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寿宴（上）
天元9543年三月初七，一个平常的日子，程志迎来了自己十六岁生日。
一大早，程府上下就热闹了起来，礼乐声、鞭炮声、祝贺声交相混杂。
这场寿礼提前三天就开始筹备了，场面可谓隆重至极，连家主程雄办大寿也未曾如此隆重。
太阳刚跃出山头，前来祝寿的宾客便接踵而至。
受邀而来的宾客基本上都是武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程家做为三大家族之首，自然不能失了气度，程雄特意安排了程弘程毅两兄弟在大门口迎客。
二人一左一右站在大门口，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每当有宾客抵达大门口的时候，二人笑脸相迎，只要宾客一进入大门，二人立马又板起了脸。
如此反复变化，落在帮忙迎客的下人眼里只觉得十分滑稽搞笑。
程弘一张方方正正的脸被气得通红，小声抱怨道：“这臭小子好大的面子，还要我二人站在门口帮他迎客。”
“谁说不是呢？”
程毅摇头叹息道：“这完全就是一出闹剧嘛，真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想的。”
程毅刚说完，便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车。
他急忙换了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哟，张老爷，稀客稀客。”
“恭祝程家小少爷……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中年男子别扭地说完祝福语，递过一个精美的礼盒。
“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程毅接过礼盒，顺手交给了一旁的下人，热情招呼道：“张老爷快里面请，翠儿，带张老爷去海棠院。”
……
君子院里，春兰和秋菊两名侍女正对着铜镜为程志梳洗。
他今天穿了一件十分喜庆的大红袍，那红袍用上好锦缎缝制而成，背后还用金丝绣了一个显眼的“寿”字儿。
如果不是他看起来太过稚嫩，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你们两个丫头动作麻利点，宾客们都到的差不多了，正在海棠院等着呢。”旁边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催促道。
这位中年妇女虽然说不上有多漂亮，但是身上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典雅气质，便是程志的母亲陆如霜了。
“母亲，不用着急，谁让他们来那么早的。”程志满不在意地说道。
“还说！”
陆如霜教训道：“瞧你这事办的，真是荒唐，哪有人办十六大寿的，除了你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母亲不必动气，不就是过一次生日吗？也就是隆重了一点儿，哪有什么荒唐的。”
陆如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倒不是动气，是怕你被别人笑话，往后抬不起头来。”
程志开玩笑道：“母亲不用担心，我脸皮厚，哪会有抬不起头来的时候？”
陆如霜噗嗤一笑，说道：“这倒也是。”
……
海棠院是程府八十一间院落中最大的一个，平时没有人居住，专门用来置办酒席。
程志抵达海棠院的时候，这里已经坐满了人，前前后后不下三十桌。
徐钱和赵武一大早便过来了，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程志一踏进海棠院，两人便冲了上来将他围住，齐声唱道：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
这首歌儿是程志教会二人的，但是此时他竟听得热泪盈眶。
“你现在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吧。”程志在心中默默对着脑海中那个身材单薄的穷苦青年说道。
“你可真不是个东西，除了遗憾，什么也没有留给我，连记忆我都只能通过那些破碎的画面去臆想猜测。”
“我这辈子千万不能学你，把遗憾留给下辈子。”
……
“别感动哭了啊，志哥儿！。”徐钱调侃道。
“去你的！”
程志把眼泪憋了回去，一拳捶在了徐钱胸口，然后转头对着赵武说道：“小武，你的伤没事了吧。”
“志哥儿，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赵武拍着胸脯说道。
“好！今日我们三兄弟只管放开吃喝。”
程志说着，便拉着两人随意找了一个位置。
三人刚坐下，一名老头便慌忙来到程志身边，说道：“哎哟，程志少爷，这里是正位，你们三位少爷不能坐这里。”
程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吴管家，今天我过大寿，不该坐正位吗？”
吴管家苦着脸说道：“按理来说，这办大寿寿星是该坐正位，可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你要是坐了正位，那老太爷和三房的老爷夫人们该坐哪里啊？”
程志顿时了然，可心中还是有些恼火，说道：“哪有这么多讲究，今天我就坐这里，让爷爷他们坐旁边去。”
吴管家一听这话，心中直呼好家伙。
他知道以程志的脾性恐怕再怎么说也是拿他无可奈何的，只能摇头叹息着准备离开去忙事情。
刚一转身，又听见程志嚷嚷道：“吴管家，怎么还不开席？爷爷他们去哪里了，怎么还没过来？”
“还有一位贵客未到，老太爷他们便是去迎接那位贵客了。”吴管家解释道。
程志心中有些疑惑，不满道：“什么人这么大排场，还要爷爷亲自去迎接？”
“自然是贵客！”吴管家故意卖关子道。
程志正要发牢骚，就听见吴管家说道：“这不，来了！”
程志顺着吴管家的指示望去，便看见程雄一行七八个人先后走进了海棠院。
为首的是一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程志未曾见过。
他的身后，分别是三大家族的家主。
程雄走在中间，左边是徐家家主徐坤，右边是赵家家主赵雷。
其后，才是程弘、程毅和程立三兄弟，以及他们各自的夫人。
程雄引领着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来到正位，看见程志三人已经坐在了那里，顿时十分窘迫，教训道：“志儿，谁让你做这里的，不懂规矩！”
程志起身笑道：“爷爷，今天我过大寿，就该坐正位。”
“还敢强词夺理！”程雄感到一阵羞愤，抬起手来便要教训程志。
那名中年男子急忙拉住了他的手，劝解道：“无妨无妨，挤挤便是了。”
程雄摇了摇头，叹气道：“小孩子不懂事，城主见笑了！”
说完，便招呼着一行人坐了下来。
“城主？”
听了程雄的介绍，程志也知道了那名中年男子的身份，正是武关城当今城主——武关侯云庭。
等到所有人就座，吴管家站在场中高声喊道：
“今日是我程府程志小少爷的六十，哦不对，十六大寿，感谢诸位宾朋佳客大驾光临。现在，寿宴开始！”
随着他话音落下，礼乐之声响起，侍女们从后房鱼贯而出，手里端着一盘盘美味珍馐。
人们纷纷站起身来，向程志拱手道贺。
不过，没有几个人是诚心祝贺的，反而大多数人眼中都饱含讥讽与嘲笑。
程志身穿一身大红袍，在众人瞩目下，大方地拱手向四方谢礼。
那模样，要多得意便有多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