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囚禁
恍恍惚惚之间，我好像又来到了光顾过很多次的那片只有黑暗的大海。
这一次我没有再惊慌，而是等着海天相接处的日头升起，但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即将到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终于睁开了双眼，入目的是一个由灰色花岗岩所构成的山洞——是玉衡峰上的那个山洞。
我艰难地从石床上坐起，但只是微微一动，便感觉肉体到处都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由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醒了？”而这时，面具男从山洞外走了进来，他看着我微微一笑，“你全身的骨头大部分都断了，还有无数处肌肉裂伤，如果不是我，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救你了。”
我忍着疼痛将脚从石床上放下，果不其然，迎接我的还是万针在皮肤上刺绣的痛感。
“凌霜子他……死了吗？”
面具男没有回答，只是笑容收敛了不少，他随意地找了一个石头坐下，看着我沉默不言。
对于面具男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帮我，结合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一些事，其实我的内心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因为这个猜测过于离谱，所以我也难以置信。
山洞之中两人都一时无话，沉默了许久。
面具男一直盯着我看个不停，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说话，却见面具男突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牛皮制装得满满的酒囊。
他自顾自地灌了一大口，然后递给了我，我连忙摆手拒绝。
他也不恼，而是将酒壶放下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觉得……人的一生到底要多长才最好啊？”
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吗？便顺口答道：“当然是越长越好啊。”
闻言面具男愣了愣又问：“那要是能永远不死……也就是永生，你愿意吗？”
他问的这个问题，我没有急着回答，因为我虽然觉得人当然是活得越久越好，但如果只有自己活得久的话，要不停去面对自己亲友的离开，也实在太让人痛苦了，可长生毕竟也是无数人的梦想，就连开大一统天下的那个帝王也难以避免……
我一时也没个定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面具男看着我忽然没来由地笑了笑：“所以说啊，酒，还真是一个好东西，人们常说，酒以窖藏最佳，下品数十年，上品长可逾百年，可人生一世不过百年，既不可见斗转星移，也不能见沧海桑田，哪怕是有好酒，又能品尝出几个春秋呢？”
面具男说得忘我，我却忽然觉得他这一套说法有些像无涯子的那套，但仔细一想又感觉有些奇怪，他说人生一世乃百年并没有丝毫犹豫，似乎在他的观念里，人本就应该是百年一生的才对。
可以他的这种实力，又怎么可能只有一百岁呢？
一边的面具男仿若不觉，正看着手中的酒囊出神：“人皆难得长生，为此求得痴狂，可对于长生者，长生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呢？”
或许是因为最近的经历，我总觉得面具男话中有话，便开口试探性地问道：“面具……大哥，你活了很久了吗？”
可刚问出我又感觉自己的说法有些问题，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但面具男并没有在意，而是盯着我不说话，我的模样映在了他漆黑的瞳孔上。
他沉默了很久，喃喃自语一般：“好在，终于要结束了……”
“什么？”我不理解他话中有些像诀别一般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面具男茫然地看了看我，然后如机械一般摇了摇头，淡淡道：“无妨。”
他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不过眼下我既然已经恢复了自由，而且还来到了玉衡村……
“晚辈多谢面具大哥相救。”我略微犹豫后又道，“在下……还有重要的事。就先告辞了。”
我挣扎着尝试站了起来，想要往山洞外走去。
可面具男却是几乎和我同步站了起来，挡在了我的身前。
我暗道不好，但还抱有一丝侥幸：“面具大哥，你不用送了，我可以自己走。”
“走？”面具男收了刚才那副怀念旧事的模样，看着我又恢复了调笑的嘴脸，“你不能走，剩下的四个月，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第一反应是震惊，震惊为什么面具男也会知道人妖大战的决战时间，但心想也是，他这种人手眼通天，知道这种情报也不足为奇。
可他为什么不让我走呢？
绝对不行！我必须要出去，无涯子所谋太大，到时候且不说能不能摧毁仙界，光是决战，就会让天下生灵涂炭！
我必须出去，至少要把消息通知给天机老头！
见我满眼震惊与愤怒，面具男却不为所动，手一挥，那个白色的幻境再次出现，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待在里面的人是我。
而现在我才突然发现，这一次面具男竟然能离开幻境了！
因为以往都是他出现幻境就出现，而他也是将要说话的人带入幻境之中才说的。
我曾经猜测，这应该是面具男身上的一种桎梏，可如今看来，这种桎梏似乎已经被打破了。
我尝试走出这个幻境，却发现无论我怎么动，虽然脚下的路是一直在往前推进的，可出口即使近在眼前，却就是无法迈出那一步，就好像是我走，幻境也在跟着我走，而因为这样，我永远只能站在出口的一步之遥，却永远走不出去。
我怒了，想唤出黑冰龙血剑斩开这个幻境，可却怎么也唤不出来。
“你是在找这个吗？”面具男的声音忽然从幻境外传来，我抬眼一看，他手中拿着的，正是我的黑冰龙血剑。
不可能！法器与主人绑定，平时都隐藏在主人的气中，他究竟是怎么把剑从我的气中拿出去的？
还来不及惊讶，面具男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而那只手中拿着的，正赫然就是郑馨儿送给我的鸳鸯玉簪。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气极了，可刚大声吼出两声，胸口的伤便撕裂一般疼痛，我疼得几乎瘫倒在地，低下头一看，胸口原本已经干涸的纱布又渗出了鲜艳的红色液体。
面具男见我这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又拿出了更多的东西罗列在石床上：赵曦给我的东宫落羽令，赵、宋两国的上卿委任状等等。
他声音中是未曾见过的冰冷：“决战必须要进行，我不能放你出去坏事，四个月后，你自然可以离开这个幻境，而在此之前，你也大可以试试能不能自己突破幻境，当然，我得劝你一句，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多加静养为好，否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恐怕会变成废人哦。”
“咯咯……”我想开口，胸腔中却一阵翻滚，最后都化作了嘴边咳出的鲜血。
忽然，有一种莫大的恐惧感和无力感涌上我的心头。
面具男要是只拿走黑冰龙血剑，我还能理解他是为了避免我用黑冰龙血剑破开幻境，可另外的那些东西呢？又该怎么解释呢？
但凡是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全都被面具男洗劫一空，我心里也不由恐惧起来，而自己觉得最不可思议的那个猜测，也仿佛在此刻得到了佐证。
我气若游丝地看着面具男吐出几个字，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听见。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