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虹桥
胡杨给谢长安的牌子是斧子之类的木工工具，以及一些农作工具。
谢长安这次压低了声音问胡杨：“这些的代价是什么？”
“不用，这是免费送新人的。”
谢长安：“……”新手装备？怎么兑换？需要口诀吗？
谢长安胡思乱想之际，他们已经回到柜台前，孟姐没看他们，夹着烟的手敲了敲柜台上的玻璃，说了句干活了。
谢长安疑惑地看了一眼孟姐，猛然感觉一阵冷风从右边吹过来，他转头就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
男人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穿着灰色布衣，手里推着一个单轮平衡车，里面赫然放着胡杨给他挑选的新手装备。
谢长安再看向柜台时，才发现柜台上的木牌消失了。
胡杨习以为常地拍了一下谢长安的肩膀：“走吧，现在带你去看你的地。”
出了杂货铺，那个矮个子男人面无表情地推着车跟在他们身后。
还带送货□□吗？
谢长安看了眼男人的脚，一步一步都是踩实的，但谢长安仔细听了，却没有听到男人的脚步声，甚至连车轮在地上滚过的声响也没有。
但男人有影子，是活人。
可活人走路为什么没有声响？
胡杨走在最前面，她没注意到谢长安的异常，尽职尽责地做着一个合格的科普工具人：“想在这里定居，你得自己建一个房子。村子周围的树木，你可以随便砍来用，但要记住寻找木材的时候，如果看到竹林一定不要再往前走了，必须立刻回头！”
谢长安问：“为什么？”
胡杨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恐惧：“因为进去的人，都没有再回来过。”
谢长安：“……”
“你看！”胡杨突然指着一个修建了一半的木屋，“那个屋子的主人就是误入了竹林，再也没有回来过。”
修建了一半的建筑灰扑扑的，还挂着蜘蛛网，显然弃工很久了。
胡杨边走边继续说：“对了，还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你。不管你在干什么，太阳下山前最好回到你自己的屋子里，乖乖睡觉，能睡到日上三竿最好，如果不能憋也得憋到天光大亮再起床。”
谢长安沉默片刻：“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村里的人都这么说，可能会遇到什么超乎你认知范围的东西？谁知道呢？晚上乖乖睡觉，不是挺好的，何必特立独行？你说是吧？”胡杨回头对着谢长安温柔地笑了下。
谢长安却没回答，虽然他对晚上有什么好奇心不大，但若是说超乎认知范围的东西，他觉得他身后跟着的男人，就挺不寻常的。
给谢长安安排的地在整个村子的边缘地带，目测有将近五十平的空地，四周都是正在修建的木屋，甚至还有两个大哥停下手里的活儿，向他们看了过来。
“因为你自己的房子还没有建好，可以暂时住在临时安置所。”胡杨帮着矮小的男人一起把工具卸下，一起堆放在属于谢长安的那块一亩三分地上。
等卸下工具，矮小的男人便推着车往回走，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剩下胡杨又和谢长安嘱咐了几句后，便催促着谢长安回安置所。
天快黑了。
安置所里除了谢长安，还有两个大哥和一个小姑娘。
谢长安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小姑娘坐在大厅里的长椅上哭，一边哭一边往手上抹着什么。
谢长安留意了下，小姑娘手心通红，似乎起了不少水泡。这让谢长安想起他还在昏迷的时候，有一只长满茧子的手摸过自己的额头，应该是胡杨的。
他回了自己先前待的房间，因为脑袋还有点晕，于是倒床就睡了，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才发现已经快中午了。
比起昨天，他感觉身体好了许多，谢长安在安置所转了转，找到了一个像是餐厅的地方，里面有一处用木牌标示出的取餐口，他走过去，弯腰往取餐口里张望一下，除了基础的设施，里面空空荡荡的。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了取餐口，吓得谢长安差点摔倒。
谢长安稳了稳心神，才发现突然出现的脸是昨天那个矮小的男人。
男人惨白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谢长安，什么话也没说，从取餐口推出来一个餐盘，盘子上放着一块面包和一杯……看着像牛奶的液体。
这能吃吗？
谢长安犹豫了片刻，最终屈服在饥饿下，伸手接过餐盘，还不忘道一句谢谢。
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重新往取餐口看了一眼，里面没有一个人的影子，但他看了一会儿，那张脸又突然冒出来，一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长安。
男人虽然没有表情，但谢长安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不耐烦。
“……抱歉，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多给一个面包？不够吃。”谢长安说。
对方只是看着他，过了许久，取餐口才被推出来一个白色碟子，上面多了一块面包。
还挺人道的。
谢长安这么想着，伸手把碟子取走，余光瞥了一眼取餐口，里面的人又消失了。
他没再停留，端着餐盘坐在离取餐口最远的长椅上用餐。
吃完后，谢长安又把餐盘放在取餐口旁边的餐盘回收处便离开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回了头，恰巧看到餐盘从回收处消失的画面。
他愣住，背脊阵阵发凉，他确定自己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出现，餐盘是凭空消失的！
下一秒，取餐口那张惨白的脸再次出现，一双灰败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谢长安。
虽然习惯了这张脸，但毫无准备下的谢长安还是吓得退了一步，随后快步离开了餐厅。
出了安置所，谢长安在村子里转了一圈。
这村子很大，青石路纵横交错，十分复杂，谢长安有好几次走了重复的路。
村子四面环绕着茂密的森林，除了一两个建房子的新人在拖运木材外，没有其他人进入森林。
谢长安留意了一下，几乎所有村民家的后院都被开拓出了一块地，种了各种蔬菜，还养了家禽。
也有几个建好的屋子，仿佛许久没人住过了，落了灰，还挂了蜘蛛网。
为什么不把这些空屋子收拾一下住人？为什么一定要建新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谢长安并不想去建那个什么鬼房子。
首先，他根本不会木工活，其次，他即使不记得过去的事了，也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住下来，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他不喜欢这里，包括这里古怪的人。
突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从背后的树林里传了过来，谢长安回头便看见昨天晚上在安置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边的地上躺着一根半米粗的树干，系着几圈粗麻绳，刚刚的动静应该是她没抬动发出来的。
谢长安走了过去：“搬不动吗？”
被搭讪的小姑娘愣了下，随后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喜悦，期待地看向谢长安，笑得楚楚可怜。
她点头，刚准备矜持一下，再接受面前这个看上去英俊帅气又乐于助人的小哥哥帮忙，结果她听到谢长安接下来的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谢长安语气未变：“那就别搬了。”
小姑娘嘴角抽了抽，尽量维持住楚楚可怜的人设，试图说服面前这个愿意搭讪的劳动力：“可不搬怎么建房子，不建房子，就没有地方住。”
谢长安想起安置所那个惨白脸，迟疑片刻后，还是说：“你想在这里定居？”
小姑娘一怔，她好像根本没有思考这个问题，此时被谢长安突然问出来，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既然不想定居，你建房子做什么？”谢长安弯腰捡起地上的麻绳，试着抬了一下，那重量对他一个成年男子都费力，何况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他扔了麻绳，“这么痛苦地建没有用的房子，自虐吗？”
被谢长安说动心的小姑娘还有点犹豫：“可不建，住哪儿？安置所有时限的，到了时限就进不去了！”
谢长安活动了一下肩膀：“不是还没到吗？先住着呗！”
谢长安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小姑娘蹙着眉看了一眼比她腰还粗，她砍了一上午的树，又看了看掌心此起彼伏的水泡，最终咬咬牙，跟上了谢长安。
小姑娘追上后自报家门：“我叫于欣。我自己起的，以前的名字也忘记了。”
“谢长安。”
于欣一愣：“三个字？有点少见。你自己起的吗？”
“或许吧。”谢长安自己也不清楚，醒来胡杨问他名字，他脑袋里闪过这三个字，那应该就是这个吧，“你还知道别人名字？”
于欣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第一天知道要建房子的时候，想过找人帮忙，就套过近乎……”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别说于欣一个女孩子了，放一个没接触过木工的男生，一个人也干不来建房子的事。
大概谢长安没有表现出嫌弃的神色，让于欣多少没那么尴尬了：“这里的人，都是两个字的名字，一般人起名都是优先考虑两个字。你还挺特别的。”
“特别？”谢长安挑了下眉，“特别懒吗？”
于欣一怔，反应过来谢长安在自嘲他带头不建房子的行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还挺幽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