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难道是想诅咒太上皇
来到北市的第一家香坊。
从店铺门面便一眼感受到贵气不凡，向内望去，更是被里面的陈设，惊叹得瞠目结舌，其货品等级之高，可见一斑。我二人还未进门，便被门口儿的迎宾拦下。
“请问二位是哪家主人派来的，这便给二位引路去取香。”
我一时有点儿答不上话，这感觉就像自己穿着趿拉板儿，走进了爱马仕的店铺，被眼珠子上飘下瞟的柜姐问了个脸红。
“我是张野狐，来取我的凝脂香。”
幸好身边儿跟了个闺蜜，张嘴替我解了大围，没想到她居然是这里得贵客。
“呀，张姑娘，平时您都是派人过来取货，今天怎么自己亲自来了？您这一日更比一日美，害小的都不敢相认，这不唐突了。”
好家伙，真是时代变了，舔狗不变呀。从古至今，巴结的嘴脸都这么让人恶心。
但是为了查案，我暂且忍了。
进到香坊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幅忙碌的场景。制香处有几名小厮，正在拼命的调对配料，研磨成粉，之后塑型成产品；而另一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在将产品打包成份，摆放到附近的货架之上。期间穿梭往来的工人若干，手里都是满满当当的货品。
这仅仅是前厅忙碌的场面，再往里走。壮观的展示区，呈现在眼前。
从地面到屋顶，至少有三十层高的货架，围满了整个厅堂。层层而上，满满的摆放着精致的：香油、香台、香线和香饼。自房顶垂下数十挂塔香，散发出阵阵庄严、神圣的气息。十余男工，在大厅前后忙碌，或架梯高悬，或穿堂而过。
“这两位是？”
楼上走下一个素衣打扮的女人。她看起来肤若凝脂，只是从神韵上，看得出有些年纪。步履间，幽韵生风。
“你好，我是来查案的，我叫阿蛮。”
单刀直入，开门见山。这句话惹得在场所有人，瞬间将目光聚到我俩身上。
“虽然如今大唐风行开放，但还未听说过有女子为捕快。敢问姑娘，是哪个衙门派来的？”
我见状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儿，方方的令牌，远远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
“南衙来的。”
这玩意，其实就是我在门口，随手扣得的一块黄土，心里早做了如此打算。
趁众人未留意，赶紧收起，走近楼上的女人。
“我是南衙的便衣捕快，替大人执行一些不便公示的案件。这次前来，是希望香坊老板，配合我们做一些人员调查，犯人此刻可能就潜伏在，香坊当中。”
女人微微皱眉，后退半步。
“你跟我上来吧。”
于是我二人，在众人的关注中，登上了顶楼的老板娘厢房。
这其实是一间局促的账房，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账簿，有横陈的、有竖码的。刚进屋时，桌上还放了一本摊开的账册，老板娘也不避讳，请我们在桌旁就坐。她自己则上旁边拾起一盘香墩，以火折子点燃又吹灭明火，放到我的身侧。
“香坊工作繁重，就不请二位品茶了。有什么要问的，请直言。”
“如此甚好，我想请问一下，香坊通常几时下工。”
“大人有所不知，香坊通常以工时计量工钱，所以这里没有固定的下工时辰。每人每日，大多要在这里工作五六个时辰左右。”
“所有员工都住宿在店内吗？昨天夜里可有人外出？”
“不曾有。”
“您这么确定？”
“是的，香坊员工虽不是全部住在店内，但因这几天祭祀临近，朝廷要的货品数量巨大，每天制货人员都是日夜赶工，备货送货也是连夜不休。这里都有他们的工作记录，姑娘可以随意查看。”
老板娘把厚厚一沓记录单，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哪儿看得懂这些天文数字，没等我细看，她便帮我解释上了，看来真的是很急，想把我快些打发走。
“这是上个月的出货量，里面包含了十大寺院及五座祠堂，还有宫里日常用香的数量。这是上上个月，出货量与上个月基本一致。”
她两指一捏，“唰”地将记录单翻到了见底的一页。
“这是我们本月的出货量，比前两个月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不少。所以原本不住在香坊的工人，这会儿也都搬过来，在这临时安置了，以免赶不上工期。你看，这是昨天的所有数据，与前一日没有任何出入。足可以证明，香坊昨晚并没有人外出。姑娘可以仔细比对。”
我假模假式研究了几眼。
“香坊现在这么忙，为何不向朝廷上报，酌情减些分量，不是说长安城里还有另一家做祭香的香坊吗？”
老板娘无奈一笑。
“同行本就是冤家，我们怎么可能把生意让给别家做？再说了，他们家前两个月，接了一单外埠的大生意，此时恐怕已无一人在长安城里。”
老板娘的话很快就在一个时辰后，被我验证了。
南市地另一家香坊门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看起来很久没有回来了。
这样看来，线索中断了。
第一家香坊没有一个人有作案时间，而第二家香坊，甚至不具备作案条件。
我和张姑娘走在回歌舞坊的路上，她见我不言语，似是心情低落，于是主动挑起话头。
“阿蛮姐姐，目前我们手里的线索，只有那撮香灰。你说，会不会真是陈家有人，想诅咒太上皇？”
“不可能的，我虽然觉得他们一家人品行上不检点，但陈家忠君为国，是绝对无疑的。而且香灰只是在地下，有些许遗落，并不能证明就是用来祭拜陈统领的，也许是我们查错了方向。”
张姑娘听了我的分析，似乎有些失落。
我赶紧安慰她。
“放心，一定有破绽，能让我破解这个案件。”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疯狂回忆陈府可能存在的疑点，我又想起了窗边那道划痕。
“我要再回陈府去查看一下，你先回吧，晚上记得给我留饭啊。”
“哎，姐姐，我陪你吧？”
摆摆手，不给她机会，我一溜烟跑没了影。
可不能再让美女子去闻这污浊之气了。
重新回到祭堂，夕阳的余光怜悯，为我照亮了进门的最后一节台阶。
我快步到那扇窗户前，没错，这个划痕很新，一定是在这两天内留下的。而且很明显是有人夺窗出入，身上的金属配饰剐蹭形成的。
顺着窗框向下看，屋内的地面，居然出现一个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