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镜头里的人
代驾很快就到，是个穿着黑袄子的中年男人，张墨延报了地址，交代他开慢点。
大哥应了几声，绕着车走了两圈，最后说：“修要不少钱吧？”
张墨延一时语塞，心想大哥我还想活久一点。
“没事，这么晚了，路上应该没什么车，我相信您的实力。”
“那好吧。”
大哥鼓足勇气坐上驾驶座，熟练地发动车子，“对了，我身上有解酒药，要不要喂她们吃一点？”
张墨延往后坐瞅了眼，那俩睡得歪七扭八，他摇摇头：“不用，让他们醉着吧。”
大叔笑笑，面部表情不再紧绷，张墨延也跟着松了口气。
一路绿灯，张墨延把最近的绿灯录下来发给周羌，想了想又按下撤回键，结果周羌反问一句：
【啥？】
与周羌的聊天记录停在一个小时前，张墨延说自己在看烟花，什么颜色都有，周羌回复他说真的吗，太可惜了，本来想去看的。
张墨延的心软了软，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笑。
他还是把视频发了过去：【一路绿灯，就问你厉不厉害】
周羌：【你开车还玩手机啊？】
张墨延：【……】
张墨延：【请的代驾!】
周羌：【奥奥，俞总她们还在你旁边吗？】
张墨延：【在】
周羌：【好的，下次请你们吃饭哈】
张墨延：【行】
聊天到这里就断了，张墨延痛恨自己的犹豫。
张少爷第一次感受到当下这种别扭的心态——明明想联系她的想法异常强烈，却担心打搅多了变成困扰。
从小养尊处优，勾勾手指就有人上赶着讨好他，可这溢满的骄傲在周羌身上施展不开。
到酒店，张墨延一手抗一个，前台异常警觉帮他办理好入住手续，还没等张墨延拿到门卡，她就摸出手机，如果不是张墨延门清自己现在确实像个变态，否则没法看出她表情下潜藏的义愤填膺。
“姐，我不是，你可别报警啊。”
前台姐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张墨延，嘴上打着敷衍：“没，你上去嘛。”
为了避免徒生麻烦，张墨延对比好她俩的醉酒程度，把俞幸喊醒，问：“幸，说一句我叫什么。”
“顾溪江。”
“……草，顾溪江在镜头里面。”
“张墨延你烦不烦？”俞幸火了。
这一刻，张墨延昂首挺胸：“看吧。”
姐这才把手机收了回去：“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了，谢谢啊。”
放好那俩，张墨延坐在地上靠着床沿，休息了挺久。
摸出烟想点燃，考虑到还有两个熟睡的人，他只干吸了两下。
一阵恶心。
打开手机，点进微信，很多群里开始了夜间狂欢，也有些朋友叫他喝酒，平常乐在其中的事在今夜显得格外无趣。
他点进顾溪江的对话框，按下视频通话。
那边很快接上，屏幕先是一片黑，而后变得明亮，顾溪江的帽子几乎把他脸上唯一可见的眼睛都遮了一半。
“江子，哪呢？”
“机场。”
“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到时候得转。”
“你说你啊，大老远跑过来，又急着走，折腾这顿是为什么啊？”
“知道还问。”顾溪江答非所问。
“你心上人睡着呢。”张墨延带着摄像头走，最后画面里只剩下俞幸熟睡的侧脸。
“喝了酒？”
“对，在我没看见的地方，灌了很多。”
顾溪江又是几秒不说话。
“喝酒发泄情绪挺好的，但别伤了身。”
张墨延在犯贱的路上一去不复返：“跟谁说的？我还是她？”
“……”顾溪江笑笑，“醉死你算了。”
“哟，重色……”
话没说完，有人喊着要喝水。
“行嘞姑奶奶。”张墨延把镜头怼到脸上，“俞幸开始发疯。”
顾溪江看得直乐。
张墨延把手机随意扔在床上，不料灌完一杯水的俞幸瞥见，不知道是发酒疯，还是故意的，她一把抓住手机，趁着张墨延还在抱怨，眯着眼对镜头那边的人笑了笑。
“这不是镜头里面那个人吗？晚上好啊。”
顾溪江稳住呼吸：“晚上好。”
他的心脏像被皮筋箍住了一样，以一种很急迫又压抑的方式尽力跳动着，其中还夹杂着丝丝条条的兴奋。
那双半明半醉的眼毫不顾忌地打量着他，他怕他看不清，把口罩往下拉了点，“师姐。”
“你到底是不是镜头里的那个人啊？看不清，根本看不清。”
镜头里的人？顾溪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称呼，试探着回应她：“我是。”
“啊？行，让你见笑了。”
就在张墨延为她接下来更炸裂的言论担惊受怕的时候，顾溪江说：“没有。”
“那就好。”干脆一下，又睡过去了。
张墨延忙把手机抢过来，嘟囔了句：“醉得还挺有原则。”
“你什么时候跟她说？”话锋一转。
顾溪江重新戴好口罩，说：“等一个契机，做好足够准备的时候。”
“……行。”还等契机……
“那挂了啊，到了给我发消息。”
“嗯。”
“注意安全。”
“好。”
…
到隧荷时，天空正处于一种绝对黑压的时候，孙超打着盹，顾溪江一敲玻璃门门他便猛地惊醒了。
“这么晚了，我可以打车。”
孙超习惯性地去接老板手上的东西，顾溪江摇头。
孙超想，去一趟也没买点东西什么的？
“我下午睡了五小时，再说外面的司机也会困嘛。”
“嗯。”完全能听出，回答得很艰难，太困了。
顾溪江强打起精神，又说：“一个小时后换我来。”
“嗯。”孙超笑了笑，心想还是不叫你好了。
车子抵达酒店，脱离了行驶的感觉，顾溪江惊醒过来。
“到哪了？我来开。”
“酒店。”
顾溪江打了个哈欠：“这么快，辛苦了。”
“客气。”孙超指向顾溪江放攥在手里的手机，“赵哥打了好几通电话。”
顾溪江看了眼手机，神色不明，“上去吧。”
房间的沙发上坐着闭目养神的赵耕阳，秉持着不扰人清梦的道德，顾溪江换鞋做到了悄无声息。
“吓我一跳！”
赵耕阳对声音很敏感，睁眼时只看见两个大高个无声无息地朝自己走来，这声抱怨也是发自于心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