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济世堂
谢瑾安靠在门框上,静悄悄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丫鬟叽叽喳喳地在编排自己和夫人。
南竹蹭了蹭身边的人,有些疑惑地问,“你说夫人和老爷和好没有!他们怎么半天都没动静啊!不会是识破咱们的计了吧!”
谢瑾安心里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老爷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没看出来。
南雁说,“你别看他们俩虽然几天的互相不理人,但是对彼此都是有感情的,夫人虽然是蒙在鼓里不知道,但是你看老爷的态度,那个火烧房子的样子!肯定是没跑的了!他俩就缺个台阶下!咱们呢,就做这个造台阶的人,你说奴婢说得对吧!老爷!”南雁说着转身拉着南竹给谢瑾安鞠了一躬赶紧跑了。
谢瑾安抱着胳膊小声嘀咕,我就说连南雁都被打的不行了,我去有什么用,真是一时没了理智,早该识破的。
“夫君?你在说什么?”徐青青的声音从后背传来,把谢瑾安吓了一跳,这才回头说,“没什么没什么!走吧!”谢瑾安接过药箱背在身上,冲着徐青青道,“没办法,我是骑马来的,也就委屈你跟着我颠着回去了!”
“没事的!”徐青青说着就蹬马蹬就要上去,被裙子拌的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谢瑾安赶紧拉住了她,“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个行头就不适合骑马!你踩着这里,往上提!”谢瑾安说着,一把把徐青青给扶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徐青青身后。
“走吧!回家!”谢瑾安说道。
马儿启程,徐青青却说“我也想学骑马,改日教我吧!”
谢瑾安回道,“没问题!改日一定教你!”
多年后,谢瑾安每每回忆此处,眉头带着乌云,为自己斟一杯酒,对明月道,“早该教你的!是我食言了!”
话又转回谢府晚饭。
谢瑾安敲了敲桌子,咳嗽了两声道,“夫人!干娘!朝廷派了人来了旨意,已经启程,我也收到了飞鸽传书,说是点名要我去京都当官!天机府府尹!官二品!比我这伯爵还高上两品!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昭娘和徐青青互相看了一眼,看来京都都是她们不愿意回忆的地方。
“旨意还在路上,若是不想去,我大可回了那旨意!”谢瑾安又各给两位女人夾了菜。
昭娘看了看四周,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和你们家主子说!”
众人道,“是!”
“安儿?怎么会这么突然?他怎么会突然想起你来!让你去当天机府府尹?据我所知天机府府尹不是一向由京中官员担任吗?他到底想干什么?”昭夫人蹙眉问道。
“大抵是最近京都也不安生,找个无权无势的我去管事,至少说人情我可是一个都不认识!或许是看我将闵州治理的很好!”谢瑾安嘴里嚼着咸菜,一边吃一边说。
“你尽说大话!还不是因为咱这民风淳朴!大家才愿意听你这个整日里四处闲逛的老爷话!但是,夫君!”徐青青掏出帕子给晓儿擦了擦嘴说,“最近正在打仗,咱这又是重镇!怕是不好动身吧!从京都到这里少说要几个月,再从咱这里启程到京都上任又要几个月,加起来可少说这路程就要半年!这段时间内谁来管这闵州大大小小的事情?”
谢瑾安一听又叨了口菜,嘟嘟囔囔地说,“还能是谁?我看怕是卞县令吧!只是这事没说,怕是用不了多久调令就会下来,那时候就知道了吧!只是!”
谢瑾安抬眼看了看昭夫人,“夫人和干娘你们愿随我前去吗?若是不想我可以找个借口独自上京!特别是干娘的身子,我怕路上颠簸出什么事,还有夫人,你也是从未长途过,怕是有什么不适!”
骰子顿了顿才说,“我们的人没能安插进秦宇的后宫,那个丞相查的太严,几乎宫里都是他手下的人,新帝登基后,整个秦宇皇室大换血,我们的人至今没消息,所以我们还没找到关于新帝的消息!”
谢瑾安抬了抬眉,“所以,你是说,是那个人几率很大的!好!你吩咐下去,通知那边的人暂停行动!保护好自己!继续查秦宇新帝的资料,我知道不止我们想知道那个人的消息!明天我去一趟阁里,问一问!对了,风叔叔回来了吗?现在阁里主事的是谁?”
“风阁主传了消息过两日便回来,阁里如今是少阁主宸主事!主人还未见过少阁主,正好明日可以见一见!”
“宸?风宸?我记得他好像比我大个三岁!年少就被风叔叔送去学艺了!如今回来了?我十岁那年好像见过他一面!”谢瑾安眯了眯眼,想了想,还是没有想起来这个人的面貌,不觉得摇了摇头。
谢瑾安将手里的东西又接着看下去,淡淡开口道,“人可有线索?”
“回主子,人找到了!但是好像是被人戳了眼睛,看不见了!已经派人将人带回来!”骰子回道。
“眼睛瞎了?”谢瑾安惋惜道,“还好,保住了一条命,眼睛看不见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他可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吗?”
“听说是被下人偷换出来的,追杀时摔下山崖,眼睛被树枝戳瞎,被上山砍柴的哑巴捡到,这哑巴打小就离群索居,深山之中有一自家盖的茅草屋,所以没多少人知道,但那人自此倒是一句话说不来了,又盲又哑!容貌也变了不少!”
谢瑾安合上折子,摸了摸下巴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们能找到人那些人肯定也能知道那地方!早去早回,做的干净些!”
“是!属下领命!”骰子抬眼看了看谢瑾安,没再说什么。
只听谢瑾安说,“绿桃伤好了就让她回来,那传圣旨的队伍还有几日到,我们早做些准备才好!”
骰子这才插口道,“主子,这京都您真的要去!那儿的水浑的很!”
谢瑾安摆了摆手,“我这样的脑子在那虽掀不起大浪,但搅动搅动池水也是好的!有你们帮我,也不是难事,这鹬蚌相争取中间势力,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谢瑾安背着手说,“乱世之中,不是偏安一方就能活命,我要活着,大家要活着就得伺机而动!不做出头鸟,也要做霸王蛇!大家好生准备着,怕是有场硬仗要打!”
“是!”骰子回道,默默看了眼谢瑾安,心道,我会用生命保护小主子你的,你只管放手一搏,我做你手里的刀剑。
“那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人最好要在我们启程入京都之前送到!”谢瑾安说着,一转机关,出了密室。
京都定王府
座上那人身着月白色的长袍,消瘦的面容上长着一双丹凤眼,但看人尤其恨历,他头戴亲王冠,一脸肃穆地看着远方。
半晌才开口道“李贵!三日后是皇兄死忌,东西都备好了吧!”
“回主子,都备好了!”
“嗯!我听说皇帝把天机府府尹的位子给了那个谢家的小子!天机府府尹原来由皇室或者储君担任,如今渐渐没落,如今却偏偏选了个半吊的谢家儿子,一个外人!你说皇帝就是想用他做个匕首罢了?”他说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昔日残疾的膝盖。
“谢瑾安毕竟是大殿下的义子,入了皇籍!也算是皇室吧!”
“我看他是看谢瑾安一个土包子入了皇城,从未见过这许多繁华,轻轻一诱,好做刀使!”
“这,毕竟曾是大殿下看上的孩子,想来不会差吧!”李贵弓着身子回道。
“啊!”宁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原来是皇兄的孩子,是我疏忽了,只想着他姓谢了!要说这谢家人也曾跟着皇兄出生入死,最后落得个满门具亡只剩一子的下场倒也是可怜!不过,听说他的夫人也姓徐?”宁王皱了皱眉说,“说是一个小小的医女?”
“是,徐家怎么也说是世代书香门第,谁知道出了个徐三爷里通外国,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可惜…”
宁王斜眼看了李贵一眼,“记得好像是说徐家小姐在送往军营路上出了事,他转头就娶了另一个姓徐的?嗯?这世上的事情这么巧?”
“这,时间、地点、人都对着上,但闵州的消息已经很久没传过来了,就连血卫也插不进去手,只是仅仅得了个谢家老实无事的情报!好像,”李贵踌躇着。
“好像闵州变成了一个铜墙铁壁的郡国,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谢家小子倒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好孩子!不愧是大皇兄看上的人!”
月光洒在他身上,阴冷又让人害怕,他缓缓开口道,“这样倒是省了不少事,闵州紧挨秦宇、大周,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此刻进京都那必会安排皇帝的人驻守!记得将我们的人插进去!”
“那个什么公主还执意要嫁个本王吗?本王可是有名的残疾王爷!”宁王说着,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膝盖。
“这,主子!她一个姑娘家也是整日带着侍卫拦在咱们王府,说是定要~”
“定要如何?”
“定要嫁给您,做宁王妃!您也是几日未上朝了,是不是给陛下说一说,要不然小的找几个人将那萨塔公主赶走!”
宁王无奈地扶额,“本王只是一时好心派人送了她回客栈,怎么就非要以身相许了!是我朝女子太过含蓄,还是她异族女子过于胆大!这几日朝堂之上是否都在传此事?”
“是,主子!大家都说您要不就把萨塔公主娶回王府,也算是为了两国邦交,还说,说萨塔公主性子洒脱不羁,长相也是整个南族一等一的样貌,还是尚武的南族女子中第一高手,您不亏!”
一向冷面的宁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快滚!”
李贵点头笑着,赶紧身子往后撤,“是是是,奴才这就走,您要是~”他还想提一嘴那个公主,差点没被自家主子眼刀给戳死,赶紧脚底抹油溜走了。
“大皇子的义子都有个一岁的娃娃了您还单着,还好那个公主暂时回部落了,奴才这不是为您着想吗?”李贵挠着脑袋低声吐槽着。
三日后宁远伯府
谢瑾安翘着腿以一种舒服的方式斜坐在椅子上,两根指头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眼神也不住地往窗外飘去,他似乎在等着什么。
他不时抬眼看了看天空,云头越来越暗,怕是要下雨了,他心里也渐渐担忧起来,随手招了个丫鬟来问,“小菊,夫人刚刚差人说今日几时闭诊?”
小菊约莫十多岁的样子,圆鼓鼓的小脸蛋在秋冬交际的凛冽里红扑扑的,她歪着头想了想,“南竹姐姐说,今天医馆里病人多,约莫申时三刻,但夫人说若是有什么其他情况老爷您就不必等夫人吃饭!”说完躬了躬身子走了。
谢瑾安跌坐回椅子上,嘴里喃喃地说,“好吧,谁让我现在是个无业伯爵呢?无所事事的!也不知他们得手了没有!”
谢瑾安正想着,身边匆匆跑来一个小厮对他耳语了一番,谢瑾安噌的站起来,跟着小厮往内院走去。
“去通知昭娘子!带上东西,必要时请她出手!”谢瑾安一边走一边吩咐另一个手下。
内院
屋子里有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在大喊大叫,小小的屋内上窜下跳,四处逃窜,企图摆脱那些穿着紫黑色衣服的人。
其中两个人两相对视,轻轻点了点头,其中一个趁着那个血污之人不备,一下子近身上前,一个手刀将人打晕了过去,登时那个人跌在地上脑袋一下子磕在一旁的桌子上,恰巧此刻谢瑾安刚刚踏进屋里。
他立马上前,探了探那人的气息,松了一口气,“去烧锅开水,准备套下人的衣服!给他洗一洗!”
手下人把人抬走放在床上,谢瑾安眼睛一直盯着那人,又细细地想了想,脑袋里那个蹦蹦跳跳的少年若隐若现,开口道,“怎么回事?确定是他吗?”
手下人拱手道,“回主子,和我们掌握的信息有八成相似,其他的细处还要等到夫人亲自确认!”
“他这一身是怎么回事?你们遇到了谁?”
“回主子,我们安插在邻村的人假意上山砍柴时,发现有另一队人马也在寻找那孩子的下落,两天前夜晚,天降大火击中茅草屋,山中茅草屋被一把火烧掉,老人和小孩都被烧死在家中!我们细查下发现他们在被烧死前先被灭了口!直到昨日我们才在屋中地窖里发现被砍伤的孩子,经过确认却是是主子要找的人,至于那个被烧死的孩子是个附近流浪的乞儿,据推测那天他被那孩子带到家里吃饭,应该是被随后到来的一伙人不由分说地将老哑巴和乞儿灭口,放火烧屋!而那孩子因为到地窖中取东西而逃过一劫!”
谢瑾安皱了皱眉,斜眼看了看那孩子,“也是天大的运气!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回主子!尾巴都处理好了!另外村长出面已经把老哑巴和乞儿安置好了!”
谢瑾安还想说着什么,身后响起昭夫人的声音,“安儿?叫我过来有何事?”
谢瑾安回头一看,见正是自家干娘,站在身后喊他,昭夫人扶着门框,满眼担忧地看着他,“怎么?府里出了事?”
谢瑾安一看,上前拉着自家干娘的手,秉退了手底下的人,这才把昭夫人带到那屏风后的床上,指了指床上的一团乱到不成人形的东西说,“劳烦干娘给看看,他~”谢瑾安有些犹豫,谢瑾安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是孩儿故人之子,脑袋受过伤,在山中流浪多年,近日才寻到他,只是他刚刚发了狂,才不得已将他打昏!干娘您给他看看脉,还有哪里不对的吗?”
“哦!”昭夫人看了眼谢瑾安,“我那个儿媳妇也算是有些医术,你竟不去寻她来看?”说着,昭娘几步上前,坐在了床边,细细地检查起那团污糟糟的“东西”来。
谢瑾安只得傻笑,“是是是!孩儿这就找人烧水,先给他洗一洗,也方便您一会儿下针!”
“嘶!”昭夫人叹了口气,“这个孩子?约莫有个十多岁!但是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看来受了不少苦!你看他的脚掌和手掌,疤痕、茧子最多,应该是光着脚常干苦力!手上的厚茧也是,而且~”昭夫人让人将那东西侧过身来,掀开衣服看了看,“他曾被火灼烧过,后背有一片灼烧伤,看形状好像是似房梁一般的木头烙在背上的!哎?”
谢瑾安随着昭夫人的哎看去,昭夫人看到了那东西的耳根,因为太脏了就用手里的毛巾擦了擦,露出一块刺青。“怎么?他还入过监牢?这个?”昭夫人眯了眯眼,细看了下那块刺青,转头又看了看谢瑾安。
“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你们主子说!”昭夫人秉退了屋里的心腹,转头就看向了一脸懵逼的谢瑾安。
开口道,“安儿?这孩子你从哪儿弄来的?他脖子后的那块刺青是我后庆专门给死囚犯所绘的标识刺青,之前是因为他后耳朵那里太脏且耳朵遮住了,所以不易察觉?”
谢瑾安搓了搓手,嘿嘿两声,“干娘,这,真就是故人之子!他父母对我有恩,刚巧我知道他家家仆偷换出了这嫡亲的血脉,我派人训了许久才寻到的,毕竟得人恩果千年记嘛,孩儿也是想尽力一试罢了!”
昭夫人眼睛转了转,微笑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开口道,“我猜,这个人我之前没见过,也不知你有什么过命的恩人,若是有的,但不至于你能做到如此地步,这孩子虽然满手老茧但是他右手中指趾端粗大,是常年握笔的人磨出来的厚茧,所以他以前肯定读过少至一年多则数年的私塾,再加上他出现的时机,近几年还没有如此重大的死囚犯,他是徐轻言!徐家那个长房之子?”
“嗯?!”谢瑾安假装吃惊,连忙扶住了自家干娘,给她捶背“都说一孕傻三年,干娘虽身怀六甲的却也依旧这身手不凡,脑子转起来真是厉害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干娘猜错了,那团污糟糟的东西却不是徐轻言,这么说徐家上下除了我娘子,上至徐家家主,下至看门的狗子都被那位一道圣旨诛杀了!”谢瑾安一边给干娘捏肩,一边轻声说道。
“那他是?”干娘听谢瑾安这么说,有些意外,指了指那床上的人。
“他是,干娘你且等他收拾好,再细细看看他到底是谁?可好!”谢瑾安一边接着给干娘锤肩一边一脸神秘地说道。
“嗯?你这小子?弯弯道道还蛮多的!”昭夫人假意揪了揪谢瑾安的耳朵。
“主子,今日的药送来了!”门口的绿桃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向谢瑾安和昭夫人屈了屈膝。
“哎!我来!”谢瑾安一把接过托盘,将东西递到自家干娘身边,“来来来!今日份的药童由孩儿来做,干娘把这于大夫的药喝了,对我这小妹妹也是有好处的!”
谢瑾安说着又看了看天,天色已大暗,等着自家干娘把药喝完后,派人将她先送了回去,说是明日再看人也不迟。
谢瑾安看了眼那团东西,冲外面招了招手,说,“召几个人给他洗洗,换换衣服!嗯?”谢瑾安又歪头想了想,“把他打晕吧!省的他再闹腾把别人引来!”说着转身出了偏院。
暗室
谢瑾安手里的棋子迟迟不落,另一边少阁主急得都有些想打人了,但看谢瑾安还是迟迟不落子,开口道,“我说镜子,你倒是快下啊!就你那臭棋篓子的招数我还不知道!赶紧的,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赶紧下完我要去歇息了!”
谢瑾安一直摸着黑子就是不动,嘴上也没歇着,“你去歇着,我还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晚上跟哪家的姑娘彻夜谈心呢!别在这跟我装!”
“我手里有人的消息,那边都知道了吧!”谢瑾安终于落了一子,少阁主见状赶紧走了下一步。
“嗯!按照他们的速度,我看过两天能查到你府上!不过,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小虾米,你这人怕是藏不住!”少阁主喝了口水说。
“我本就没想藏!一个早就死了的人我藏什么!只不过是个桥梁罢了!”谢瑾安拢了拢袖口,“只是他们查到了,圣旨也就快到了!老子以后是大官,看我不打他们的屁股!哎呀!我又忘了那个什么来着?”谢瑾安拍了拍脑子,伸手又落一子。
“你这脑子总是不记这些小事!天机府府尹!管皇家事的!”少阁主又落一子。
“哎,记那些没用的干什么,我得好好想想我这去了之后该怎么活下来才是真的!哈哈!死!”谢瑾安说着又落一子,恰好把少阁主给围死了,赢了。
“镜子!你!趁我不备吃我的子!不行!我得要你斋里最新出的点心做补偿!”只见少阁主风宸一边说着一边将棋子都归位,但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极了一个孩子。
“行了,行了!你都这般年纪,怎么跟我家晓儿一样,整日里要吃的!”谢瑾安起身拍了拍袍子,吩咐骰子把人送走!
“有点意思!”谢瑾安手里不知哪里弄来的俩核桃,不断把玩着,桥我已经搭好了,就看他们肯不肯过来了!
谢瑾安想着,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风宸,“你就不问问我要做什么?万一?”谢瑾安紧了紧手里的核桃的力度,“赔上你阁子该怎么办?”他环抱着双臂,手里的核桃早已被捏碎,一手的烂遭,眼神却是不敢看自己打小的好友墨宴阁少阁主风宸。
风宸忽然停住脚步,回身看了眼谢瑾安,开口道,“镜子!你可知道我大名叫什么吗?”
???
谢瑾安有些摸不着头脑,“风宸!你?”谢瑾安放下手里的碎核桃,耸了耸肩道,“你我虽说是自小一起长大,可我到了如今还是不知道你的真名!这阁子的主人不是姓风吗?来时等风来,去时随风扬!不就是墨宴阁的做派?”
“你小子!”风宸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背过身去边走边说,“我墨宴阁只是做买卖消息的生意!只要银子给的足这消息可不论真假!”,“现在,我就像阵风一样去我的红尘里了!下次再来找你下棋!你个臭棋篓子!”说着说着,骰子带人走出了密室,领着人到门外,风宸和他的手下们一个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谢瑾安拾了拾桌上的核桃碎屑,嘴里自言自语道,“我到底想要什么?要那些家国大义的和我又有什么用?但我既然活着,便不能让旁人欺辱我和我全家!我…”谢瑾安又一次地陷入自我迷茫之中,还好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倒也不算的活着没什么用处。
“主子!夫人往那院子去了,属下等按您说的没阻拦!”骰子走到谢瑾安身边轻声回禀,一边说着一边把桌子上的残骸揽进自己的小布袋里,顷刻间收拾的干干净净。
谢瑾安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转身出了密室。
谢瑾安一边走一边问“绿桃呢?还没回来吗?有消息传过来吗?明日能到吗?”
“回主子!”骰子在谢瑾安耳边耳语几句,谢瑾安点了点头,跟着骰子就往偏院去。
谢瑾安眼见着徐青青也往院子走,跟自己差点撞了个满怀,他出声喊道,“夫人?”,徐青青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慌乱地脚步顿了顿,这才看清一旁身穿青色长袍的谢瑾安。
“怎么了?夫人?如此匆忙?”谢瑾安看她眼角带泪,眼神看向一旁的南竹说,“难道是医馆出了什么事情?夫人怎么哭了?”
南竹冲谢瑾安福了福身子回道,“奴婢也不知怎的了,夫人不知听人说了什么,便急急赶回府来见您!”
谢瑾安眼眸一动,扶住徐青青说,“好了,你们下去吧!夫人这里有我!我有治夫人这迎风流泪毛病的药!”
“是!主子~”南竹还想说什么却被南雁堵了嘴一把拽出了院内。
“走吧!我正巧有事说给你!到里屋说吧!”谢瑾安拉了拉徐青青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谢瑾安知道,因为传信的人是他安排的,这消息不仅要传到她耳里,更要在京都那些人耳朵里转一转。
“他,还好吗?!还活着?”徐青青咽下喉头的苦涩,说道。
“谁?”谢瑾安将她安抚下,倒了杯水给徐青青。
“你带回府里的那个人!我是医者!我希望能给他瞧一瞧病!”徐青青说着,低低地看了眼谢瑾安,见他还在给自己递茶,索性将杯子搁在桌子上,微微别过身去。
谢瑾安见她不喝,自己拿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这些事情你少参与,我还是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事情!比如行医!”
“我做这事也是在尽医者本分!那人~至少让我看一眼!我想知道~”徐青青还没说完,谢瑾安将手里的杯子往桌子上啪的一放。
“不知道是谁在你那里嚼舌根子!你以为这府里只有谢家人吗?你若是要见他,怕是他比伤死的更快!”谢瑾安说着,咳嗽了几声,门外嗖嗖响起几声异动。
“禀主子!已将人擒住!”
“将他们押下去!仔细问清楚!”谢瑾安扶着袖子又把茶杯举起来一饮而尽。
“夫人,刚刚我鲁莽了!其实屋里那位他是我的饵!瞒了你,该向你道歉!”谢瑾安微微笑了笑,将手里的茶杯连着的茶壶放到一边,“这么晚了,还是少喝些茶好些!”
“你为何要告诉我?”
“我与你定下盟约时,便说了,你的事情我会帮你!也不瞒你!坦白说,如今是我的第一步棋!第二步棋局在京都!希望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圣旨一到,我便要进行下一步,到时还得麻烦夫人配合!”
“为…为什么?”
“公平交易!我是守信之人,这是我答应你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好生去准备!既然将你拉这潭水之中,自然也要保你全身而退,无后顾之忧!”
“若是陛下让家眷留守旧地!一般赴任的官员都是独自上京的!这也~”
“这也给了那些流寇劫杀的官家大人机会!但我赌陛下此番不仅会让我带着你,还有晓儿,他要的不是留我在这有后顾之忧,他要的是将我全家握在手里!天机府府尹,管皇家破事,我家的事他也得管一管!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走,趁圣旨未到之前,我还能帮你!”谢瑾安说着这话时看着徐青青,轻轻地点了点头。
徐青青稍稍松了口气,慢慢地握上了谢瑾安的手,面带微笑回道,“我既然嫁给你了,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那个人到底是?”她疑问地口气问这最后一句。
“你们家的事情只能算是冰山一角,等明日你跟我一起去,今夜来的人还不少!夜深了!不要去想那些事情!回园里早些歇下吧!”
第二日闵州府衙大牢(谢府地牢)
那群前一日侵入谢府的一帮黑衣人,此刻虽然被缴了兵器,双手绑缚在椅子上不住大喊吵闹,“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主子是谁吗?你们这帮乡下的!还不赶紧放了我,别让爷爷我回去,回去找人动你们!你叫你们这里最高的官来见我!乡下仔!”
谢瑾安晃晃悠悠地,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见那帮人大吵大闹,谢瑾安笑了笑,一边走一边说,“好大的官威!本候便是这闵州最大的官,不知各位深夜造访我候府有何贵干?”
谢瑾安冲他们招了招手,“三七,去了他们的眼罩!让他们看看是谁在审他们!”
谢瑾安眯着眼看着他们一行四人,喝了口茶道,“怎么说,各位是京都哪位的下属?”
那几人眼睛由于遮光的缘故,好半天才恢复了光阴,许是谢瑾安二人迎着光坐在他们面前,他们眯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便是那宁远伯谢瑾安?”为首那人语气傲慢,即使被绑缚着双手,腰板还挺的直直地跪在谢瑾安面前。
谢瑾安点了点头,手里的珠子还在盘着,“是小爷我!那几位是?”
为首那人满脸不屑,呵了一声“你还不配知道我等的名讳!”
“哇!”谢瑾安感叹一声,“本候地位不配,那天机府府尹呢!明日本官的上任书便到了,问问你们是哪家的可以吗?”
“我家爷的名讳你自然也不配知道!你们不如一刀了结我等!我等绝不会背叛主子!”几人说完话就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此刻从门外跑来一人,对谢瑾安耳语几句。
谢瑾安起身,看了一眼那四人道,“哇~真是硬气!绿桃、三七,动手吧!我先去接旨,你们弄好了,再叫我就好!”说着转身出了地牢。
谢府
那高举圣旨的太监等的有些焦急了,一直在低声问徐青青,“谢夫人,这谢大人在何处啊?老奴我这一直端着圣旨也不太好!”他虽这么说,圣旨却是由一旁的小太监一直跪在他身边举着。
徐青青盈盈一拜,塞给那老太监一个荷包道,“总管大人劳烦了,我家大人前几日染了风寒,已经派人去请了,一会儿就来,劳烦您再尝一尝这新出的糕点。”说着派丫鬟递上托盘。
谢瑾安换好朝服,脚步匆匆地赶往前院,“老总管恕罪,瑾安乡下人,失了礼数,姗姗来迟,望老总管宽恕!”
老总管糕点还没咽到肚子里就听见谢瑾安的声音,差点没吐出来,愣是咽了下去,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向谢瑾安拜了拜,“府尹大人客气了!是老奴等来早了!”
说着走到那个小太监面前,对着谢瑾安微微笑了笑,然后直了直身子,高声说道“宁远伯谢瑾安、宁远伯夫人徐青青,宁远伯世子谢云景接旨!”
“臣谢瑾安携家眷恭请圣旨下!”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宜拔擢委任。尔宁远伯谢瑾安,燃薪达旦,破卷通经,授以文职理宜然也。兹特授尔为天机府府尹,锡之敕命于戏,钦哉。敕曰:大臣有奉公之典,藉内德以交修,朝廷有疏爵之恩视夫皆而并贵,懿范弥彰崇嘉永。锡尔宁远伯谢瑾安之妻徐氏,坤仪毓秀,治行有声,亦宜荣宠。是宜赠尔为夫人,锡之敕命于戏,徽着兰房委佗,如山河之足式仪隆桂殿儆戒若翱翔之不遑,金笺甫贲,紫诰遥临。敕命后庆十三年十月三十日!”
谢瑾安跪在面前一脸懵逼,心里低语,他文绉绉地说什么,老天我的中文还需进步。但也是高呼,双手举着,“臣谢陛下恩典!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过圣旨后,谢瑾安吩咐安顿好总管一行人,自己也派人去府衙急招卞县令来,到自己府上接皇帝口谕。
“去吩咐手下人都机灵点,这些都是京都来的,要注意规矩!”谢瑾安悄声吩咐给管家。
地牢
谢瑾安再次进去的时候,四个人几乎已经是四肢尽断,但被扎了针尚留一口气等着谢瑾安问话。
谢瑾安一边啧啧的,一边跳着脚避开血迹走到了他们面前,坐在了椅子上,地上早已被清洗干净,三七为了去除血腥味,居然还在地牢里摆了些去除味道的东西。
谢瑾安一边拿着帕子捂住鼻子,眼睛眯了眯,一脸笑容地看着那四个人,应该说是三个人,还有一个已经昏厥了,倒在地上,另一边直直坐在椅子上开口道,“现在!本官有资格问你们了吗?”
为首的那个人倒是死口憋着不说话,知道他嘴硬,三七已经命人给他舌头加了麻药,防止他咬舌。
所以,但他身边的其他两个人却受不了酷刑,头磕在地上求饶起来。
“我们是左相林国傅的下属~奉命!”他疼得有些大喘气,“前来在圣旨下达之前刺杀您!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谢瑾安歪了歪脖子,好像有些不舒服似的,左右摇了摇,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一个小小的伯爵怎敢劳左相大驾派人杀我!何况,我与左相素不相识,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怨的,有何理由杀我!你们可要说实话啊?污蔑朝廷命官可不是张口就来的事情!”
那人不住地摇头,“不不不!小人说话句句属实!大人明鉴!左相要杀你是为了~”他忽然止住了话,不再说了。
“主子,这是属下从他们身上搜来的,确是左相府特质的腰牌!”三七递给谢瑾安一个木制的小牌。
“你们随身带这东西,冒冒然到我府上,难道不怕失手吗?”谢瑾安颠了颠手上的木牌,“你们这招太拙劣了!不过~”
“我想听听左相杀我的原因?说来听听!”谢瑾安将手里木牌扔到地上。
“他~我家大人,是为了~”,他又咚咚的磕头,“请大人秉退左右,此事涉及大人家私,怕是~”
“嗯?”谢瑾安眼神忽的一瞥,看了眼三七,示意他将周围的人先遣走,三七有点不放心,低声道,“主子这~”
“你们先下去!本官和他们好好聊聊!”谢瑾安摆了摆手。
谢瑾安看了眼那人道,“左相认识我家夫人?你们为了不是为了我而来吧!是为了来灭口吧!”
为首的那个人一直不说话,见周围没了人,从地上蹭的起来,直奔谢瑾安的方向,嗖!一支利箭从谢瑾安身后射出,直接将那个为首的人两个膝盖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谢瑾安捂了捂鼻子,有些嫌弃地说道,“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这屋子里味道又重了不少!希望不要再多些其他味道了!”
“自然、自然,真是左相派我们来的!真的是,他说我们就算带着木牌,漏了馅,也会把线索指向别人!因为~林府通用的是同一款式的铜牌,是为了转移大人的注意力!”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来拜访谢府?”谢瑾安揉了揉鼻子,似乎挺不耐烦的。
“因为我家主子查到您手下人救走了徐氏遗孤,怕您以此为要挟,要~要翻案!所以派我们来灭口!”
谢瑾安有些玩味地摸着下巴,“徐氏遗孤?我夫人出阁之前确实姓徐,可与林相寻找之人有什么关系?”
“大人不要开小的玩笑了,当年徐家犯的不是通敌罪,而是连坐!故而当年陛下实际上只诛了徐家一门!”那人低着头说道。
“连坐?何人犯了案要连坐徐家!”
“这~只是小人偷听来的!好像和前太子有关!但是后面的事情小的就不知道了!”
另一个人开口道,“左相曾派我们四个前往刘家村,追杀一个哑巴和他家的孩子!却意外发现徐家还有当年的辛存者!我们一路追查之下却发现人被大人手下救走了,所以左相派我等前来灭口,必要时将~”
眼角有黑痣的男子开口道,“将尊夫人一起灭口!但~”
“但你们却坐在这里,不是吗!对了!”谢瑾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用珠子轻轻磕了磕脑门说,“今天早上又有一行十人进我府邸来拜访,一会儿你们见见?”
“你!”谢瑾安指了指那个一直没开口的领头人,说,“等你伤好了,我送你回去,告诉林相,谢某恭候大驾!”
“来人!给他们治伤!交给卞大人吧!话太多不好,一并做了吧!”
谢瑾安说着起身出了地牢,却走到后面的隔间里去了,那里正坐着他的夫人,徐家大小姐徐青青。
谢瑾安照旧沏了杯茶放在她旁边,“如何?夫人是要接着走下去,还是就在这里停止呢?”
徐青青似乎是没有考虑多久,便下了决心,“相公既然都为我开罪左相了!那我徐家灭门之事我自然是要一查到底的!不过,夫君~”徐青青她转过身来,将手搭在谢瑾安的手背上,“京都的水很深,夫君真的要去?”
谢瑾安若有所思“我之所以要去京都一是为了你徐家的事,二是那里也许有我想要的答案!”
“什么答案?”
“我不知道!”谢瑾安苦笑着摇摇头,或许是命运吧。
县衙
“卞兄!我走之后,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谢瑾安有些沉重地看了看衣衫有些凌乱的卞县君。
卞县君猛灌了几杯茶说,“谢小兄弟放心,这事来的突然,我那边田里刚刚出了事情,这才来迟了!你只管去做你事情,这里有我,闵州有我!”
谢瑾安摆了摆手,也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道,“本不该去的,这后方战事吃紧,现在又调我去管那些破事!”
卞县君赶紧做个停止的手势,眼睛四处瞟了瞟,“兄弟慎言!”
说着给谢瑾安填了杯茶,“这是好差事,兄弟自管去做,这里有老卞我打后桥,再说听说因为三皇子的缘故,秦宇国退兵了!”
谢瑾安有些惊讶,“退兵了!前几个月不是才~”
“这正说明我大庆兵强马壮,不过此次三皇子也是不辱国威,听说南境的威武王此次作为副帅和三皇子一同抗敌!我后庆有这两位真是幸事啊!”卞县君说着,兴奋地又喝了一杯茶。
“威武王也在啊!”谢瑾安想起数月前,那个三皇子一路杀到自己府上来要人,那时他好像还在自己家里养了一段伤,倒是没想到干娘的弟弟也在大营之中。
谢瑾安想着却远远看见了三九来到了县衙,三九向卞县君行了礼后,低声对谢瑾安说道,“主子!夫人差我等寻你回府,说是京里来的人找!”
谢瑾安点了点头,起身对卞县君抱歉道,“哎呦!日后我再找机会和卞兄私聊!这家里有事我得赶紧回去了!”
“无妨!无妨!我正好去田里看看!谢兄弟请自便!”
谢瑾安回府后和徐青青换过衣服后便去见京都来的那位传旨太监。
谢瑾安一掀袍子落座,身子倚着椅背,冲着那太监笑了笑说,“公公怎地寻我夫妇二人?莫不是陛下还有旨意?还是府上招待不周?”
“哪里的事,府上的糕点很好吃,咱家是有别的事想和府尹大人说,但也和夫人有关所以…”那个公公本就长的阴柔,这一笑更加是让谢瑾安打了个寒颤。
他冲着谢瑾安轻轻招了招手,说道,“府尹大人近身,咱家与你细说!”
谢瑾安凑上前去,伸了只耳朵过去,在那老太监身边。
“嗯?这事?陛下还~”谢瑾安眼睛忽的瞪大,生生咽下去后面的话,一脸假笑道“这臣的家事,陛下这么关心,臣真是受宠若惊!”说罢闭着眼一脸的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