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色
夜幕降临，整个皇宫都被笼罩在夜色当中。
明日是女帝唯一在世的血亲皇妹宸王回京的日子，当年女帝逼宫弑母，私下残害手足同胞，先帝膝下8名皇嗣便只剩下了当今女帝和先帝的六皇女，如今的宸王。
这条浸满至亲血脉的帝王之路终究是不太好走。
女帝日日梦魇，那远居在坤山的凰玥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这位宸王殿下，出自中宫，是先帝唯一的嫡女，却因出生先天不足，体弱多病，被送往坤山寻求高人疗养。
先帝爱女心切，哪怕这六皇女不知有没有命能回来，她还是将其封为宸王，将整个大秦最富饶的青州作为了宸王的封地。
现下是女帝登基的第五个年头，她的好六妹从坤山传信说是要回京瞧瞧。
女帝高坐在皇位上，心中对这六妹有了打算。
若凰玥不回，凰羽大可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
她是一定要除了她的。
皇权争夺的路上，从来就没有亲情可言。
她别无他法。
皇妹你莫要怪皇姐。
自己自从登基，这五年来勤政如此，却还是有不少人指认她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若非没有更好的继承人，那些个臣子只怕要将她逼下位。
适逢宸王回京，信中写到其身子已经大好。
她中宫嫡出，朝中还有不少重臣出自先帝先后的势力，定会鼎力支持她。
这些年女帝虽打压先帝旧部，但其根基深厚，无法连根拔起。
思及这些，女帝按捺不住，瞬时气急，将养心殿案桌上还未来得及批阅的奏折以及笔墨纸砚全部掀翻在地。
殿中小侍跪倒一片。
“你们都不把朕放在眼里！”女帝凰羽冲着小侍们撕心裂肺地吼叫着，半分帝王礼仪都没有。
她在人前可以装作端庄有威严的君王，但只有这养心殿中侍奉的人知道。
眼前的这位女帝，似乎有心魔一般，只要是涉及到权势的问题，她便会发疯发狂。
凰羽大喘着气，看着殿中的一片狼藉，过了好一会，才稍微冷静下来。
“去朝华宫禀报，让皇后来侍寝。”
凰羽润润喉，朝着下边的小侍开口。
“麻利点，将殿中打扫好。”
离凰羽最近的小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行礼回应。
“是陛下。”
小侍很快从殿中跑出，似乎后面有鬼在追。
皇后是凰羽生母贤妃母家霍氏的嫡长子霍雲，霍家门第显赫，霍雲便是昌国公一脉的嫡子。
霍雲自去年及笄便嫁给凰羽入主中宫，两人也早有婚约，这门亲事也算是顺理成章。
朝华宫中
“你回去禀告陛下，就说本宫身体不适。”
上座男子似柳枝一般靠在床榻的软枕上，眼中积着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可他又生了一双含情眼，眼尾上挑，妩媚动人。他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帕子，虚擦着自己润色的唇角。
霍雲自入宫以来便一直以身体不适推辞侍寝。
凰羽一般也不唤人来召他，今日倒是令人奇怪。
男子眼前跪着的人却没有离去的意思。
“这陛下今日很是生气，还望皇后前去看看。”
小侍不安地说着，若是没有将皇后请过去，只怕遭殃的就是自己。
从前来传侍寝的侍从们，失败回去后就会被女帝一剑刺死，随后女帝便会在养心殿中掀桌乱砸。
这样的情况他早已熟知。
女帝因着皇后家族的势力不敢惩处皇后，就会拿他们这些侍从撒火。
小侍害怕他不敢回去复命。
上座的男子轻轻地冷哼一声，将帕子放下，似乎都不想演了。
“竹青，本宫要歇息了。”
说罢霍雲便自顾自地躺下了，不管跪在地上的人。
“是。”
竹青是霍雲的贴身侍从，从小就跟在他身边。
霍雲是什么心思，他清楚。
竹青拉上了床帐，为他盖好被褥，领命走至小侍跟前。
“皇后已经歇息，劳烦禀告陛下。”
小侍几乎是被朝华殿中的侍从强制请出门的，小侍急得出了泪水，想不到别的法子，竟跪在朝华宫门口。
“请皇后救救奴婢啊！奴婢无法回养心殿交代，陛下定会杀了奴婢！”
小侍跪拜磕头，一副以身赴死的样子，不一会那光滑的额头上竟出了血痕。
朝华殿内，一位女子却出现在霍雲的床头。
清冷的女声传来。
“你又何必为难他？”
霍雲本心烦气躁地将被子捂着头，听见熟悉的声音，他忽地从床上坐起赶忙拉开帏帐。
见是自己夜思梦想的人，男子双眼一亮。
“玥姐姐，你怎么回来啦！”
凰玥看见男子一脸的欣喜，不由地摸了摸他的头，顺势在床边坐下。
她虽寄信明日回京，但实际上她提前三天回京，前两日打探了一些消息，到今日才得空。
想着踏月色而来看望一下故人。
霍雲开心过了后又撅起了嘴巴。
“那依玥姐姐的意思是要我去给她侍寝吗？”
男子委委屈屈地说道，身子却往凰玥的怀里靠，眼波流转，娇俏极了。
凰玥无奈，轻笑，想像小时候那样伸手将人搂进怀中，却又觉得不妥。
也对，雲儿已经成婚了。
疏离地说道：“莫要多想。”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嘛。”
霍雲与凰玥在坤山相处数年，对她早已情根深中，他当年被迫嫁给凰羽，有多被迫呢？他是被母亲找人一路绑来的，若不是如此，他定不会屈服，定要逃走回坤山找凰玥。
他想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
男子一只手轻轻搭在女人胸前，另一只手则紧抱着女子。
他本是绝色，一时间竟把凰玥看得心猿意马，女人不禁向后移了移身子。
“这小侍也是难做的”
女人刻意扯开话题。
凰玥来时已经见过了那位小侍，瘦瘦弱弱的，却很倔强，眉眼间却有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他死命地在那儿磕头，看得竟让人心碎。
“玥姐姐难得回来，一回来竟是怪我苛待下人，他真是命好，能得姐姐如此关心”
这话里话外都是酸酸的意思
凰玥在坤山上呆了数年，她与霍雲也是小时在坤山上认识。
那时昌国公一家上坤山祈福，巫师看霍雲面相说是有凤命，日后将会是大秦的皇后，但后位命数浅薄。
昌国公心中焦急，询问破解之法。
那巫师竟说，需要这小公子在坤山上住到及笄方可离开，吸收坤山福气，则有机会改变后位浅薄的命数。
昌国公也没有办法，便将当时10岁的霍雲送至坤山，一直到他及笄，才接回来送入宫中成婚。
这霍雲与凰玥也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吧。
霍雲对凰玥早互生情愫，当年霍雲离开要去成婚，在坤山脚下要死要活不肯走，凰玥心疼这个小竹马，也执意要离开。那些年，凰玥在坤山上学了不少奇门妙术，还是坤山老丈倾全坤山之力才将其关押。
也许对于凰玥而言，她自己认为，自己对待霍雲还是亲情居多，她只将他当做是弟弟。
“我从未侍寝过我不想的”
霍雲的声音细如游丝，脸上涨得通红。
“我我是不愿意嫁给她的，我只想只想”
女人了然。
凰玥心中的答案其实早已分明，不过她迈不过这个坎。
她从小离开兄弟姐妹们独住坤山，霍雲与她而言
她不敢给他回应，她怕自己分不清这到底是是亲情还是友情。
但在凰玥看来，凰羽确实也并非良人。
“本王”
霍雲既害怕又期待着她的回答，而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气氛。
“殿下，那小侍昏过去了”
竹青在凰玥进来后便退了出去，他此时不知房中发生了什么，可他总感觉有不好的预感。
氛围被冷不丁地破坏，两人瞬间拉开了距离。
当着他人的面，这样仰着鼻息的距离确实有伤大雅。
男子坐在床上，手正在不安地绞着手帕。
“外面的事本王来处理就好。”
女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像逃一般出了门。
只听见女人在外室对竹青说：“皇后身体不适，无法前往侍寝，小侍以死相劝，冲撞了皇后，已经被杖毙，可明白？”
“是，殿下。”
“至于代替小侍尸体，等会本王会安排暗卫送来。”
“那昏厥的小侍，本王会将他带走。”
凰玥想不起来那眉眼到底像谁，但只要一看到那小侍苍白的面容，女人心中便闪过不安。
她环顾殿中所有服侍的奴从，威而不自怒的声音响起。
“今日之事若有人外传，割舌处刑。”
“是。”
刚躺下的霍雲听见凰玥的声音，知道她在有条不紊地帮自己处理事情，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
不过他还是难受，难受凰玥对待那小侍的态度。
一个养心殿的侍从罢了为何那么上心。
直到外室没了她的声音，霍雲直到她应该是走了
“竹青。”
“殿下”
“去查查那小侍。”
侧卧在榻上的男人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是。”
玥姐姐你还是那么在意他么连和他长得相似的人都能打动你。
养心殿
听见传报，凰羽气急败坏，直接将养心殿名贵的瓷器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连你也看不起朕！连你个男子也要忤逆朕！”
“朕是天子，朕是大秦的皇帝！”
凰羽在养心殿疯癫嘶吼，属于帝王的端庄持重在这一刻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