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落来
陈琪从没想过自己会落榜。
他盯着电脑屏幕里那一排排的数字，与自己预期的要差上好多。
“唔！”
他拿虎口抵住嘴巴，混杂在皮绒沙发套上浸透了的汗味儿让他直犯恶心。
那一片正是昏暗里的地界儿，四周便都是些烟雾缭绕的，骨白的荧光透过颗粒射在他脸上。陈琪睁圆了眼睛，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好来确认那些数字就是属于他的。
没长一会儿，眼皮子上涌来的阵阵酸胀感就让他越发觉得不适。他用力眨巴了两下，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他拿指腹摸了摸，湿湿的。
2月。
方才迎来春天，北方小镇上还是凉风裹裹的。陈琪挤开网吧的玻璃大门，站在光溜溜的瓷砖上没得下去。
门口停的都是些年轻学生的自行车和几辆电摩托，横七竖八地乱摆在那里。除了留出几条别扭的小路，剩下都是挤得满满当当的。
有几辆的车把上，还挂着个磨开了毛儿的双肩背包。肩带偏上的位置明晃晃地露着一块儿色泽最浅的残斑。它让陈琪想起了自己还在上初中的时候。
那时也是要背这么大一个包的。
里面一般都是装满了各种课本、资料等乱七八糟的教学用书。不管自己回到家能不能写完，但一定都会塞进它鼓囊囊的肚子里带着。
陈琪抬起头，望着远方有些泛蓝的天空。它像是给铺上了层浅浅的海水，似乎到这儿都能够嗅到里面一股淡淡的咸味儿。他长出了口，呼出来的哈气跟浓烟般，一路往上，飘到空中，散在了几片云朵中间。
清早路上一片灰蒙蒙的，街边不见几个人。大伙儿都想在休息的日子赖下床，更不用说还是在天冷的时候。
陈琪走得很慢，两只手倒插在口袋里，脖子上裹着两圈厚厚的奶黄围巾，竖起来的地方遮住了他一半的脸。
路过一家早餐店，才见到几方食客。
“小白！这儿——在这儿！”座上的内位卖力地挥着袖子，冲男孩喊着。
他也正是瞅见摊点上张浓眉大眼的少年，围巾里的嘴算裂开了道口子。
“乂乂，怎么样？怎么样，這次…应该稳了吧，”还没等陈琪坐下，阿武已是一脸兴冲冲地问着。
“唉…要差好多，等等调剂吧。”
“嗯？我--去、不会吧！”阿武撑开两片浓密的眉毛，感觉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這次这么难的吗？这样的——还差很多？妈耶，真是不让人活了…”
他抽出一双筷子，撕掉外面的塑料包装递给了陈琪。
陈琪左手托腮，五官跟着挤在了一起。“…不知道這次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算好的…”他发愣地看着面前还在往上冒着热气的胡辣汤，没有动手的意思。
“……”少年盯着坐在自己一旁的陈琪。
“诶没事儿～来、来，还是先吃饭吧，”说着手里夹过块油馍儿放到了对方碗里，“肯定会录的，我相信你。”
“呼——但愿吧…”陈琪紧缩着眼眶，用劲儿抿了抿额头，“…我都不知道回去该怎么跟爸妈说了，”
“…要不…你就说…成绩还没出来、毕竟你考的学校特殊嘛，过段时间才有消息也正常…咋样？”
“……”他张起眼，“…先只能这样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陈琪两人谈话的摊子在他们所生活的小县靠南一点的地方。
说是为县，却又算不得县。顶多是镇，镇子不大。两人的家，在往靠北一点的地方。
便是幸福里小区。
灰青泛白的墙面拉开了一道围成四面的老楼，每家每户挨得很近，上下左右间能听到更多的是邻居家的吵闹声。
“你好了没啊！哎呀～快点！”
“别催了妈！肚子不舒服呢…”
“哎呀-你真是！下次再拉肚子去一楼的公厕去！真耽误事儿…”
……
“宏业！快起床了——这都几点了！在家里也不能这么放松呀，马上都要中考了你看看…”
“我知道了…马上就起…”
……
“小宝儿快别看了！来吃饭，一会儿李老师要等急了！乖、到了那儿要好好学昂~两百块钱一节课呢…”
即便是在休息日，也时常会有几户人家总是热闹非凡的。
陈琪的家也是其中一个。
“来同学们，有谁能给我描绘一下文中的孔乙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小杰、嗯，你来说说吧！”
“大国不要打瞌睡了！站起来！都清醒清醒啊——”
干瘦的女人坐在小凳上，嘴里的唾沫随着话音横飞出来。万幸是隔着屏幕，不然离她最近的学生恐怕就得遭殃。
梅贵芳精魂抖擞、神情激昂，正进行着一场无硝烟战争。
只见她凝结眉毛，睁大了眼眶，头顶之上更是绑着一台崭新锃亮的扩音器，那样子仿佛一个战场号手。只要她一声令下，全体学生便会呼天震地的一齐冲锋，攻下那一座座知识的山头。
狂热的气氛萦绕在整个客厅，一直蔓延至墙板内头的餐桌上。那正干饭的男人则像个答不出问题的学生。
陈志军叨起一口咸菜放进嘴里，就着土黄馒头，没嚼两下便咽到了肚子。他吸溜上来碗底最后的一点汤汁，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那几乎跟脸盘差不多大的黄瓷碗。
他随手抿了把还残留着汤油的大嘴，来鞋柜旁装上钥匙，便准备出门。
“贵芳、我去上班了啊，”
那声音显得太小，瞬间被客厅的给盖了过去。他也再没搭话，轻关过房门上班去了。
下去很快，比坐电梯还快。因为陈琪家住得不高，正好是四层。
数字听起来是有些得不吉利，可当时抓阄选楼层时陈志军坚持要自己来，说是他手气一直很好。最后便抓到了四楼。
梅贵芳因为这件事儿没少吵他，每次说，陈志军也只能闷着头一言不发地听着。
“诶！老陈！”
陈志军抬起身，钥匙插进锁孔里还没来得及拧开。
“诶，碰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