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过往（6）
就算从从未对这个地方抱过希望，佐柏也觉得当下心情无比糟糕。他阴沉着脸，慢慢扭过头，盯住不远处站着的康承。他早就发现康承的存在了——康承貌似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的意思。
佐柏的身上，满是血污。他应当是刚从一场实验中结束不久，
那双蛇瞳在阴影中散发丝丝幽光，被那种目光盯住的康承觉得自己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他缩缩脖子，却没有退缩。
他觉得自己没有退缩的必要。
大家都已经那么惨了，没必要对同类也这么过分吧？
于是康承扯起来一个并不完美的笑容：“你好——”
佐柏定定望向他，没有言语。他的嘴唇紧紧绷紧成一条直线。他周遭散发出“别靠近我”的气场，并不关心自己的表情会不会吓到素未谋面的朋友。
不，他们也压根不是朋友。
怎么就这么不给面子呢……康承感觉自己的笑容快要撑不住，举起的手缓缓垂下。
算了，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
康承垂下手，默念几声“打扰了”，重新迈开步伐，预备从佐柏身边经过。
然而他却感到有一个不轻也不重的力道扯住了自己的手，康承一怔，几乎是下意识打算挣脱。
然而佐柏远比他想象得更强势，佐柏像是早就预料到康承会挣脱一般，一下子就收紧力道，愣是将康承的手腕圈在自己的手中。
康承的动作顿时僵硬住了。
不是、不是、你？你？
你小子干什么呢？
康承难以置信般瞪大眼睛，迎上佐柏沉沉的目光。他手一抖，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道：
“我什么也没听到也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话说得又快又急，仿佛再迟几秒佐柏就会当场将他生吞一般。说这话时他自己都心虚，毕竟自己刚才是确实是站在那边停了好久。
唔，也就……稍微听到了一点。
尴尬的安静弥漫在他们之间，康承暗暗试图抽回手，可没想到佐柏的手依旧牢牢贴住自己，犹如尺寸适合的手铐那般——怎么会有人手这么冰啊！
说些什么。快说些什么啊！
光拉人不说话当哑巴，这是在干什么，耍流氓吗？
康承咬咬嘴唇，心中不断碎碎念。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过的实验品，拜托千万不要找自己的麻烦，我已经够惨了！
佐柏嘴唇微张，似乎是在踌躇：“你——”
我？
康承眨眨眼，没有抬头去接佐柏的目光。
“是狐狸？”
这三个字溶解在空气中，康承甚至还能听到它在脑中撞出的回音。
不是，怎么会有人，特地拉住别人，就为了问他是不是狐狸？
康承叹口气，认命般承认：“是，我是。”
他虽然已经收起尾巴了，他对于别人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是狐狸并不感觉是意外。
就像之前那些囚犯也一口一个“小狐狸”那样，康承有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笑起来的时候完全就是狐狸的模样，而且还是一只一看就很好欺负的狐狸。如果康承不主动将自己的言语带上攻击性，大多数人会将他当作任人揉捏的软面团。
当然，如果眼前这个一看就不怎么和善的人真这样看自己，那他真是大错特错了。
沉默常常会被当作软弱的象征。
所以自己永远不会保持沉默——至少现在如此。
他停顿几秒，佐柏依旧没有放手。
“你把我弄疼了，可以放手吗？”康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往外说了。这个没有边界感的家伙，自己都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了，怎么还不赶紧松手！
佐柏沉默一瞬，最终还是松开手：“抱歉。”他松开手的那刹那，康承就飞速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康承揉揉自己的手腕。其实佐柏并没有弄疼他，但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对峙弄得他本身就僵硬的胳膊变得更僵硬了。他随意地小幅度甩了一下，无意识中将手臂上还残留着的针孔暴露在佐柏的眼前。
那粗大的针孔旁边还残留着一圈淡淡的青色痕迹。
佐柏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晦暗不明。那一看就很疼。
这个针……他思考道，他似乎……有在那些研究人员中的口中听到过这个针的效果。大多数情况下，这个针都是在实行强制手段的时候才会使用的。
他们在愤怒到极致时，就会搬出这东西来威胁自己。说什么“一针就能让你乖乖听话“、什么的。回想起他们高高在上的语气，佐柏就感到一阵反胃涌上来。
而对方明明同和自己为实验品，他看上去也不像是顽固到研究人员得一口气给他扎那么多针的样子……
康承明明看上去非常乖，佐柏再次打量一次康承，在内心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有些狐狸嘴特别刁钻。佐柏的印象还没稳固，康承就瞬间出声打碎了他的想法。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康承的发话让佐柏抬头，手臂上留有显眼针孔的狐狸目光炯炯有神，“你在看我的手臂？”他的话一针见血，根本让佐柏没有回旋的余地。
佐柏抿唇，最后还是点头：“对。”
“这很让你好奇吗？”康承歪头，自己也一起看上自己的手臂，随后恍然大悟道：“你是看这些打针后留下的痕迹吧？”
“对……”
康承看向佐柏的手臂，声音带着好奇：“这很难见到吗？你的手臂——啊。“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分明看到佐柏的长袖上都是血迹，根本看不到手臂。就算这是他们习以为常的日常，康承潜意识还是逃避这一概念。
想到自己身上也一直像面前的实验品一般，康承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沉沉吐出一口气。
佐柏却摇摇头，将自己的袖子向上挽起来，主动展示给康承看。
康承的眼神暗下，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那上面干干净净，除了几条淡淡的褐色痕迹，根本没有那几个经常和自己身体为一体的针孔。
啊。
康承张张嘴，意识到什么。
“所以你就是……高级实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