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的旅人
有人入侵了她的精神世界,并且呈现了眼前的这一切,玛格丽特清楚地知道。
因为在她眼前的是正在为一匹马刷毛的金发少女,魔女看出来那应该就是今晚上第二次见面的saber,也就是未来的亚瑟王。这位少女面容稚嫩,但已经能看得出来清丽。虽然还不具有以后的凛然威势,却像清晨带着露珠的百合花一样清新自然。
这个入侵者想让自己看些什么呢?眼前的画面一转来到少女和养父养兄一起练剑,完全不擅长体术的玛格丽特挑挑眉。
接下来,她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完了这个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少女波澜壮阔的一生:
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的命运,自我怀疑与肯定,日复一日的学习,痛苦而漫长的一场场战役,难得的喘息,尽管奋力挣扎但却还是无能为力。
魔女终于展露了她恶劣性格的冰山一角。
她冷静、堪称冷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沉默不语,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在看到黄昏的河谷中,战败的少女在绝望中和抑制力签订契约,发誓一定要拯救大不列颠,即将奔赴一轮又一轮新的战斗时,玛格丽特终于出声了——但不是针对亚瑟王的生平,而是对着那个给她展示这些、却又自己情绪波动露出马脚的家伙:
“出来吧,魔女也是梦的行家。”
虽然我完全不擅长这个,她无辜地想,但谁让我有那么多牛气哄哄的同行呢。
虹发白袍,拿着长法杖的男人梦幻般地出现,他耳边戴着粉白的装饰物,身上的衣服也点缀着花瓣。
整体风格就突出一个“仙”字。
但精通于生命与灵魂的魔女小姐没有被他的外表迷惑,只看了眼他就吐槽了一句:“你是和什么海洋生物的混血吗?居然有腮诶!”
“喂喂,这位小姐。”男人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耸耸肩。他的脚下,却是有鲜花绽放。
“啧,没有感觉就别做出这幅表情了,闯入者。”玛格丽特有点嫌弃地撇撇嘴,下巴微微抬高,冷漠地说,“随意入侵一位淑女的精神世界,可不是一个…半个人类应该做的。”
她的话有些尖锐,但没有惹来任何的不满。
当然了,这个家伙怎么会有感情呢。她想,刚刚那点波动除外。
入侵者一挥手里的法杖,眼前的场景就褪去,慢慢变成了仙境。这里绿草如茵,地上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在两人不远处的一片旷野上耸立着一座高塔。
“欢迎来到妖精乡,阿瓦隆。”他,或者我们可以称他为梅林,这么说,“我是乐园的流浪者,沉稳可靠的大哥哥梅林哦~”
“我只是想知道,一手促成了这场圣杯战争崩坏的魔女小姐,对王的一生又有什么看法呢?”
“……”
“你是在后悔些什么吗?为了改变那女孩的一生?”活得足够久的魔女有资格称阿尔托莉雅为女孩,“她一开始就有怀疑过自己吧,但还是去做了。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真辛苦啊……”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有着一丝悲悯,但那点情绪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眼前没说话的半梦魔,魔女像往常那样笑着,手上变出一把折扇遮住半张脸:“但背负一切的王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她是个合格的王者,但我只是肆意妄为的魔女。我喜欢看人类自身为所谓命运挣扎的样子,当然,如果是happyending的话就更好了。”
“非要说的话,你这家伙去道个歉比较好哦?插手别人的一生,又自顾自跑掉的胆小鬼,梅林先生。”
然后,实话实说的魔女就被半梦魔一jio踢出了梦境世界。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玛格丽特揉揉太阳穴,总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不太舒服。
“这也太粗暴了,被戳中痛处了吗?”她小声抱怨。
“杂修,你还要在本王的床上呆多久?”
她身旁传来了傲慢的男声,吉尔伽美什看她一眼,旋即扬眉,表情嫌恶:“你又碰到什么东西了?真是熟悉又恶心的味道。”
玛格丽特这才彻底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她坐起身:“遇到了个胆小鬼啊。”
有所猜测的王轻哼一声,化作金色的灵子消失不见。
魔女坐在床上,眨眨眼:“咦?那这个意思是我可以继续睡咯?”
读闪能力每日都在upup的玛格丽特小姐舒舒服服地重新躺下了,就在她闭眼的一瞬间,一把宝具瞬间穿丨透了她的身体,连带着身下柔软的床垫也遭了殃。
……搞什么啊?!钓鱼执法吗???
被打断睡眠的她愤怒地一把抽出□□,随意丢在了房间地板上。
其实根本不需要睡觉的魔女气冲冲地起身,坐到了电视机前。她翻着那一大筐游戏,决定挨个打破纪录、覆盖存档。
所以说啊,王,惹什么也别惹女人。
一边拼了老命打游戏,玛格丽特一边咬咬牙做了个决定:她要报复回去!
什么?你说她现在在做什么?
别逗了,心眼比芝麻还小的魔女小姐,当然是要新仇旧恨一起算了。至于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她自己撩拨出来的这件事嘛……
长生种第一个要学习的,就是遗忘。
遗忘才让长生显得不那么可怕呢——别笑,我认真的。
在魔女小姐专心致志打游戏的时候,外面的世界暗潮汹涌。
先说迦勒底那边。
好不容易借助玛修的力量把暴走的兰斯洛特敲晕带走,埃尔梅罗二世觉得自己这方真的是诸事不顺。
说到底,那个foreigner,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搅屎棍啊?想到临走前rider看向自己的诡异目光,还拍拍年少的自己让他千万别长成自己这样,二世感觉非常郁闷。
——他都多久没吃过这种鳖了,问题是这话还是他认定的王说的!
连在迦勒底持续007、被灌输只要不下班就不会上班的理念,他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想到奴役人(英灵)的迦勒底,二世定了定神,心说灵子转移就相当于出来度假了,他绝对不要那么快就回去加班!
于是二世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经历的那个四战,这才缓缓开口,和其余人商量起接下来的计划。
再看saber组。
爱因兹贝伦的城堡内,人造人担心地看着情绪低沉的骑士王,美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但她确实对此无能为力——除了当事人之外,谁又有资格对过往置喙些什么呢?
更何况,这还是阿尔托莉雅的心结。
骑士王沐浴在月光下,神色怅惘。月光下的城堡平和而宁静,是她追寻了一辈子的梦想中的大不列颠的样子。
看着窗户上朦朦胧胧的自己的倒影,她想起了久远的往事。但很快,她又强行把过去那些记忆尽数压下——
是的,她必须专注于现在,夺得圣杯然后……
改变不列颠毁灭的命运!
而rider组的御主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是——
我最终还是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成年的他自己,怎么像个讨人厌的严肃老学究啊!
最终还是靠谱的大帝开口,打断了韦伯的胡思乱想。rider摸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起来archer之前击杀assassin那一幕只是作秀,圣堂教会的神父么…”
没错,也不知道远坂时臣是怎么想的,但是就在吉尔伽美什和玛格丽特前脚刚离开爱因兹贝伦家没多久,他后脚就吩咐了弟子言峰绮礼让assassin百貌哈桑袭击rider,想要试探出rider的底牌。
“根本就不会役使assassin啊!”rider感慨。
“哈?远坂时臣在想什么啊……根本就完全不会役assassin啊这不是!”拔掉身上最后一把宝具的玛格丽特迷茫极了,她就很困惑:根据字面意思来说,assassin应该是搞暗杀的才对吧?搞什么正面袭击,这不白送呢嘛?
坐在一旁翘起着二郎腿的吉尔伽美什心情不太好,他对时臣的做为感到了不快,便厌恶地垂眸:“下作的手段。”
圣杯战争开始的第四天,迦勒底一行人一把火烧掉了间桐宅,救出了间桐樱,完成了和间桐雁夜的约定,彻底将berserker组栓在了自己阵营。在下午,他们和无法达成共识的rider组不欢而散,二世却得到了rider“还不错嘛,你长成了有野望的男人,不过看起来很疲惫啊…”的评价。
在立香“喔喔脸红了诶二世老师!”的起哄声下,二世一边体会着心里难言的酸涩与满足,一边催促着众人前往爱因兹贝伦的城堡。
他成功以一通嘴炮说服了爱丽丝菲尔,带领众人一起去了地下大空洞,小圣杯和saber也终于亲眼目睹了被黑泥污染的大圣杯。
——这东西,绝对没办法正常运作了。
而与此同时的远坂宅,失去了assassin的言峰绮礼最终还是捅了他的恩师一刀。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留着看好戏啊。”玛格丽特站在台阶上,一双眼睛无悲无喜。
话疗技术真不错啊,英雄王,她没说出这句话。因为魔女正在飞速地判断着当下的形势。
最后,在王愉悦的笑声中,她却突然走到了即将陷入永恒的沉眠的远坂家主跟前。
“把archer给我,救你一命,如何?”玛格丽特问。
她身后的王止住了笑,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很是骇人,而那双猩红的竖瞳已经悄然攀上杀意。
但来不及了,她的魔法是顺发,也根本没有等待时臣回答的意思,甚至早在问话前就开始催促抑制力帮忙打掩护转移契约。
感谢雇佣你的是抑制力吧,不然你早玩脱了。
魔女抬起左手,白皙的手背上浮现了三道令咒。她一点一点蹲下身,用那只手轻轻触碰时臣的伤口,无数银色的光点在那处闪烁。
她起身,而在这一期间,吉尔伽美什竟然完全没有动作。
看着王者满是怒火的脸,玛格丽特轻轻地笑了:“喜欢这出戏吗,yourhighness。”
她对灵魂的掌握实在是可怕,再加上抑制力提供的帮助,吉尔伽美什一时间竟然被限制地死死的。
“我对这个世界有些厌倦了,”女人叹了口气,“所以我要去解决那个东西了。”
“而且,我可是超级小心眼的啊。”
她和吉尔伽美什一同消失在了远坂大宅之中,临走前,远坂时臣已经彻底恢复了。
魔女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从被入侵梦境开始,她就觉得厌烦了。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的经历让她想起了曾经去过的一个碎片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一个名叫雏见泽的小村庄。
而她曾经目睹了一位绝望的巫女一次次重启时间线,试图拯救那个村庄。
她看完了全程,一边欣赏人类拼起反抗的样子,一边再一次加深了对“命运”一词的厌恶。
玛格丽特已经许久没有回忆起从前了,但吉尔伽美什身上神明的气息让她感到既不快又不安,于是她久违地回想起了她真正成为魔女的那一天:
被继父失手杀死的她,竟然在棺木中死而复生。她的继父将刚刚复生还很虚弱的她卖给了当地最大的一个教会,就不再过问她这个恐怖的没有血缘的女儿。
她一开始是作为圣女生活在教会里的,那里的教众都以诡异而奇特的狂热态度面对她,称呼她为“命中注定的奇迹”。
直到几个月后的某一天,她还记得那天的天象非常奇怪,群星异常的闪耀。她从睡梦中苏醒,却发现自己不在房间之中,而是手脚被束缚住、平躺在一块木板上,那块木板还在摇摇晃晃地前进。
她奋力抬头,看到了正前方的塑像。那塑像太奇怪了,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神震荡,脑海里闪现了许许多多从未见过的景象。
后来她才知道,那东西就是教会真正信奉的神,也是她即将被献祭的对象。
在惊恐中,一步步向她走来的黑袍祭司却被一股来历不明的黑雾袭击了,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她面前。
那是她的能力,操控生死的能力——她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句话。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瞳孔深处,多出了来了一个银色的圆环状印记。
接着,她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手脚上的束缚,干脆利落杀掉了在场所有教徒。在杀戮之中,她的眼睛早已不知不觉变成了纯黑色。
在离开那个奇怪的祭坛之前,她想了又想,还是遵从了心里的声音,没有毁掉那个雕像。
只是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信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