心神。
“再来说回境界。你此前说的固然没错，但却不全。”
“就目前来看，这方棋墟上五方势力共存。唯剑修与术修一脉隐隐呈不相让的上风之姿。五方势力修行路径不同，亦有区别。那剑修一脉、术修一脉以及命修一脉皆以炼化天地中的真气为升境之法，化为炼气士。而体修一脉则是淬炼体魄，展拳脚之能，化为炼体士。至于那妖族”
回头看了一眼目光闪避，低头不语的敖朔，那女子说道：“自鸿蒙混沌至开天之时，妖族一脉便存在了。其升境之法实为本族秘辛，从不可为外人知。”
而敖朔作为那方天地大能，亦属妖族先圣，当然知晓本族升境之法是何等的残忍。他举目望天，叹了口气。一叹升境之法，二挂牵那以身入局的妖族之主。
纷繁庞大的信息量同时涌入傅丞翊脑袋，让他一时有些难以装下，他感觉自己头晕目眩。
“自匠匹至巅峰共十一境，但往上另有四境！”那女子看着傅丞翊摇头晃脑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但她还是伸出一双玉手托正傅丞翊的脸，继续说道，“此四境乃是羽化境、登仙境、不死不灭和至高神性。”
此时自那天堑沟壑沟底，方造化和纵八荒正站于水面之上，两人方圆五米就是傅丞翊被大蛟拖入水底的范围。
“便是此处了！”
方造化言罢水鸣涧起手，那平静的水面瞬间开始翻腾旋转。
“天喰！”
纵八荒一拳擎天，那湛蓝的无垠长天竟被直接砸出一个黑洞。而后沟中河水缓缓升空，尽数被那天幕上的黑洞吸入其中。片刻后，沟底大河河水骤然减半。
天堑沟壑密林中寻剑失手收帐准备陆续撤离的江湖势力，纷纷被那凭空出现的天幕黑洞和自沟中拔地而起的巨大水流吸引，齐齐转身，个个目露骇然之色。
“巅峰么”
景阳营帐前，黄日天眯起眼看着那一幕景象，语气略带艳羡。
搜寻黄擎云无果的文海和尚无奈走出密林准备返回坊主墓，他身形骤然一停，而后将迈出的左脚迅即收回。缓缓转身看着天上黑洞，不禁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水底浩瀚烟海内，敖朔脸色微变，他左右一瞧，那片烟海的边际竟开始出现丝丝裂缝。
“有人在抽水，我等需速离此地，返回天界！”
那女子面色凝重，思索片刻后轻轻点头。
她拉起傅丞翊的手，柔声说道：“你父亲本是那个影响棋局的变数，但人情反复，世路崎岖，他终被自己选择的道所绊。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希望你能如你所说般从己心，遵己道。你所背负的这些不只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这棋墟中的所有人。”
白衣女子抬起右手握指一弹，朝傅丞翊手中那柄拾柒剑注入了她的几许气运。
“凭你手中之剑，为众生淌出一条可以自由选择的路来！”
“你命由你，不由天！”
浩瀚烟海骤然崩塌，那三人身影消失的瞬间，傅丞翊隐约看到了自那女子的眸子中，两道清澈的泪痕缓缓流下脸颊。
傅丞翊胸前玉佩色泽不再光亮，仿佛被雨打风吹摧残过一样，变得黝黑沉郁。随即他呼吸骤然一紧，身子再次溺于水中。
但这次他屏气凝息的时间没有多久，因为方造化和纵八荒已然将那蜿蜒长河的河水尽数抽干。
“丞翊！”
看到深陷河床淤泥的傅丞翊，方造化迅即收剑，一个凌空踏步便来到了他身前。抓住傅丞翊手脚胳膊仔细查看一番确认他并无大碍后，方造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方造化那紧张的神情让傅丞翊心中顿觉一暖，但又随之想起自那浩瀚烟海中的女子所言，他看向方造化的眼神一时有些复杂。
若真如她所言，师爷，你又从属何方势力呢？
将拾柒剑插入剑鞘背于身后，傅丞翊随方造化和纵八荒这两位当世巅峰来到了洞中。看到万群无事，傅丞翊心中一块巨石随即落地。小七见傅丞翊平安无恙回来，心中也是大喜。天下传言当世巅峰只有五位，个个隐居不出，所以常人难以得见，但傅丞翊却一次直接见到了两个。两个还皆因救他出了手，传出去这是何等的光彩。
小聚片刻，方造化和纵八荒见傅丞翊已顺利取得拾柒剑后便要就此离去，只是此次纵八荒却要将万群一并带走，即便那万群仍在昏睡中。不过既已被巅峰境强者收为徒弟，那万群不仅安危无需挂念，未来前途定也是光明无限的吧。
片刻后，傅丞翊和小七悬空站在淤泥上，目送一袭红衣肩扛万群的纵八荒以及负手跟在后头，那个衣衫褴褛的老头离去。傅丞翊心中有些不舍，他还有许多问题没有问。
比如凤池山庄一别，这么长时日方造化去了哪里？
比如自己何时才能像父亲一样使出那惊天一式的明月逐来？
比如你接下来要去哪里，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再比如自己自那女子口中听到的惊天秘闻，你知不知情？
许是知晓傅丞翊心中所想，逐渐远去的方造化突然停下了。他转过不修边幅显得极为邋遢的那张脸，对着傅丞翊咧嘴笑了。
“徒孙呐！我曾是一座废墟，是你那句可为可不为云云的话让我重建了心底的秩序。”
“可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想做一件事呐，有时来不及，有时又无能为力。”
方造化那双混浊的眸子头一次迸发出澄澈的神彩，他伸出一手指了指傅丞翊：“小子！不要问，去寻找，去经历，去遇见，届时你心中自有答案。”
说罢他直接背过身，大摇大摆离开了。
“忽睹天际彩云，常疑好事皆虚事。再观山中古木，方信闲人是福人呐。哈哈哈！”
“那老头不修边幅，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读书人，没想到还能说出这么文邹邹的话。”小七眨眨眼，顾自感叹道。
“走吧。”
傅丞翊笑了笑，背剑转身，心中释然。
非知之难，行之为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那便如老头所说，自己去寻吧，从己心，遵己道。
“去哪里？”
小七快步跟上，疑声问道。
“去找一条路！”
虽然还未想那么远，但为众生淌出一条可以自由选择的路，想想就壮哉。
“这沟底没路！”小七指了指沟顶，“想要出去，直接踏空直上走出一条路不就行了！”
“你说的没错。“傅丞翊闻言转身，看了看沟顶后意味深长一笑，“我们走出来一条就行了！”
而在上界一方天地中，敖朔走向那正在树下暗自神伤的白衣女子问道：“看样子他并不认得你。”
“是啊。”那白衣女子苦笑一声，“我离开时他尚在襁褓，怎么会记得我的模样呢。”
“那你为何不直截了当告诉他？”
“我说你这个臭蛟！”应如是背手走来，“你知道什么是天机不可泄露吗？若是真告诉了他，那这方天地的圣人尽数前去镇压他，凭他一个小小初成境的人，能反抗得了吗？”
许是不喜这臭蛟的称呼，他怒瞪了应如是一眼后，拂袖而去。应如是似看他不服，便直接追在他后头开始出言理论。
只剩那白衣女子怅然望着一方出神，口中喃喃自语道：“对不起，丞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