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邻村，没了
直到大雪停了之后，齐凌鹿和谷香才知道村里发生的事情。
那个冬天，老村长走了。
刘婶，也没能熬得过来。
谷香整整哭了好些天，她把两位长辈的死，归咎到了自己的头上。
齐凌鹿也从中明白了一件事。
魂格，是灵气的载体。
那日大家合力救下谷香，靠的就是撕裂自己的魂格，然后消耗魂力，从而转换出一点点灵气来进行救治。
想要修复破损魂格的手段本就不多，尤其在这人间第一层里，更是没有任何办法。
普通人甚至无法靠着时间去慢慢修补。
老村长和刘婶的年纪都已经五十有余，魂格撕裂和大量消耗魂力，对他们的健康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
而坏就坏在，恰逢今年又遇上了罕见的严冬，所以最终他俩没能扛得过来。
……
谷香的哭声很大，村里人几乎都能听见。
铁牛进屋安慰她：“香娃子，别太自责了，老村长特意交代过，让你们别为他伤心，没有人怪你，你是我们的亲人，也是大家最喜欢的小孩。”
“呜呜呜～铁牛叔，你把婶婶和伯伯他们……带去后山了吗？”
“嗯。”
尽管那个冬天很冷，但是铁牛已经在皑皑大雪之中，把两个长辈的尸体带进了后山。
除了他以外，别人做不了这个事。
其他村民在消耗魂力救了谷香之后，健康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而且村里也只有铁牛的修为最高，身体最强。
他的修为已经快要达到200的突破值了。
……
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村里来了新人。
那是两个流浪的年轻男子。
虽然平日里偶尔也有外人从村子旁边路过，但是愿意留下来的，还真没几个。
因为这座村庄，实在太小了。
两个年轻男人当中，有一个脑袋不太灵光，而且腿脚还略有残疾的大胖子，不过他懂得烹饪之法，因此，他也就顺势接替了刘婶的厨房。
虽然他煮出来的食物还不赖，但大家一时间都没办法马上接受，每天村里竟然多出了不少剩菜。
刘婶那独特的手艺，再也吃不上了。
……
另外一个青年男子生得阳光俊郎，除此之外，倒也没啥特别之处。
他是个书生，姓厉。
他和谷香一样，想以文入道，靠渊博的知识去提升修为。
书生性格不错，很快就和大家熟络，尤其是那织布的小翠，好像对他产生了特殊的感觉，两人经常坐在一起，小翠织布，他吟诗。
郎才女貌，本就是这人间第一层难得遇见的美事，所以村里的人都希望他们能早日佳人成双。
但是，总有反派来捣乱。
这个反派，就是谷香。
……
“厉大哥，刚才那句怎么念来着？”谷香蹲在书生和小翠旁边，一手拿纸，一手提笔，她想要把书生口中的所有诗句通通写下来。
“小香，要不我改日给你一份手抄吧，我把我想出来的所有诗句，全部写给你。”
“不！”谷香犟是真的犟，“我要自己写，这样更记得住。”
没办法，小翠和书生只好暂时放下恩爱，他们像教女儿一样，耐心教导着谷香。
……
自打开春以后，齐凌鹿就主动接管了刘婶的菜地。
村里人都夸他小小年纪就扛得起大事。
也因此，他和谷香搬进了刘婶的旧宅，而他们以前的小木屋，则是安排给了新来的那位胖厨师。
人间第一层的土地上有很多植物是长不出来的，但好在大部分蔬菜都能养活。
齐凌鹿打算借着去隔壁村还水的机会，讨点儿新的菜籽回来播种。
……
这日，齐凌鹿和谷香拖着板车，准备去邻村还水。
板车上，载着满满六大桶井水，以及少量蔬菜。
村里人自然不会让两个小孩长途跋涉，刚好那新来的书生晓得南去的路，于是便由他带路，这还水之途，就当做是踏春了。
行程中。
“小鹿娃，这都走了五里有余，你也该歇歇了吧，来，换我拉一拉。”书生好奇，齐凌鹿一路拖着板车，怎么走了四五里还没累趴下？
八岁的孩子有这能耐？
“我不累，你们继续吟诗就好。”齐凌鹿的力气，确实异于常人。
()“我弟弟天生神力～别管他。”谷香今天居然不心疼齐凌鹿了，因为她听书生吟诗，听得入迷，“厉大哥，要不我们来对诗吧？”
“哦？小香难道也写过自己的诗句？”
( )“嗯～我写过一些，但是和厉大哥的肯定没法比，所以你要让着我一点啊。”
“哈哈，这样再好不过了。”书生潇洒一挥，将手中折扇打开，颇有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小香，那我就先从简单的开始吧。”
“好～”
书生抬眼望去，看到不远处一座荒村，于是他念道：“古村旧石台，一别不复来。”
(⊿)？“呃……”
虽然书生说的只是五字简言，但谷香却半天都憋不出个屁来。
她贼兮兮地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稿，悄悄从里边找了一段自己最得意的诗句。
()“春去夏又来，夏去秋跟着！”
“妈的笑死……”齐凌鹿实在忍不住了，他曾经看过谷香写的诗，那些句子和书生的比起来，简直连狗屎都不如。
书生也跟着笑了笑，但他不想坏了孩子的兴致，于是道：“哈哈哈，棋逢敌手，棋逢敌手啊！”
(w)“嘻嘻嘻嘻！”
谷香高兴的直跳脚，搞得好像是她赢了一样。
齐凌鹿在一旁低头冥想，他记得自己不曾念过书，但不知为何，他脑子却有不少经典名句，也不晓得是怎么冒出来的，于是他试着开了口。
“村落晚晴天，桃花映水鲜。”
齐凌鹿的这句话，让书生顿了顿足。
“妙啊！”
书生由衷地感叹道。
“嘿，我也是用的别人的诗句，相比之下，其实还是厉大哥更胜一筹。”
“甚好，甚好。”书生的兴致高涨，“再来否？”
“没问题。”
书生：“人别黄昏下，鸟归暮日巢。”
齐凌鹿：“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书生：“尘寰有万芳，最是挂心肠。”
齐凌鹿：“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妙啊！实在是太妙了！”书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和一个八岁的孩子畅快对诗，甚至还略处下风。
但他哪知自己实际遇见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正当书生大手一挥，准备道出下一句时，谷香突然大叫一声，打断了他们。
“好啦好啦！吟诗环节结束！”谷香一直插不上嘴，于是有点生气，“我宣布，是小鹿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你这些都是什么诗句，狗屁不通的。”
“喂，我哪输了？”齐凌鹿表示不服，“你一个猪脑瓜子，凭什么当裁判？”
“你再啰嗦一句试试？”谷香手里拿着几枚银针，眼神略带寒意。
这吓得齐凌鹿赶紧闭上了嘴。
……
还水的村子位于一座半山腰上，齐凌鹿拖着板车爬了好长的坡，终于是来到了相对平坦之处，
谷香站到一块大石头上，放眼张望，随即高兴地大喊道：“我看见了，我看见房顶了！哇，好大的村子啊，弟弟快点儿。”
可就在此时，齐凌鹿和书生却同时停住了脚步，而且两人的脸上均出现了严肃的神情。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入了他们的鼻腔。
那是危险的信号。
书生一个跨步上前，他将谷香从石头上抱下来的同时，还捂住了谷香的嘴巴。
“厉大哥，前面的村子会不会出事了？”齐凌鹿试探性地问道，这地方他第一次来，所以对周围的情况并不熟悉。
“嘘，先别说话。”书生低声叮嘱两人。
除了那淡淡的血腥味之外，书生还感觉到了一阵死寂。
面前的村庄规模庞大，现在正值中午，村里的热闹之声应该是能传出老远，可是眼下周围却静的可怕。
“你们两个先进草丛里蹲着，我去高处看看情况。”书生不会让小孩子去犯险，他找了附近一棵大树，然后悄咪咪爬了上去。
在看清楚村庄的全貌之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跳也在无法控制的加快。
眼见之景，实乃人间地狱。
有着六十多户人家的大村，如今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那触目惊心的暗红，涂满了木屋的外墙，不祥之息，笼罩着整个村庄。
但奇怪的是，细看之下却连一具尸体也没有发现。
书生心细，他发现村子上空飞着好多乌鸦，其中一些乌鸦还落在了房檐和地面上。
看样子袭击村子的家伙已经离开多时。
从树上下来之后，书生一句话没说，他走到板车前，将桶里的井水全部倒掉。
“小香，小鹿娃，咱们快走。”
书生拖着个空板车，找到了两个小家伙藏身的草丛，他也没做太多解释，带着孩子们就往山下赶去。
……
回村之后，书生把情况告诉了所有人。
铁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喃喃说道：“去年入冬前那村子还一片祥和，他们还说今年的年宴让咱过去吃饭呢……”
老高坐在一旁磨着匕首，许久他才问道：“厉兄弟，你说他们村连尸体都没了是吗？”
“嗯。”
“那看样子咱也要小心了，我估计他们不是被野兽袭击的，他们村里的护卫和猎人身手不亚于我，即便是遇见了发狂的白野猪，他们也尚有一战之力。”
“那是谁干的呀？”谷香带着哭腔，拉着老高的衣袖的问道，“谁这么残忍，居然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害死了！”
老高心里有答案，但他没有回答谷香，关于外边的一些恐怖传说，他觉得还是别让小孩子知道的为好。
“最近我不会出远门，打猎就在周围转转看吧，铁牛，你锻炼时也别走太远，你是护卫，要保护大家的安全。”
自老村长走后，便由老高暂时接替了他的位置，如今村子里的很多事情都是老高在安排。
……
谷香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当能村长的人不是铁牛，而是右脚有些跛的老高。
铁牛明明四肢健全，而且修为也是大家公认的全村最高……
单纯的谷香暂时无法把事情看得太远，她不懂，铁牛有志，铁牛将来想往那上层去走，小小的村庄，留不住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