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进城下
一进百货大楼的门，就可以看到整整齐齐的货柜和货架，穿着统一服装的服务员，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王老太太和两个儿媳妇带队，其他的人牵着四个孩子从一楼开始一直逛到五楼，到了买衣服的楼层，王胜钢和王胜阳两兄弟手里已经拎了好几个袋子。
两兄弟和王建设老头带着四个孩子和买的东西找了个稍微安静的角落待着，家里目前四个已经成年的女同志依旧在兴致满满的一个接一个逛着，看到需要的东西就要和其他的顾客一起争抢。
逛到最后，几个男人已经累到不想走路，女人和孩子们围在一起讨论着今天买的东西。衣服、鞋子、毛线、布料、雪花霜，洗发膏、糖果和饼干等等
王老太太拿着几团青灰色的毛线团“要不是我手快，这么好的毛线可抢不到，到时候给你爹还有你们两兄弟开春的时候织件毛衣。”
孩子们手里拿着买的玩具和发箍，林杰终于买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玩具，到时候一定可以收获所有小伙伴的羡慕。
一行人也特意去卖家电的地方看了看洗衣机，果然不便宜，但是想到它的功能还是忍不住心动。
从百货商城逛完之后，就准备去吃午饭。血拼的时候没感觉，等逛完出来才感觉到饿，一看时间已经一点了。秀秀提议这里离她学校不远，有一家羊肉锅子很不错。
从百货商场到秀秀的学校要坐公交车，男人们拎着全部的战利品，女人们一人带着一个孩子坐上了公交车。
百货商场在整个省城市区的中心地带，秀秀的学校在市区的最西边。公交车的这一路穿过好几个当前的标志建筑，包括电影院、市第二医院，人民公园。
对于孩子们来说一切都是新奇的，对于大人们来说，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路过的一个建筑工地，公路一侧有基本已经成型的楼房。
在王胜钢脑子里这样的楼房应该是那个国营单位或者政府单位的福利房，又想着国营单位这几年势微，这么一大片的房子，这是哪个单位这么财大气粗，粗略这么一看就得有二三十栋。
“这是哪的房，盖了这么多？”王胜钢脑子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在公交车过道对面座位上大爷笑眯眯“一看你就不是省城的，不知道了吧。”
王胜阳毕竟是货车司机走南闯北，倒是知道南边几年之前就已经有地方在公开售卖住宅“大爷，这不会就是说的商品房吧。”
这大爷一听，到是认真打量了打量王胜阳，没想到这个人还挺懂，到是高看他一眼“这小伙子听懂行，不过你们刚看见的那个小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买的，咱们这市区就新建了两处，一处已经建成，另一处就是这，这两处住进来的都是非富即贵。告诉你们，没有这个数都下不来。”
就看着大爷冲着他们伸出四根手指。王家人看见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贵了。
四万在当时那个年代也算是一笔巨款，多少人家辛辛苦苦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钱，包括王家自己，别看已经是村子里宽裕的，但家底依然抵不上。
王胜钢咬咬牙“这么贵，有人买吗？”
“小子，有钱的人自然能买得起，这个地界能负担得起得多的是。”
大爷话音一落，王胜钢就彻底卸了气，依然不死心的回头望了望快没影的楼盘。
“哎，看来我这辈子是没那个住楼房的命了。”要是能住楼房谁还愿意住平房，赵兰英当然也一样。
要说王胜阳、王胜钢兄弟两个，王胜阳从工作到现在，棉纺厂只分过一次房，但当时的王胜阳刚刚进厂，自然是排不上号，王胜钢就更不用说了。再之后，国营厂过了发展的黄金期，开始下滑，到现在越发颓势，也就不可能再有福利房这一说。
王老头、王老太在村子里住了一辈子，又年纪大了，对于住房的需求不太明显。地下的这几个人谁又没有这个想法呢，就连秀秀也因为在省城上中专，对于楼房也是强烈盼望的。
刚刚还在摆弄玩具的林杰突然来了一句“妈，等我长大了我给你盖房子。”
一旁的睿睿也附和“盖房子，盖房子。”
这一句话，就让赵兰英、李云丽心情阴转晴，就连王胜钢和王胜阳也直夸两个孩子有志气。
公交车一个刹车，因为惯性，晃醒了正窝在王老太太和秀秀怀里睡着的娇娇和芳芳。
公交车一停，售票员就招呼着在这一站下车的人往下走。秀秀也站起身给刚睡醒的娇娇戴上帽子“爹娘，嫂子，咱们该下车了。”
一听说要下车，王胜阳和王胜钢两个起身抱起自家还不太清醒的闺女，径直下了车，其他人也拎着买的大大小小的东西紧随其后。等所有人一落地，公家车门“咣当”一声关上，转眼就开远了。
秀秀口中提到的那家羊肉锅子，虽然离她的学校不远，但是深入居民区。王家一行人在秀秀的带领下，直接进了巷子，左拐右拐，这一路能看到好多紧邻主巷道人家，把自己的房子改成了门店，最多的还是各类的吃食。
一路走过，还没看到那家羊肉锅子的店，就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羊肉的鲜香，秀秀带着人们往右一拐，就看到了一块刷着红漆的木头做的招牌“张家羊肉”。
等着他们找了个靠墙的位子落了坐，店里的老板娘就过来了“您几位吃点什么，招牌都在墙上挂着。”
秀秀对着这家店老板娘一笑“张姐，给我们上羊肉锅子就行，量您给看着上。”
秀秀在学校的时候也跟着要好的同学一起来这家店吃过几次，自然知道这家店经济实惠又美味。
这老板娘一听称呼就知道这是附近学校的学生“行，你们先坐会，前边桌子上有热水，要喝就去倒。”
李云丽看着秀秀嘴里的张姐一掀帘子进了后厨“这老板娘可真年轻。”
“那可不，去年年初才结的婚。”秀秀记得很清楚，当时还在店里发了好几天的喜糖。
王老太太端着热水捂着手“这生意挺红火，一年有不少钱吧。”
别看她们到的时候已经不在饭点，可店里还是有几桌食客，可以想象正常情况下每天店里的人流量有多大。
王老太太注意到的，王胜钢当然也注意到了，心里忍不住悄悄计算起来，不算不知道，这一算就知道这么一家小店挣得钱可实在让人眼红，心里止不住的火热。
羊肉锅子一上来，老板娘把桌子中间的炉子点上火，几个孩子的口水就忍不住的往下流。大人们先给几个孩子每人盛了碗汤，夹了几小块羊肉，这才端起碗开动。
一口肉、一口汤，再咬上一口汤里已经炖的软糯的萝卜，羊肉嫩的不行，不夸张得说，能把舌头都鲜掉。
因为锅子下边的炉子一直在加热，羊肉汤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热气直往人鼻子李钻。连平时食量最小的娇娇，今天都一块接一块的羊肉啃，就算羊肉很烫，也不忍心多等一分钟。
等着锅里的羊肉吃的差不多，秀秀自觉把老板娘跟着锅子一起端上来的面条和蔬菜，下到锅里烫熟。吃到一半，秀秀还叫老板娘加了一次汤。到最后，基本上每一个人都是抱着肚子出的店。
这一天的省城之行，给几个孩子留下深刻的印象，也给王胜钢下定决心大干一场最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