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寿宴（中）
寿宴上，程志与徐钱、赵武三人只顾着胡吃海喝，嬉戏玩闹，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看见他这副德行，陆如霜轻轻用筷子敲了敲他的手背，小声提醒道：“你这孩子，怎么光顾着自己吃喝，也不敬各位长辈一杯。”
程志闻言，不情不愿地举起酒杯，对着桌上喊道：“诸位长辈，不必拘礼，尽管放开吃喝，我先干为敬了。”
说完，他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也不管别人是何反应，继续埋头吃喝。
陆如霜瞪了他一眼，教训道：“哪有你这般敷衍的？”
“不是有爷爷招呼吗？你们长辈玩你们的，我们后辈玩我们的，咱们互不干涉。”程志振振有词道。
程志三人的关系自然是极好的，但是除开他们三人，桌上的气氛就有些微妙了。
三大家族之间竞争激烈，若是换作平时，如果不是为了相互嘲讽，三大家族的家主很难坐到一起。
如果坐到了一起，肯定免不了相互嘲讽。
但是今天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因为今天城主云庭也在场。
云姓宗室与三大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大家都心知肚明，自然不好当着云庭的面相互挤兑。
可是除了相互挤兑，他们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别的可聊。
这样一来，气氛直接冷场到了极点。
程雄做为东道主，见一桌子人吃也不是喝也不是，率先举起酒杯，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感谢诸位大驾光临，来参加我孙儿的寿宴，我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哈哈哈，哪里话？程老太爷太客气了。”徐坤举着酒杯干笑道。
虽然同为家主，但是按照年纪来说，程雄要大徐坤和赵雷一辈。
赵雷也不能不给程雄面子，举起酒杯说道：“程老太爷有一个好孙子啊，十六岁办大寿，可谓前无古人，恐怕也是后无来者，当真有出息。”
“可不是吗？就连城主都请来了。要知道城主这样的人物，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平时就是见上一面都难啊。”徐坤哈哈笑道。
也许二人的本意也是为了缓解尴尬，由衷夸赞程志，可是这话怎么听也充满了讥讽意味。
程雄倒也不在意，因为三大家族之间的交流方式向来如此，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但是程弘是个急性子，一听这话便是坐不住了，忍不住反讽道：“既然有出息，你两家也可以为自家后辈办大寿嘛，至于能不能请来城主，那就要看你们两家的本事了。”
徐坤和赵雷能够坐上家主的位置，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怕此举折寿，我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哪像程老太爷……哈哈哈……”徐坤大笑道。
“你！”
程弘被这话气得满脸通红，一把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同时，程毅和程立两兄弟也站了起来，场面顿时火药味十足。
看着剑拔弩张的众人，程志起身劝解道：“唉，今天是我十六大寿，大家都给我一个面子，有话好好说。”
“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他骂你爷爷是老不死的，你还吃得下饭。”程弘破口大骂道。
“这不是没说出来吗？”程志满不在意道。
一向宠爱程志的程立也在此时一反常态，教训道：“志儿，你怎如此混账？”
第一次被父亲训斥，程志悻悻地低下了头。
他当然也听得出那徐坤出言不逊，但想着今天也算是一个大喜日子，便想着控制下场面。
但是，这种场面又岂是他能够控制的。
眼看着无法收场，云庭起身圆场道：“大家都坐，大家都坐，我想徐家主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无意冒犯了程老太爷。”
“无妨无妨！”程雄摆手笑道：“我本就是一把老骨头了，说是老不死的也不过分。”
看见程雄这般举动，徐坤当即有些羞愧，拱手道：“是我冒犯了，程老太爷恕罪！”
到这里，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下来，人们都开始各自找话说。
“城主大人，我们也有好长时间没见了，你风采依旧啊！”赵雷道。
“哪里哪里，赵家主才干过人，赵家在你的带领下是越来越兴旺了。”云庭拱手道。
“城主大人，像您这样的人物，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今天能够前来是我没想到的，想必不单单是来祝寿的吧？”徐坤问道。
此话一出，云庭和程家众人的脸色都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云庭今天的确不是单纯来祝寿的，或者说去掉“单纯”二字，压根儿就不是来祝寿的。
程志何德何能，能够让城主兼武关侯的云庭特地来为他祝寿，还是“十六大寿”。
他今天过来，自然是与程家商定联姻一事的。
而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在没有确定之前，双方一直视为绝密。
徐坤自然不会知道联姻一事，他这么一问，纯粹出于好奇，却让云庭和程家众人着实吃了一惊。
云庭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哪里是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世家子罢了，平时无所事事，便也只能深居简出了。”
“徐家若是也举办什么礼仪，只要程家主一句话，我也没有不出席的道理。”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卑微，几分苍凉。
除了程志三人，在座众人脸色都有些许尴尬。
云姓宗室没落至此，与三大家族脱不了干系。
程雄干咳了两声，说道：“城主这是哪里话，你是一城之主，这武关城始终还是你的武关城。”
云庭眼神望向远方的天空，伤怀道：“我不过是沾了先祖的荣光罢了。”
“昔日，先祖受封‘武关侯’，来到这玄武山脉脚下，开辟蛮荒，耗费百年建立起这座武关城。这是何等荣耀，何等功业？”
“唉，没想到，如今却要断送在了我手里。”
人们都知道云庭说得是什么事，他膝下没有子嗣，后继无人，对于一个家族来说，自然是等于一切都断送了，更何况还是武关侯这种侯爵宗室。
“城主，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肯续弦呢？”徐坤问道。
云庭伤感道：“我与亡妻情深义重，在她病逝之后，我便发誓此生不会再娶。”
“反正云姓宗室已经没落至此，已无力再掌管武关城，有没有子嗣已经不重要了，将来这武关城便要托付给诸位了。”
众人听到这里，脸上又是一阵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