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雪娃娃
福利院的房间实在是小，一张单人床，躺一个谢长安就没地儿了，别说屋里还多了一个人。
谢长安靠坐在桌子旁，随手翻了翻福利院手册，眼神却瞟着窗边站着的秦天。
等了片刻，也没见秦天要走的意思，他清了下嗓子，说：“姐姐，你不困吗？”
秦天回头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看她搭理自己，立刻补充：“床这么小，要不你……换间房？”
虽然他俩已经犯了禁，但一犯再犯是不是太不把规则当回事了？
秦天再次回头看向窗外：“你睡床。”
“这不好吧？”谢长安其实不困，但秦天这么说，就是不准备走的意思了，“还是你睡床吧。我一个男生睡哪儿都行。”
说着谢长安撑着桌面，稍稍用力就坐在了桌面上，大有一副睡桌子的架势。
秦天没同意，也没拒绝，就默默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时间一分分过去，谢长安突然拿起桌上的小闹钟，时间是十一点多快到十二点了。
窗外一片漆黑，干净的玻璃都能映出秦天那张比冰雪还冷的脸。
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原本站在窗边的秦天突然转身，飞快走到门口，抬手将一直点着的灯按灭。
骤然陷入一片漆黑，谢长安脑子短暂地停机了几秒，随后张口就问：“怎……”
“嘘，别说话。”秦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非常的轻。
谢长安闭了嘴。
失去视力后，谢长安发现他的听力突然变灵敏了许多。他仔细地听了听，发现在他较快的心跳声里似乎还有别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离得很远，所以听得不太清楚，不像是人说话，有点像是单一的声音在不断地重复。
谢长安缓慢地从桌子上下来，尽可能地不发出一丁点声音来。
在傍晚那顿饭后，所有人都听话地回了自己的房间，除了秦天跟着谢长安去了一间房间外，其余人都是一人一间。
谁会在广播和手册反复强调几遍的情况下，还去犯错，深更半夜不好好睡觉，整这种阴间声音吓唬人？
再仔细听过去，声音似乎大了一些，咯吱咯吱，缓慢又均匀，像是……
一个人在雪地上行走时，踩踏出来的动静。
哪个傻逼这么不要命？
但仔细回忆一下，其他十二个人，也没哪个这么虎的，各个严防死守不让人进房间，晚上就跑出去当小白鼠？不太可能。
既然不是他们十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个，那就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了。
咯吱声越来越清晰，谢长安甚至能分辨出对方已经到了他们所在的三楼，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最后咯吱声停在了他们门口。
黑暗里，谢长安看向了门边的秦天，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谢长安却被一道冷光晃了一下眼睛，在他闭眼移开视线的功夫，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开始是很礼貌的两声轻敲，中间间隔三四秒就会重复两声，后来似乎是发现没人开门后，力道就开始重了起来，到最后估计是没了耐心，连停顿都没了，连续不断地拍打着木门，力道大到由着他一直拍下去，木门肯定会先碎掉。
谢长安揉了揉嗓子，开口便是慵懒又不耐烦的语气，像是刚刚被吵醒一样，他不耐烦地嚷了一句：“大半夜不睡觉，敲什么门？”
敲门声停了。等了几秒也没有再继续，谢长安松了口气，刚要喊秦天赶紧睡觉，结果话还没出口，敲门声又来了。
这次又变成了最开始的状态，礼貌地轻轻敲两声，然后停一会儿，继续敲两声。
大有你不开门，我不走的架势。
谢长安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继续捏着嗓子，被吵醒的语气语调惟妙惟肖：“烦不烦？福利院手册没看是吧？你不睡别妨碍老子睡！”
敲门声停了。
这次是真的停了。
谢长安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敲门声再次响起。他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地挪到了秦天身边，张口就准备问问。
结果一个字符还没蹦出来呢，谢长安的嘴就被秦天精准无误地捂上了。
她到底是怎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分辨出他嘴的位置的？
在谢长安疑惑的功夫，他听到了隔着门板传进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特别的小，所以刚刚谢长安在桌子旁才没有听到。
门口的东西还没走！
安静的等了一会儿，谢长安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金属的东西插入什么当中。
很快谢长安就知道是什么了。
门锁转动的声音太明显了，比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清晰太多。
是外面的东西在试图用钥匙把门打开！
时间仿佛都被拉长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像是被点了慢放，一点一点金属慢慢回缩，直到全部收进锁里，一个力道推了门……
门没有被推开，外面的声音停顿了十几秒。
谢长安都能感受到外面那家伙的尴尬了。
幸好他进门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将门反锁了。
对于门没被推开，秦天好像有预料一样，并没表现得很惊讶。她抓紧了手里的东西，收回捂着谢长安的手，缓慢推开了几步后，趴在了地上。
福利院的门下留了缝隙，外面又是雪天，可见度比屋里强，贴着地面往外看，刚好能看清外面紧贴地面的情况。
但……门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要不就是外面的东西没有脚，要不就是外面这东西是飘在半空中的。可如果是这样，那咯吱咯吱跟脚步声一样的声音又是怎么来的？
谢长安轻拍了一下蹲在地上的秦天肩膀，伸出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问号，然后又指了指门口，眼神里写满了问号。
秦天看了他两秒，然后摇了摇头。
这回谢长安更懵了，他没明白秦天什么意思，干脆自己趴下来看。
但几秒钟后，谢长安就后悔了。
当他趴下，头贴着地面的一瞬间，原本空荡荡的外面突然多了一个脑袋，头朝下抵着地面，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通过缝隙盯着谢长安。
谢长安吓得心脏骤停，下一秒坐在地上，僵硬着手脚并用地远离门口。他死死咬着嘴唇，才没有叫出声来。
秦天见状，蹙了下眉，又重新趴下。
门缝外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但谢长安的模样，不像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你看到什么？”秦天靠近谢长安，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耳语。
谢长安张了张嘴，嘴唇颤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是真被吓着了。
那双眼睛太可怕了，血红一片，看不到瞳孔，更没有眼白，仿佛充了血的珠子一样，被这样的眼睛冰冷地盯着，还是没有预兆，突然出现……
他心再大，也受不住啊！
缓和好的谢长安告诉秦天自己看到了什么后，又知道了秦天什么都没看到，他心里不平衡了。
这帮家伙居然还搞区别对待？能不能有点人人平等的意识！要吓一起吓，别盯着他一个人薅羊毛！
秦天蹲在谢长安身边，看了看木门，又看了看谢长安，最后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后，抓住谢长安的手臂：“起来，睡觉。”
“啊？”谢长安觉得自己够心大了，没想到这位姐姐比他还心大，门口杵着这么一个东西，她居然还想着睡觉？
秦天没搭理谢长安的惊讶，半托半拽地把人挪到了床上。
谢长安很不习惯地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上被对方盖上的毯子，欲言又止：“姐……”
外面那东西意外的安静。
秦天瞥了眼木门后，坐在床边，“闭眼，睡觉。”
“……”谢长安不是不想闭眼，是他一闭眼就想到刚刚门缝里看到的……根本睡不着。
酝酿睡意无果的谢长安忍不住低声问：“它还在吗？”
房间里漆黑一片，谢长安看不到秦天的表情，等了会儿，以为对方不会理自己的时候，秦天突然开口说：“它走了。”
谢长安惊讶地要坐起来，被一只手按在了肩膀上，又按了回去。
“别动。”秦天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却意外让谢长安觉得可靠，他听话的没动，随后听到对方继续说，“床上必须有人。”
“嗯？”谢长安一愣，随后自己想明白了，“你是说，因为我们……这个房间没有按照手册规定的时间休息，所以它才出现的？”
秦天没回答，而是收回手吩咐，“闭眼。”
谢长安现在最不想的就是闭眼，他睁着眼看了会儿天花板，数羊数了一半，最后无可奈何地看向床边坐着的秦天：“姐姐，你不睡吗？”
秦天动都没动一下。
谢长安安静了两秒，然后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我睡不着。”
秦天还是没动。
谢长安叹口气，找人唠嗑的想法泡汤了，准备继续数羊的时候，他听到了秦天的声音。
他有点惊讶地看向秦天，黑暗里的那个模糊轮廓依旧没有动，但一个很轻很柔缓的小调响了起来。
她在哼曲子哄自己睡觉？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长安彻底不困了。
这个穿着皮衣皮裤，全程一张生人勿近脸，人狠话不多的高冷女侠客，也有可能是大姐大，居然还会哼摇篮曲？
虽然曲子是第一次听，但不得不说还挺好听的。
不过，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明明只是想找个人唠嗑，打发打发失眠的夜晚，她怎么就哼摇篮曲了？
当他三岁小孩子吗？睡不着要找姐姐唱歌哄睡？
越想越别扭的谢长安眼皮越来越重，都没来得及跟这位姐姐争辩一下自己的年纪，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