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过年下
过年嘛，自然是怎么热闹怎么来，尤其是这两年人们生活水平提上去了，也就更有兴致和能力去准备。
这时候王老太太这一段时间的囤货就可以被充分利用起来了。从哪个艰苦年代走过来的人们应该多多少少都会有囤货的嗜好。用王老太太的一句话就是“我只要看到家里的粮仓和装副食的柜子是满的，心里边就踏实。”
其实王老太太算不上严重的，就村子里的老大娘们，节省到了一定程度，像是肉呀、饼干一类的东西不放到坏是不会吃的。这有一次一家的小孙子吃完了糕点，到了晚上就开始上吐下泻，吓得那一家摸着黑直接去了医院，住了一周才回来。
在这一点上我们周秀红同志就做的非常好，吃的穿的该用用该吃吃，绝对不会舍不得。
厨房里做饭四人组又开始了下午场，锅里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案板上刀和食材碰撞的声音，还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四个人低声浅浅的交谈声。
院子里，也支着口锅，父子三个人准备着做焦糖花生。先小火把红糖熬化，然后再把已经炒过的花生豆倒进去，让每一粒花生米都裹满糖，趁着热倒进原来做豆腐的模具里，稍微定定型就可以切成薄片。
咬一口，红糖独有的甜腻和花生的香酥就满口留香，家里四个孩子和秀秀都很喜欢。原来，王老太太也很喜欢，但是年纪大了，就不太喜欢这种甜度的东西了。
四个孩子今天被耳提面命的要求上床睡午觉。因为晚上要守岁，每到这一天都会被要求睡个午觉，要不然晚上就早早开始打盹。
天一黑，厨房的菜基本都已经上了桌，红烧肘子和猪蹄、蒸好的腊肠、糖醋鱼、白菜粉条，都是些硬菜。
睡醒的孩子们跟着王胜阳和王胜钢满院子的贴春联，王胜钢和王胜阳两兄弟正站在凳子上，举着对联，一左一右的比划着。
四个孩子仰着头指挥“往左一点，再往左一点。”
“不对，这样就歪了，上边要往右一点。”
四个孩子一人一嘴，把王胜钢和王胜阳指挥的团团转。到最后，他们完全根据感觉贴，因为几个孩子的意见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家家户户门前贴好的春联和福字在这个灰蒙蒙的冬日里显得格外亮眼，也预示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这个时候的春联都是手写的，清屏村每年都是让原来的村小学的老校长来写，这个老校长算是王胜钢和王胜阳的叔祖级别的，这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建国前还开过私塾，算是清屏村辈分最大的一位了。
每到这个时候，这位叔祖就在自家院子外支上桌子，摆上裁好的红纸。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压着已经写好的，村子里人们三三两两的拿着自家的花生瓜子来换需要用的春联和福字。
等着一到七点，王家就整整齐齐的做到了老人里屋的桌子前，大人们一人面前一小杯的白酒，孩子们也有时下最流行的汽水。
王老头看着满满一桌的人，看着已经有了白发和皱纹的老伴，看着已经长大能独当一面的三个孩子，还有四个聪明伶利的四个孙辈，“咱们今年还算是圆满，大家继续努力，明年顺顺利利。”
王老头举起酒杯，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其余人也纷纷开动，团圆夜的晚餐这才算是正式开始。
赵兰英半小杯酒下肚，脸就开始红“今年我和弟妹在集上卖点小玩意，再给村里人做做衣服，也挣了点钱，等过两年咱家孩子都上了学，空余时间就更多了。”
“是呀，嫂子。等明年我毕了业，看看能分配在哪，咱们家就越过越好了。”秀秀面对即将毕业工作也是兴奋的很，毕竟这么大了不挣钱压力也很大。
“咱们家这日子也算是蒸蒸日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就够了。等着秀秀工作了，四个小的越来越大，我跟你爹就很知足了。”从苦难中走过来的王老太太对于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也是在暗戳戳的点王胜钢，生怕他太敢想，一下子步子迈得太大，赔上家底。
至于王胜钢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哪那么容易被自家老娘一句话就策反呢。这一听老太太这话就忍不住开口“娘，那能过更好的日子，当然还是要拼一拼了。我跟大哥努力一把，也让您跟着享享福，是吧大哥？”
王胜阳听了弟弟的话，忍不住点点头“说的对。娘，怎么也不能让你跟我爹在我们这受了苦。”
王胜阳压根就没听懂老太太和钢子话外的含义，就按着字面的意思理解的。再说，王胜钢还没跟自家大哥大嫂通过气，没听明白也很正常。
但是王老太太不这么想呀，还以为自家两个儿子都被外边挣钱的气氛迷了眼，心里边独自叹气。
对于自家老婆子的心里王老头心里也明白，但是他不认为要去制止，年轻人嘛，想闯一闯也很正常。
“我跟你娘知道你们的心，大过年的回头再说，吃饭。”
大人们的交谈完全没有阻挡孩子们对于饭菜和汽水的热情。每个人的小碗里都装满了可口的菜，再喝上一口凉滋滋冒气的橘子汽水，这就是孩子们对于过年最大的乐趣。
饭桌上大人们给孩子夹菜，给老人倒酒倒茶。满院子的灯都亮着，黄豆趴在窝里指着耳朵听村子里的烟花鞭炮声。屋子里孩子们说着大人们听不懂的天马行空，大人们说着对于未来的期盼，白糖在被子上团成一团，矮柜的电视正播着春节联欢晚会。
等着吃完了一轮又一轮，把饭菜撤下，在炕桌上摆上瓜子花生、糖和水果。一家人重新开始围坐在桌子旁包着年初一早晨的饺子。
孩子们趴在炕上玩着扑克，屋子里的电视沦为了背景音乐，这个时候村子里的鞭炮声开始密集起来，不知道谁家点燃的烟火，在上空绽放，欢喜的孩子们扒着窗户往前看，一时间村子里灯火通明。
等着春晚结束，把一家人包好的饺子煮熟，王老太太先行盛了几小碗去祭拜灶王爷和天神，一边举着供奉，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李云丽和赵兰英叫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孩子，拿着湿毛巾给他们擦脸，这个时候是不能睡的，一会儿吃完饺子王胜钢和王胜阳两家就要跟着关系紧密的同村一起去拜年，其他人也会陆陆续续过来，等到快中午没人来的时候，四个孩子就可以小睡一会儿。
等到下午，王老头和王老太太也要去给辈分大的老人去拜年，而秀秀作为未婚的女孩子按照村子里单位传统是不用去的。
每来一家亲友，秀秀就跟着爹娘招待，说几句闲话，吃一把瓜子花生，最重要的是给四个孩子红包。
基本上趁着天黑附近几个村子的都能相互走完，天亮之后，还可以骑着车去镇上走一圈。王家每年初一上午基本上这个年亲友就可以走完，等到初二两个儿子带着媳妇孩子去岳家一天，剩下的时间都是吃吃喝喝。
这边兄弟两家并着堂兄王胜强一家分开独自往回走，这时候李云丽朝着王胜钢使了个眼色，王胜钢会意。
“哥，嫂子。你们年后有什么想法吗？”
王胜阳摸摸头“就是上班，然后你嫂子在家，跟去年一样呀。”
别看王胜钢没明白，赵兰英多少都知道自家小叔有了点不一样的想法，除夕晚上吃饭老太太那话听着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哥没什么大志向，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我是想着今年咱们也试着做点小买卖。咱们村里和镇上都还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但是年前去省城咱们也都看到了，是真的都不一样了，眼看着他们这么挣钱，咱们为什么不试一试。”
王胜钢觉得这么说大哥虽然认同这个观点，应该还是下不了决心“大哥，现在棉纺厂是个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要是一直这么持续下去，过不了两年也得完蛋。”
“当然，食品厂现在也远不如以前，但毕竟吃的东西怎么也好卖。我跟丽丽的想法是咱们可以在镇上或者附近村子先开个小卖部试试水。”
王胜阳夫妻俩心动归心动，但始终下不定决心。就算是个小卖部也得需要地方，货又从哪来，需要多少钱，什么时候能回本开始赚钱。
王胜钢看着自家大哥犹犹豫豫，就知道这事还有的磨，心里多少也有些失落。
倒是没想到，几天之后的一件事彻底峰回路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