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这仗一打就是五个月,他们在前线和秦宇一直在拉锯。
话说闵州这边,宁远伯府出了一桩大事,这伯夫人在园中散步不甚滑倒,早产幸而生一男婴,母子平安。
但是主人却极为低调,甚至没有对外人说,不敢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都说这是术士所说,不大肆宣扬是为了保住小公子的性命。
小公子本是早产,身子就弱,拿着药品保着性命,伯爷亲上南平寺求佛,说是早产冲撞了鬼神,这才求得护身符,日日佩戴,说是得七七四十九天才得以将婴儿魂灵安置下来。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府里一个婢子碎嘴和家中父母叨叨两句,可这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替伯爷瞒着,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宁远伯府
“夫人!你这些日子还是待在府里,除了去济世堂,别的地方暂时不要去了,另外我会让奶娘将晓儿看紧些!最近城中不太平静!我也吩咐下去加强城里的守备!”谢瑾安紧了紧外衣,侧着脑袋对在背后哄孩子的青青。
徐青青轻轻地拍了拍晓儿的胸口,为他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到谢瑾安旁边坐下,拎起茶壶给谢瑾安倒了杯茶说,“知道了!夫君也小心些,最近边关战事频发,虽说闵州依着天险而居,但毕竟对面是虎视眈眈的秦宇,小心点也是应该的!夫君,真的要打仗了吗?我原听父亲说过,那位这些年将边关有能的将军差不多都换做了朝中皇族的年轻子弟,这在平时倒是可以,这若是打起仗来,怕是?”
谢瑾安拍了拍青青的手背,示意她别多想,“朝廷自有他自己的打算,咱自己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如今前线尚有威武王坐镇,何况我听闻凌王王琰最近也带兵赶赴边关!但不知实力如何,怕是这仗打的困难!”
谢瑾安忽然勾了勾嘴角,披上斗篷,浑身抖了抖,“这天越见得凉了,夫人记得出门穿的厚实,夫人准备准备去济世堂吧!我也该去府衙一趟,和林县君商量商量这布防一事!啊!记得把燕华带上,有她保护你我放心些!”
“那夫君小心点,要不多带些护卫?”青青眉头紧皱,有些担忧地说道。
“好了,我去的是衙门,又不是什么兵乱的地方!你放心好了!”谢瑾安知道青青担忧他的安全,但还是让她不要操心,自己还带着骰子,骰子武功可是青青见过的。
宁远伯府外
谢瑾安出了府门,转身进了轿子,“走吧!去衙门!”
县衙
“哎呦!伯爷您可是来的够早的,下官实在是惭愧惭愧!”卞县君一边往外迎,一边拱手相请。
谢瑾安一边大笑一边往后堂走,“哪里哪里,是我来早了,实在是事情紧急,瑾之日夜难寐,特来找老兄您商议商议!”
“哎!伯爷说的哪里的话,下官还没恭喜~唔”卞成瑜似乎自己意识到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紧急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哦?”谢瑾安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卞成瑜,“您老兄这忙的整日不着府门的大忙人都知道了,看来我这保密工作做的不行啊!真是阿弥陀佛!”
“哎哎!都是下官这张臭嘴!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替您和夫人高兴!”卞成瑜说着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哎!好了!卞老哥!我们还是就正题吧!”谢瑾安一把将卞成瑜拉着坐在了椅子上。
“我认为我们该加强城中守备,并且严格排查进出城门的陌生人!我们闵州虽依着天险而建,易守难攻,但是这俗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听说秦宇最近培养了一批会攀爬的军士,据说每人能带着十几公斤的东西轻易地爬上很高的山,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所以~”谢瑾安敲了敲桌子。
“虽然朝廷的令书未到,但未雨绸缪,这闵州是我的封地,就该守住这块地和这土地上的百姓!所以,我来与老兄商议,老兄比我更了解这些事情,觉得我这想法是对还是不对!”谢瑾安冲卞县君轻轻地拱了拱手。
卞成瑜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恭恭敬敬地走到谢瑾安面前向他行了一个大礼,“伯爷深谋远虑,下官代闵州百姓谢伯爷厚爱!”
“哎!老兄说的哪里的话,我和安家的老板是朋友,已与这安家字号的各个掌柜的说明白了,尤其是粮草日用品的几位掌柜的他们会在进货时多存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且陛下赐我的卫队也可编入咱这守防的队伍中,后面还有哪些我没想到的事情就全权劳烦卞老兄你了!”谢瑾安笑着回了一个礼。
“伯爷高义!伯爷高义啊!这事就保在我老卞身上了!”卞成瑜说着拍了拍胸口。
他原来是行伍出身,曾是梅家军中的一名传令旗官,也曾跟着梅昭晴梅大将军出生入死,特别佩服江湖大义的人。
后来梅家军四散,自己有些学识做了个芝麻官,也见过贪赃枉法的上司,本是对这官场失望,但是被派来当这个边陲之地做县君,却认识了谢瑾安这样一个真心为百姓的官家子弟,何况他还是梅将军和黎王爷的义子,能被他们二人收做义子之人必定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这么多月相处下来果然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可造之材。
“那就拜托卞老兄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差人去府上走一遭,我必定配合!”谢瑾安转身坐回了主位,手里端了杯茶细细喝起来。
卞成瑜搓了搓手,一撩袍子坐在了下坐不由得感慨起来:“王爷深明大义!实乃百姓之福!王爷将军在天有灵定然深感怀味!不瞒伯爷,当年在下在梅将军麾下做事,随着梅将军出生入死那真是痛快极了,如今能为百姓略进绵薄之力只是~”
谢瑾安放下杯子,勾了勾嘴角说:“本是手握刀枪立于江湖,如今刀剑入鞘为民请命!大人当初在前线为百姓家国冲锋陷阵,如今做这一州的县君也是为了百姓的家国安乐!依是功劳不菲!”
卞成瑜将杯中的水一口喝完,拿袖子擦了擦嘴,起身向谢瑾安行礼道:“伯爷说的是!说的是!既然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先去准备,将您的命令吩咐下去!伯爷恕下官斗胆了,先行告辞!”
谢瑾安甩了甩手,“好了好了!您何须跟我这般客气,快些去吧!这保命的事情我们还是早做准备!只希望老兄您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县君,那刀枪就莫再出鞘了!我也有些事情,先告辞了!”谢瑾安说着,和卞成瑜兵分两路出了衙门。
某密室
一个相貌平凡的男子正跪在一个黑袍人的面前,恭敬地说,“主子!我们安插在后庆的人已找到了大皇子!只是~属下派人去找大皇子时,大皇子为了躲避我们的查探居然自毁容貌和武功,说自小便在后庆长大,早已远离秦宇的一切,愿放弃皇位!”
黑袍人猛地站起来,气的浑身颤抖,啪的一下,抽出宝剑,一下子把桌子给劈成两半,“混账!这么多年为了光复庆国的大业多少人为此付出了生命,他一句轻飘飘地放弃,就可以忽略那些森森白骨的过去!”
“呵!当年多好的机会本可以一统后庆,却为了个女人白白放弃!如今居然还为了女人自毁容貌和武功!好!好!好的很!”他大口地喘着粗气。
“当初没把那个女人给弄死,是我存了一丝仁慈!如今不破不立,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懦弱,我庆国男儿绝对不能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吩咐下去,我给他两个选择,一是我不择手段弄死那个女人,二是他乖乖回来给我当这个秦宇的皇帝,光复我庆室河山!我或许会考虑放过那个女人一马!否则~”
黑袍人气急了,手里的椅子一角都被他掰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还是太仁慈,吩咐下去,悬赏五百两黄金,全力追杀他身边的女人!”
“是!属下这就去办!”那个男人悄悄地出了密室,拐过一个小巷,进了一户人家,不久他驾着一辆满载蔬菜肉品的驴车缓缓驶入了凌王府后院。
济世堂
徐青青将手里的两副药递给了身边的大娘并说到:“大娘,您身子不好,这两幅药拿着记得这副药煎着吃,这副药外用!您的风湿用不了多久就能好!”
说到这,在自家各个店铺转了一圈的谢瑾安刚巧一脚踏进济世堂的大门,两个学徒看见东家来了,纷纷上前喊了声,“东家!”
谢瑾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去忙自己的事情,“好了,你们忙吧!最近堂里没什么大事吧!药材什么的可都够用?”
“您放心,咱济世堂什么药都不缺!而且口碑极好,差不了的!”
进了内室,这济世堂分两个堂口,一边是专门看男性的大夫,另一边则是专门看女性的大夫,以防患者因为男女有别而尴尬,这也是谢瑾安想出来的主意,因为在这里女性地位极低,一般女性得了病首先是耻于看大夫,其次一些妇科毛病给男大夫说更加觉得羞愧,久而久之憋着不去看病,这身体拉下病根,对谁都不好。
谢瑾安本是躲在门口悄咪咪地观察徐青青看病,徐青青眼角看见了谢瑾安绣着梅花的下摆,这才抬眼望了他一眼,“夫君怎么有空来?”
“啊!”谢瑾安被人发现有些尴尬,看了看一边等待的患者,挠了挠头,“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看你这边挺忙的,给你带了点糕点,你若是觉得饿了就吃些,那我就先走了!我和小景在家等你啊!”谢瑾安说着放下手里的食盒转身便离开了。
“唉!”徐青青想说什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接着收拾心情看下一位病患。
“夫人,你相公对你好好哦!”
“你相公长的一表人才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由于他们夫妇二人以往出门的时候是真的微服,可把谢瑾安这个表演欲展现的淋漓尽致的,徐青青出门碍于贵门的规矩出门一概是带着帷帽,也没人看过她的容貌,但是这样心地善良的夫人肯定容貌也差不到哪儿去,所以这个说她赛西施,那个说她貌若桃花,一传十十传百的,都一致认为宁远伯府的伯夫人一定是个人美心善的大美人。
一转眼又平安无事的过了三个月,唯一变化的是前线的战事,秦宇一边装作攻打后庆的北面,另一面居然协助大周的的皇子弑父夺权登上地位,大周本来国力衰弱,岌岌可危,念在大周曾和后庆有联姻的关系在,后庆一直在慢慢磨着,想着一口把大周给吃掉,如今大周居然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两面夹击,后庆也是进退维谷,只得应战。而闵州作为离边防最近的一座城虽然依着天险,但还是有不少军队在数百里外驻扎,而城内由于谢瑾安和县君卞成瑜的未雨绸缪,早早加铸防护,城内的百姓还算是安居乐业,暂时烧不到战火。
宁远伯府
一队亲兵急急忙忙地往宁远伯府赶去,到了地方翻身下马直接向正在书房等消息的谢瑾安回禀:“报!主子,不好了,前线来报说是玉先生出事了!”
谢瑾安从椅子上跳起来,语气焦急地说,“怎么了?快说!”
“凌王被困东岭,玉先生带着两队人马前去解救,怎奈何不幸被俘,虽说最后凌王带人杀出重围回到了大营,但玉先生却被敌军捉住,至今没有下落!”亲兵回道。
“什么!他们整个大营是没有将领了吗?让一个军师去救人?疯了简直!快备马!随我前去驻军大营!”谢瑾安当即拍板立刻走。
且不说干爹的生死,他还担心干娘的那个性子,怕是一怒之下单枪匹马都敢和敌军干起来,可是眼下干娘身子实在是不大好,前段时间被歹人偷袭更是大伤元气。
谢瑾安转了转眼珠,“去告诉夫人,让她准备一家马车,松软些的!天亮之后我会让三七来接她!夫人若是问起就说得劳烦她去看位病人!”谢瑾安边走边说,下一步翻身就上了快马,就连身后徐青青的声音都没听见。
大营
昭娘一拍桌子,顿时手上的纱布渗出了血,转身就要出帐子,边走边跟自己的婢女说,“不行!我一定得去救他!如今他武功全废,身陷囹圄我一定得去救他!”
小眉一把把她拉住,跺了跺脚,将她按回到了床上说“我的好夫人!你就消停消停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子!老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现在天色暗,等到天一亮我一定找人把他救回来,我的好夫人,你就先歇一歇!”
“我!霖哥哥他~”昭娘还想说什么,许是急火攻心,加上身上的伤口裂开,登时昏了过去。
小眉吓得脸都白了,冲着门口的护卫喊道“夫人?夫人?来人!快来人,叫军医过来!”
大营外
谢瑾安一路快马赶到大军驻扎地还没进去却被拦了下来,“哎哎哎!你是什么人!敢擅闯军营!”
谢瑾安顾不得许多,翻身下马,掏出自己的令牌,递给那个守卫说“我乃宁远伯谢瑾安,有要事求见凌王!”
那守卫看了一眼牌子,恭敬地说了声,“爵爷您稍后,小的前去通报一声!”说着里面派了一个小兵前去通禀。
不久,小兵哒哒哒的跑回来跟守卫耳语了一番,守卫满脸堆笑地说“爵爷您跟着他进去就成!”
谢瑾安风尘仆仆地赶到,发现凌王重伤在休息,这边干娘居然也昏倒了,赶紧上前去问。
并且转身对三七说,“三七,你赶紧回去把夫人请过来,让她把药箱什么的都带好,怕是这边要出大事!”说完就撩帘进了帐中。
“小眉!”说着近了两步,“小眉,干娘怎么样了?”又往病床前走了几步。
“你也听说了玉先生被俘的消息?这不,她一时气急攻心昏了过去,我这还在等大夫来!”说罢,小眉又是满脸泪痕地紧张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刚刚我已派手下将青青接来,我的夫人是于先生高徒,上次遇事也是于先生和内人一起帮昭夫人调理的身子,应该了解的多些!”谢瑾安搓了搓手,却看见了满地纱布,急忙跑到床边,看着脸色惨白的昭夫人,“怎么了?莫不是?军医来过了吗?”
说着将手搭在干娘的脉搏之上,手微微发颤却怎么也摸不到她的脉,又伸手往她的颈动脉摸去,还好还好,有微弱地起伏。
谢瑾安只是稍稍松了口气,但一脸苦相皱着眉,起身就往帐外走去,“烦劳了,军医现在在哪?救命啊!”拉着一个兵卒就急匆匆往副帅帐赶去。
还没进到帐里谢瑾安气的差点昏倒,那边等着大夫救命,这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夫医护围着那个凌王问个不停,他当即拉着一个大夫的胳膊就往帐外走。
“靠!你们这么多人看他一个,又不会死了!快快快,大夫救命!”
大夫被他拽的生疼,连连叫喊,谢瑾安也顾不得许多,从身边的兵卒腰间次啦一下抽出一柄长刀横在那个大夫脖间,“对不住了,人命关天,还请您跟我走一趟!我是宁远伯,我有陛下御赐的腰牌请你够不够格!劳烦小哥把他架走,跟我走,越快越好!”谢瑾安点了两个小兵卒。
等到谢瑾安这边把人架到,还没看两眼他就连连摇头,咧着嘴说:“伯爷,伯爷,这人脉都摸不到了!怕是~老夫没这能力,烦请另请高明吧!”说着甩手就要走。
谢瑾安气的身子发颤,咬着牙说,“小眉,你看看你们你们营中养的都是这般废物的医师,怪不得让一个区区书生去救那个废柴!”
小眉是凌王府上的丫鬟,指给了昭夫人服侍她。
“哎呀!爵伯你说什么!我们怎么会?”小眉还没说完,只听得帐外传来了一声马叫嘶鸣,伴着嘈杂的脚步声。
“病人在哪?快带我去!”这声音谢瑾安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宝贝夫人徐青青的声音。
谢瑾安赶紧跳起来,去迎徐青青,“夫人,在里面!快救命!”
徐青青脚步匆匆,看了一眼昭娘,又仔细地摸了摸昭娘的脉搏,转身对谢瑾安说,“还有救!准备开水,还有一个大桶,还有室内要通风!屋里的男人都出去,我要给这位夫人宽衣,留下南竹雁儿她们三个帮我就行!夫君你派人将帐子外围住,帐子不知道哪里透风,要是再着凉了就不好了,快去吧!南竹你过来,你把车上的药草拿来!”
谢瑾安一边拉着屋里的男的往外走,一边吩咐手下人一队去烧水一队背对着将帐子围住!来的时候骰子带来了伯爵府的女亲兵,这队亲兵是专门为徐青青而由绿桃亲自训练的,所以这时候刚刚好。
谢瑾安看着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小眉顿时就有些愤怒,她家夫人出了事她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去找大夫啊,在这里干着急,但是谢瑾安深呼两口气又派人把小眉带了下去。
谢瑾安又指了指那一旁低着头打颤的大夫,“去!把那个大夫绑起来,等到凌王醒了我要个说法,医者治人,动不动就说治不好,要他在这军营之中有何用!”
“威武王呢?吩咐下去等到昭夫人稳定些了本爵就带她回府!”谢瑾安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蹙了蹙眉“这里我不放心!”
彻夜
这边一堆人照顾昏迷的凌王忙前忙后,那边谢瑾安带着人为徐青青治病救人做好后勤工作,好不容易后半夜缓了过来,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徐青青也顾不得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吩咐两个丫鬟把人照看好,转身出来帐外,却看见坐在稻草堆上昏昏欲睡的谢瑾安,“夫君?”
“嗯?”谢瑾安猛地睁眼,好半天才把重影给对上,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徐青青系上。
“如何了?昭夫人还好吧?”谢瑾安担忧地问。
“倒是没事了,不过之前是因为混乱之间我一时不察,刚刚我又看了看,确认这位夫人身怀有孕,约有两个月的样子!”徐青青喝了口谢瑾安递过来的热茶。
“噗!”谢瑾安一口水没喝到,反倒全喷出来了。
他急忙用袖子擦了擦嘴,将身子往徐青青坐的地方靠了靠,“你说真的,别是因为身子的问题脉出、”谢瑾安都有些结巴,“出了差错!”
徐青青四处看了看,悄悄靠近谢瑾安的耳边说,“没错!我本以为她是气虚导致的旧伤复发而昏厥,但刚刚又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再三确认了脉搏,确实是喜脉!”徐青青说着看向谢瑾安的眼睛里都闪着光,似乎他也在期待些什么。
“啊!”谢瑾安竟一时想不起干娘如今的年龄,怕是少说也有三十多岁了,对于这个年纪的女性来说确实是高龄产妇了。
谢瑾安皱着眉摸了摸下巴,“嗯?那她现在方便移动吗?还是回府照看的方便些!再说玉先生那边还没有消息!”
“报!主子!威武王带着人马回营了!随玉先生的两队人马也都回来了!只是~”护卫吞吞吐吐不说。
谢瑾安却急得火上房,“到底怎么了,玉先生呢?他们没把他救回来?还在敌军手里?你倒是说呀!”
护卫不肯再说,“主子您跟着小的去看看吧!玉先生就在对面的城墙上!”
嗯?谢瑾安心里顿时沉了沉,“走!前头带路!”谢瑾安边走边回头给徐青青说,“你先回去,若是昭夫人身体可以,让卫队护送你们回府,这里毕竟不太方便!其他的我回去和你解释!”接着翻身上马跟着护卫策马离开。
“那是什么?好像什么东西挂在那儿?”熬了一夜,谢瑾安眼睛有些模糊,再加上天气不是很好,雾蒙蒙的,他指了指那边城墙上的黑漆漆的东西。
护卫低着头,紧紧握着拳头,咬着牙说了句,“主子!那是人皮!”
“什么?”谢瑾安脑子轰的炸开了,不不不,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那…那…那!”他嘴皮子都不怎么利索了,“是谁…谁…谁?”
“主子!”护卫咚的一声跪在他面前,眼睛通红,声音嘶哑道,“那,那城墙上挂的正是玉先生的皮肉!”然后嚎啕一声低头磕头。
谢瑾安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脚步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一时站不稳差点跌坐在地上,指向那东西的手都有些颤抖,“这,这,真是?”他的声音颤抖,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靠!m!”谢瑾安骂了句脏话,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脸气的通红,咬着牙吩咐道,“骰子?你,去叫人,你们快,召集人马,快跟我去敌营,我们去把他带回来,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谢瑾安说的自己都不相信了,他叔叔那样的人,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扒皮挫骨,悬尸墙头。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子一把火烧了你大爷的!”谢瑾安说着就要往上冲,他们本来躲在高耸的树丛之中,这下差点暴露了踪迹,谢瑾安被护卫打晕,扛回了宁远伯府。
宁远伯府
“不不不!老子杀了你们!”谢瑾安在梦里喊叫着,还在冒着冷汗,一下子从梦里惊醒,却发现已经回到了家中。
“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前线吗?怎么跑家里来了!”谢瑾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被自己的指甲捏出血的地方却提醒着他当时有多激动。
谢瑾安一下子就看到了绿桃和骰子在不远处站着,“你们俩怎么湊在一起?人救回来了吗?”谢瑾安依旧不愿意相信。
他昨天晚上听说干爹被俘,就派了另一队人马潜入敌营伺机救援,他仍抱有一丝幻想,何况还有干娘在等他回来。
噗通一声,二人跪在谢瑾安面前低头不语,谢瑾安这才看见他们二人满身泥土血污,嘴角和脸上还带着鲜血,似乎刚刚从战场回来一般,谢瑾安一掀被子下了床光着脚跑到他们跟前,半蹲着看着他们:“到底怎么样了?人呢?你们说话啊!”
“奴才办事不力!没救回玉先生!请少爷重罚!”说着就在地上十分木然地连连磕了几个头。
“到底怎么回事?说!”谢瑾安彻底没了力气,双腿一软瘫在地上,眼神空洞的问。
“属下赶去的时候,四下都找不到玉先生的踪迹,就潜入了地牢中,怎奈何属下等来晚一步,那帮天杀的,已经~”骰子有些语塞,喉咙干哑,似乎泪水卡在喉咙中。
“他们已经把玉先生的尸首分离,剥皮拆骨!是~是木厥部落的那个逃跑的巫女亲自下的手,属下杀了她之前她告诉属下说是她认出了玉先生的身份,能为她的母族报仇死而无憾,属下等本想着带着玉先生的尸首回来好生安葬!怎奈何~没想到!”
骰子已经说不下去了,绿桃这才接过口来,“少爷!她给先生的尸身下了毒,属下等快马加鞭地带回来时,盒里的尸首已经,”
绿桃咬了咬牙,接着说,“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而先生的皮肉~”她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伴着一滴泪流下,“已变成一堆灰烬!”
“属下失职!万死难辞其咎,愿一死以祭先生在天之灵!”绿桃说着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很快她的额头早已溃烂,谢瑾安伸出手拦住了她继续磕下去的心。
“你们做的很好,能从秦宇全身而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清形式,没照顾好他们!你们先下去疗伤吧!留着自己的命,还得~”谢瑾安吸了吸鼻子,“还得给我干爹报仇,踏平秦宇为我父报仇!这个仇我谢瑾安记下来,不死不休!”
啪!身后响起东西掉落到地上的声音,那东西咕噜咕噜地往前滚,直到砸到门框才堪堪停下,谢瑾安随着声音看去,却看见徐青青匆匆离开的背影,谢瑾安皱着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脏了的衣衫说,“谁把夫人放进来的?”
“是,夫人看您昏迷了一夜,想着来照顾您!”看着门的护卫回道。
“我有没有吩咐过这个院子不许任何人进来?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谢瑾安厉声说道,他忽然叹了口气说,“算了,你们俩下去好好休息,这事有我,另外守院子的护卫去领罚吧!”才堪堪做回到椅子上。
“属下已经把玉先生的遗骸暂时放置在祠堂的小门内,一切还得您和昭夫人做主看看怎么办?”骰子一边往外走一遍提醒着自己。
“嗯,我会找机会和干娘说这件事!”他扶了扶额,有些疲惫的说。
“我这个命还真是应了天煞孤星的命,就连挂名父母也被我连累吗?”他喃喃道。
“叔!你就这么走了?戎马一生,半生颠沛,居然是这下场吗?你走了,我该怎么办?”他望了望远处阴霾的天空,“我该怎么办?”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定,吸了吸鼻子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绝不会让你枉死,路再难也得走!”
他调整了心情,才想起自己还穿的单薄的内衬,天气又渐渐冷了起来,不觉得打了个寒颤,拿起一旁披风上的衣服穿戴好,出了门打算去看看干娘醒了没,谁知道忽听得下人禀报说是门口有一伙将士上门要人。
“要人?为首的可有说他叫什么?”自己心理里有个答案,看着小厮微微蹙了蹙眉。
“来人说他叫欧阳炎!”下人似乎想了半天才回道,“不过他灰头土脸的,看起来脸色惨白,好像蛮虚弱,说话都没有力气!主子要去看看嘛?”
“去!将他们请进正厅,奉茶!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既然老老实实地来了,我们就得好好招待他们!你先让管家招呼着,我去换身衣服!”冲着小厮摆了摆手,转身又回到屋里换衣服去了。
正厅
“王爷,这宁远伯无缘无故地把昭夫人绑过来,不会是要要挟您吧!您大伤初愈,这点小事还是我们来吧,您不必?”一个满脸胡子的将士对王琰悄声耳语道。
王琰摸了摸受伤的腹部,发白的嘴唇抿了抿,“不碍事,玉先生已经不在了,他们夫妇二人对本王有大恩,照顾昭夫人是本王该做,只是昨天不慎让人把昭夫人带走,是本王的疏忽!”
谢瑾安这才姗姗来迟,拉着一张脸冲着各位拱了拱手,一撩袍子就坐在了正位之上。
虽说王琰是王爷,谢瑾安是伯爷,但是按照位级来说,谢瑾安是比王琰低,但是他是黎王夫妇的义子,入了皇籍的,这辈分就比王琰高了一点。
“不知道欧阳兄到府,瑾之未来相应,还望欧阳兄莫怪!天气寒冷,众位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他说着端起一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王琰脸色惨白,忍了忍痛摇着牙说“客气了!实话实说,我是来接昭夫人回府的!还望~”
王琰话没说完,就被谢瑾安给打断了话,“昭夫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昨个我听说她出了事,马不停蹄地赶去探望,谁知道~”谢瑾安嗤笑一声,“所有的医师都围着您嘘寒问暖,那边昭夫人差点没了性命,所幸我家夫人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我连夜将昭夫人接回我这小小的伯爵府,召集府上所有大夫全心全意为昭夫人医治,所幸,昭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这情况才堪堪稳定下来!你若是来看昭夫人的,怕是不巧,医房重地,男子不方便进去,若是来回颠簸那还是免谈了!”谢瑾安说着将手里的热茶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搁在了桌子上。
“你!”那几个军士看自家将军受辱,出声声讨,还仰着拳头要打他。
“你们一帮大老爷们不去战场拼杀,在这里对我一个小小的伯爷喊打喊杀的!”他眼神凌厉望着王琰。
“人我一定要留下!你们还是好好养伤,早点继续去打死那帮狗x的敌人!还在这里跟我嚼舌根子,你们三军的粮食如今全靠我闵州百姓的粮田支撑,府衙的卞大人可还等着我签字运押呢!事情挺多的,我就不送了,你们请便吧!”他说着,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哎!你!”那个大胡子军士指着谢瑾安离去的方向,刚打算开口骂,好像意识到什么转身问自己的主子。
“爷,那小子刚刚说咱的粮食得他批?咱粮食不是?”
“邹宇,好了,我们走吧!”王琰冲他摆了摆手,刚刚站起来两眼一黑直直地栽倒在谢家大厅中。
“爷!爷!”
“爷!”
谢瑾安匆匆忙忙从县衙赶回来的时候,王琰也被安置在了南苑,济世堂的坐堂大夫已经给他看过了,说是本身就有旧伤,伤上加伤,再加上路途颠簸以至于伤了元气,所以晕倒了。
“所以,他能移动吗?把他送回大营中,那里不是有一大堆人照看他,比我府里的大夫医术好多了!”他靠在门槛边问道。
“回老爷,他不能剧烈颠簸,要是强行的话,怕是小命就玩完!”赵大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道。
“啊!”他觉得有点沮丧,是个麻烦事,忽的抬起头,眼里有些惊喜,“他不是有那帮手下,让他们来照顾他,我的人就先撤了?”
“他们?努!”赵大夫冲角落努了努嘴,“就留了一个人,剩下的回大营报告去了!再说一个大老爷们到底没有女孩子细心点,所以还是让你手底下人好好照顾吧!”赵大夫背着药箱路过谢瑾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狡猾地笑了笑。
“那你们好好照顾吧?夫人呢?还在看护昭夫人吗?”他随口问道。
“前面昭夫人醒了,夫人吩咐厨房做了些吃食,想来这会应该在东厢房吧!”大夫想了想回道。
“知道了,你们好好照顾这个人,可千万别死了!”谢瑾安丢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
东厢房
南竹捧着汤碗,轻舀起一汤匙的清粥递到昭夫人面前,“夫人您吃一些吧,就润润嘴也好,您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为了您的身子多少还是吃些吧!”
昭夫人别过头去,不肯吃,南竹为难地转身看了看自家夫人,却看见自家夫人望着眼前的白粥在发呆,唉,怎么一个两个都有心事。
南竹轻轻地唤了声“夫人?”,“夫人?”
“嗯?”徐青青这才反应过来,缓缓地回了一声。
“夫人您也一宿没休息,早些把粥喝了,回屋歇会吧!昭夫人这边有我们!”南竹将手里的碗放下,扶了扶徐青青的身子说道。
“干~夫人!夫人,昭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谢瑾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噔噔噔,谢瑾安步履匆匆,一边说着一边往这边赶来。
徐青青从凳子上站起来,向谢瑾安微微曲了曲膝,把谢瑾安拉到一边悄声说,“这位夫人如今身子尚在恢复之中,只是不能再遭受别的打击了,孩子也很好,只要,”徐青青转了话头,“我一晚上都没看见晓儿了,我先去看看他!”
谢瑾安不知道刚刚的话徐青青听到多少,只是冲她点了点头。
其实徐青青是在暗示他,暂时不要给昭夫人说她丈夫已经去世的事情,怕昭夫人身子再次收到打击!
等到人都走后,谢瑾安才赶紧跑到昭夫人病榻前,眼巴巴地端起碗就要给她喂粥喝,“干娘,你多少喝一点,对你~你身子好!你要好好才行!”
昭夫人眨了眨眼,惨白的脸毫无血色,她似乎是感应到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谢瑾安,谢瑾安感觉自己像是被老鹰盯上的猎物一般,怎么天气更冷了。
“安儿,”昭夫人嗓子沙哑地艰难挤出字来,“他是不是没了?”
谢瑾安手里的汤碗顿了顿,有些局促地把碗放到一边,搓了搓手,“没?没!您说谁啊!我不,不太清楚!”
“你~”昭夫人吞了吞口水,脸色变得更加发白,艰难地吐出话说,“别骗我!”
“我!”谢瑾安挠了挠头,他还没想好怎么给她说干爹已经死的事情,这突如其来的问训,让人特别害怕。
昭夫人看到谢瑾安的表现也就八九不离十了,身子往后一仰,不再出声,只是眼角的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说好要跟我一辈子的!怎的说话不算话!”
“哎!干娘你别这样!别哭别哭!哭多了对你身子不好,对小妹妹也不好!”谢瑾安着急地给昭夫人擦眼泪,一边出声安慰道。
“你是说!”昭夫人有点不可置信,她如今的年龄也不算小了,以前年轻的时候在战场攒下的旧疾本就难以有孩子,那次重伤之后更是机会渺茫,如今怎么,怎么!昭夫人不自觉地把手伸向腹部摸了摸肚子。
“那干娘能不能为了腹中的孩子喝些清粥!就当安儿求你了!”谢瑾安伸出汤匙递到昭夫人面前。
“干娘你就放心好生在这里休养,好好地照顾自己,把身体养的好好的,等到~”谢瑾安握着昭夫人的手,“等您身体好了,亲自带兵踏平那帮狗x的,为干爹报仇!”
谢瑾安知道昭夫人虽然已经远离军武多年,身体也大不如往常,但只要她有这个意志支撑下去,无论什么借口都是可以说出的。
谢瑾安笑了笑,“那干娘现在可以喝些清粥了吗?过上几日你身子好些了,咱再吃点好东西补补身子!”说着又舀起一汤匙粥递到昭夫人面前。
昭夫人定了定心,“嗯!我一定得把我自己身子养好,为了他,也为了这个孩子!东西给我!”昭夫人一把夺过汤碗,咕嘟咕嘟地全喝了下去,一掀被子,就要从床上起来,谢瑾安一把把她给摁床上,“好好!我知道您身体不错,这还是好好休息这吧!这几天就在床上吃吧!我的娘唉!”
说着谢瑾安将她扶好,转身大步出了门口招来丫鬟,“好好好!来人,去把夫人准备的饭菜端上来!”
“对了,夫人也累了一夜,去歇下了吗?那把晓儿交给奶娘先带着吧!省的吵夫人休息!”谢瑾安想着,拉了一个丫鬟问道。
丫鬟捂着嘴偷笑了一声,“老爷,夫人要奴婢给您回话,说她回去吃了些东西,小少爷嚷着要找夫人,所以夫人就先带着小少爷歇息!让您不用操心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去找三七到大厅等我,随我出一趟门!这里你们好生照料着,至于~”谢瑾安一想到南苑的人脑袋就大,“南苑的人有什么需求让他们直接找管家,那个人好了后赶紧让他们出府!”说着回头看了看昭夫人,轻声叹了口气。
“那个小眉来了吗?让她接着照顾昭夫人吧!要是有什么事情马上派人告知我!”谢瑾安四处瞅了瞅,没见到人,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小眉姐姐也跟着夫人一起照顾了昭夫人一晚,刚刚被夫人命令着去休息了,待会奴婢就去叫她!”丫鬟福了福身子说,目送谢瑾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