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伊甸园
同样的四个地点，同样的剧情，同样的对话，同样的濒死的窒息感……
最后再次刷新在沙坡上。
“你这次就看到他一个人。”少年意有所指地提醒谢长安。
谢长安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烦躁：[我知道。]
“他长得很好看的。可惜我形容不出来。你看清了吗？”回答少年的是沉默，“没关系，下次就看清了。”
[你……]谢长安这是没有实体，不然他真的很可能动手，他现在特别手痒，[我拜托你别关注我喜欢谁了，你能想想怎么把我送出去吗？]
“我不知道。”少年非常干脆地断了谢长安的不切实际，“这里进来，就出不去了。”
白问。
谢长安头疼地陪着少年又轮回了一遍。
不等少年开口，谢长安主动转移话题：[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就算是心再大，也禁不起这样折腾的。]
少年没说话，沉默了片刻后，试探地询问：“你不想知道吗？你叫了他。”
[……]
玛德！谢长安爆了句粗口，快速地问：[我叫了什么？]
少年看谢长安愿意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十分开心，“你叫了楚。感觉应该还有，但你没喊完就死了。不过有进步了！至少知道一个字了！”
谢长安感觉自己特别像对方打发无聊时间的小白鼠，被对方一次一次做着实验，[弟弟……不！哥！大哥！咋们能不能探讨一下离开的问题？]
少年没说话，好一会儿谢长安才听到他又开口，语气变得怅然：“我在这里很久了，你是第一个出现的可以陪我说话的人。”
谢长安听着对方难过的语气，想到他比自己还小，就在这里反复经历死亡的过程，心下一软，就又陪着对方走了一遍。
这大概是谢长安做的最傻逼的决定了！
再次刷新在沙坡上。
谢长安感觉自己半条命没了：[哥……不，祖宗！放过我好不好？]
少年有点不好意思，他抿了抿唇，还是询问了一下：“你这次叫出来了……”
[……]谢长安决定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把自己的好奇心给埋了，[他叫什么？]
少年回忆了一下：“褚忆。好像是这么喊的。”
谢长安沉默了，刚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到了熟悉，好像自己在哪里听过，可仔细去想又想不起来，不仅想不起来，还觉得这名字又有点陌生。
“你想起来了吗？”少年问。
谢长安：[没有。]
话音刚落，喊着“伊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新的轮回开始了。
没眼看的谢长安抱着推而不得的心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推了出去。
下一秒，不仅谢长安愣住了，连对面被推的肌肉男也愣住了。
“我不是故意……”谢长安下意识道歉，在听到自己的声音的时候，他呆住了。
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能控制身体了，而且发出的还是自己的声音，他看向对面的肌肉男。
对方好像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变了，依旧像是在看自己恋人的目光，看着谢长安，关切地询问谢长安怎么了。
“我没事。”谢长安随口安慰了一下对方，然后在心里疯狂地呼叫伊卡，但怎么也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切换下一个场景后，伊卡虚弱地声音才在这具身体里响起：[谢长安……]
“你怎么了？”谢长安低声询问，少年的声音很虚弱，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
[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拉扯我的意识……]少年缓慢地说着，他已经没法控制身体，只能像之前谢长安那样和他对话。
谢长安沉默了好久，最后冷声说：“是伊诺。”
[什么？]少年迷茫地语气不像是装的。
谢长安深吸口气，“他想用我换你出去。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的伊诺用了某种咒语，把我送了进来。”
少年没有说话。
谢长安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还算适应，他扫了一眼大厅，略显兴奋地说：“十五分钟，有点极限了。”
[你要做什么？]少年紧张地询问。
“没什么。随便搞点小破坏。”
闻言少年松了口气，但显然他不了解谢长安，这导致了十分钟后，他震惊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谢长安先是端着酒杯，在大厅里游走了一圈，然后趁着所有人没有注意到他，用力磕碎了一个酒杯，再捡起一个酒杯碎片，在手里把玩着，一边嘴上漫不经心地问伊卡：“你知道投掷吗？”
[什么？]
谢长安勾唇轻笑，有些惋惜地看着顶上的琉璃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灯。”
说完就把手中的随便扔了出去，正中琉璃灯的吊绳。看得伊卡震惊不已。
而琉璃灯下，是刚刚进来的手握权杖的男人。
“早他妈想弄死他了。”谢长安声音很冷，轮回了几遍，对方已经是承载他仇恨值的工具人了。
伊卡通过谢长安的眼睛，看到在千钧一发之际，黑袍男人救下了自己的父亲。
琉璃碎了一地，发出剧烈的声响，黑袍转头，面朝他们的方向，似乎是发现了他们。
眨眼功夫，黑袍就到了跟前，动作飞速地要掐住谢长安的脖子。
伊卡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他以为他们必死无疑了。
然而下一秒，谢长安竟然侧身躲开了，并且快速拉开了距离，甚至还有心情无辜地和黑袍抱怨：“无缘无故你干嘛打人？告你故意伤害！”
“明知故问。”黑袍的声音冷漠又沙哑，听上去像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谢长安又躲开一击，一边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碎掉的酒瓶，一边狡辩：“血口喷人！我知道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论耍无赖，谢长安还没怕过谁，他躲避着对方的攻击，顺便留意着对方黑色斗篷下的脸，但始终无法看清。
他这具身体始终不是自己的，行动上还是有些微不适应，搞点小动作还看不出来，但此时对阵明显实际强过自己的npc，这一点不适应就成了致命的弱点。
很快对方就发现了他的弱点，一个手刀刺了过来，谢长安明白自己躲不掉，在换场景之前，他注定受伤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闪过，将谢长安扑倒，并以自己为肉垫，护着谢长安倒地，躲开了攻击。
谢长安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场景就换了。
[是……是伊诺……]
石桥上的谢长安揉了揉脖颈：“除了他，也没别的npc愿意救你了。有一点我想不通，别的npc都跟卡了壳一样，为什么那个黑袍和你的伊诺可以自由活动？”
[……]
“算了，当我没问。”
这家伙稀里糊涂的，不记得不知道找线索，就跟着剧本一遍遍去死，也不知道该说他单纯，还是该说他蠢。
谢长安看都没看伊甸园一眼，转身想从石桥的另一边下桥，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没得选了。
谢长安没有犹豫，在伊诺出现前进了伊甸园。
名字起的好听，说到底就是一座没有被开发的孤岛而已。
“你爸整这么一座孤岛在地下做什么？”得到一阵沉默后，谢长安叹口气，“和你一起智商都下降了。忘记你不记得了。”
之前的轮回里，有伊诺带着，他们只是在外围转了转，某个恋爱脑弟弟就被人家勾搭着运动去了，谢长安都没机会实地考察一下。
这次得到了身体使用权，谢长安一直往孤岛深处走，走了挺久，换场景的时间都过了三分之二了，谢长安总算是发现了他要的东西。
空气里隐隐错错飘散着一股细微的香味，就是他一直闻到的那股香味。
顺着香味再往深处走，很快就看到了一处陷下去的平地，谢长安找了一颗树做掩体，隐藏在树后探头往下方的平地看去。
那画面极为震撼，甚至有人靠近他都没有注意到。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捂住了谢长安的嘴巴，他立刻回神，刚准备动手脱困，就听见手的主人低声说道：“别动。我们离开这里。”
对方是伊诺。
确定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后，谢长安顺从地让对方把他带走了。
谢长安还未从刚刚震撼的画面里走出来，他听到自己的身体在说：“我想起来了……”
周围的景象飞速地变化着，面前诧异的伊诺扭曲变形直到消失，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房间里。
伊卡坐在房间里的土床边，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失去身体控制权的谢长安再次陷入被动：[那个……]
“谢谢你。”
[……不客气。]
伊卡有点太平静，刚刚那种血腥的场面，谢长安都接受不了，他比谢长安还小，却……
[那个是……祭祀吗？]
伊卡摇了摇头：“是供养。这是一座活着的伊甸园，以处子血为食。”
谢长安算是明白那座塔楼一层里的女孩怎么回事了，[如果只是血，为什么还……]
“因为巫师说，那是她们最好的生养年纪，用巫术把她们永久的留在那个年纪，就能壮大族群。”
[……]谢长安想骂人，结果竟发现自己词穷了，他气愤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最后的场景，[那为什么你也会……]
“因为我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伊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即将被割破，“谢谢你让我想起来。其实你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伊诺一直在试图把我换出去，可我答应了……在这里守门替父亲赎罪。”
中间有一段话，谢长安明明感觉到伊卡开口了，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就像是刻意被人消音了一样。
“你如果想出去，就只有一个机会。我死亡的那一瞬间，门会从我身体里出来。只有这一个机会。”
[但那个时候，我也……]
伊卡打断了谢长安，“门应该会出现在你喜欢的那个人身后，你只要在失去意识前，扑向他就行了。”
谢长安懒得解释那不是自己喜欢的人：[……那你呢？]
“我的时限还没到。”话音刚落，催命的敲门声响了。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谢长安在看到那个模糊的身影时，便用力地想要向他走去，可越是想要靠近，身上的痛处就越强烈，像是生生把他灵魂从这具身体里扯出来一样，疼得谢长安几次想放弃。
“谢长安。”
是谁喊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冰雪的凉意，淡淡地开口。
“谢长安！”
又是谁？焦急又带着□□的口音。
谢长安没力气了，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缓缓地放下了手……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谢长安的手腕，他费力地抬眸看去，那个模糊的身影，逆着光，抓着他的手腕，用力把他拉进了怀里……
没有撞进一个人怀里的触感，谢长安感觉自己跌进了虚空里，在片刻的宁静后，耳边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
谢长安慢慢回了神，他感觉自己大腿一侧火烧一样得疼，他还未睁眼，便伸手摸了摸，口袋里一块石头烫得厉害。
谢长安来不及想最后拉他出来的到底是不是个人，就听见一句四川方言说的脏话。
唐折骂完就吼道：“谢长安！你再不醒，老子不管你了！”
谢长安揉着太阳穴坐起来，转头对上沈风彦期待的目光，有点不忍心，但还是说道：“你少叫唤两声，估计就打得过了。”
沈风彦闻言，失望地移开视线。
唐折很不服气：“老子不叫唤，你能醒这么快？”
“你把我叫醒，我也帮不了你，我没力气了。”谢长安此时能做起来，也算他体格好了，换个人估计还得昏迷着。
“我去你个仙人板板！”唐折躲开沈风彦的一刀，一脚踹沈风彦的下盘，却被沈风彦抓住小腿扔了出去。
沈风彦没乘胜追击，冷冷地看着唐折，说：“你没有时间。难怪她不要你。”
“伊诺。”
沈风彦一怔，转身回头，看清谢长安正拿着他们刚刚打架碎掉的木头，抵在少年的脖颈上，他下意识就准备冲上来。
“站住！你要试试是我快，还是你快吗？”谢长安等着沈风彦停下，才冷声道，“门在哪？”
沈风彦沉默。
“即便是尸体，你也不想他身上留下什么伤疤吧？”谢长安用木头尖锐的刺在少年毫无血色的脖颈上滑动。
沈风彦表情瞬间变了，眼神慌乱：“我告诉你，别动他！”
谢长安停下：“说吧。”
“你为什么知道门的存在？”沈风彦眯了眯眼睛。
“看来还是门更重要。”谢长安往下压了压，木刺低着的地方陷下去了些，只要再用一点点力道，就能刺破皮肤。
“在他身上！”沈风彦立刻妥协，“一张黑色的符纸，烧了它，门就会出现。”
谢长安用空着的手在少年身上摸索了片刻，果然找到一张用朱砂画了符箓的黑色符纸。
谢长安给了唐折一个眼神，唐折立刻过来接过符纸，借烛火点燃了符纸。
随着符纸一点一点燃烧，一个金属质感的门也一点一点出现在了房间的正中央。
“哈——”随着一声哈欠，从门里走出来两个仿佛怪物的人。
他们每个人都有两个脑袋，勉强连接一个脖颈，他们还每人多了一条手臂，交叉抱胸靠在门上时，另一只手还在空中乱舞。
穿白色衣服的那人，其中一个脑袋环顾了一下现场，轻啧了声：“挺激烈。打完再走，还是现在走？”
沈风彦从门出现的那一刻，就警惕地盯着门里出来的两人，防备的姿态太过明显。
本来谢长安还心存疑虑，怀疑这是不是他们找的出口，但看沈风彦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找对了。
谢长安丢了木棍，往门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看向沈风彦：“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她的。”
沈风彦愣了下，没有开口。
唐折好像一点都不忌讳两个不像人的门神，悠哉哉地往门走：“走了，回家了～”
谢长安扫了一眼躺着的少年，没再多说什么，也进了门。
等人走了，白衣服拍了拍黑衣服的手臂，“帮忙恢复一下？”
黑衣服哼了一声，走进了门里。
白衣服无奈地耸了耸肩，“行，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