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1）
沉默…
男人听到付冰洋的话后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
“你们不认识啊…”看到大叔不吭声，付冰洋有些失望，“也是，军区这么大，你们兵种不一样，也不一定认识。”
“小伙子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大叔，我家穿过这个巷子就是了，不用送的。”
“走吧。”男人并没有理会他，径直走进了巷子。
巷子里并没有装路灯，黑乎乎的。路面也不是那么的平整，到处都有凸出来的石头块儿，走路时要格外小心脚下，一不留神可能就被脚下的石头给绊倒了。
两个人沉默地向前走，都快要走出巷子了，男人才终于开口讲话：“李淼他父亲…过得还好吗？”
出了巷子就是另一条路，装在路边的路灯的灯光打在巷子口那里，照亮了出巷子的路。
“还好吧。”付冰洋仔细地斟酌了一下。
“因为李叔是当兵的，附近的这些盲流子平日里不怎么敢去李大爷那里惹事儿。倒是最近天气冷，李大爷的风湿又犯了，他身体不好，做饭的时候有些提不动煤。李叔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李大爷最近越来越想他。”
“好几次我去店里的时候，都看到他在盯着李叔的照片发呆。但是只要谁一跟他提起来李叔，他一准会发很大的脾气，骂李叔不孝顺，说他是白眼狼，去军区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来看看他…”
还没等付冰洋讲完，他们就已经走到巷子口了。男人并没有走出巷子，站在巷子口处叮嘱付冰洋：“小伙子我就送你到这儿吧，这条路看起来挺亮堂的，应该会安全不少。以后记得不要回家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大叔你跟我去家里坐坐吧，对面就是我家了。”付冰洋用手指了指一栋石头房，昏黄的门灯下好像还蹲了个小孩儿。
“今天要不是遇到了你，估计我就被他们抢了，今晚就在我家吃个饭再走，让我好好感谢感谢你。”
“没事，我也是刚好路过，顺手的事儿。”男人拒绝了付冰洋的好意，“好男儿应当志在四方，有机会的话去军营里锻炼锻炼，从了军，这附近的流氓痞子们就不敢来找茬了。”
“我今天去报名征兵了。”付冰洋开口，“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过。”
“嗯？报的什么兵种？”男人有些好奇。
“尖刀队。”
“你知道那是干什么的吗？”男人听到付冰洋的话后愣了一下。
“不知道，但是好像给开的工资挺高的。我记得李叔就是尖刀队的，每个月他都能给李大爷寄来很大一笔钱。我奶奶年龄大了，身体不太好，但是我家没钱，去医院看病她总是舍不得拿药，让医生给她开药都是挑最便宜的拿。”
“现在她的病拖得很严重了，天气一冷，她就咳个不停。而且我妹妹也到了要上学的年龄了，我听说现在每学期要给学堂老师交的学费都挺高的，我就寻思着能找个工资高点儿的。刚好我看到这个的工资是给的最高的，我就报了。”
在这个时代，军人就是民众信任的代表，他们可以无条件地信任任何一位军区里的人。
“好小子，有志气！”男人重重地拍了拍付冰洋的肩膀，“体检了吗？”
“体检了，但是就是不知道体检的结果咋样，得明天才能出结果。”
听罢付冰洋的话，大叔从口袋里摸出了先前让刘胖子看的那个小本本：“你拿着这个，明天再去征兵处一趟，把这个拿给他们看。如果你的体检和从军资格审核能过得话，就说本子上的这个人让你加入他的预备役。”
“真的假的！”付冰洋张大了嘴巴，有些难以置信。
听说军区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谁能加入某个指导员的预备役，那么这支预备役的所有成员，在完成预备役为期一年的训练后，就能顺利组成新的尖刀小队。
虽然外界的人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尖刀小队到底是干嘛的，但是从他们能拿到的工资来看，想必也是个很了不起的兵种。
“行了，快回去吧，你妹妹还在门口等着你呢。”男人指了指还蹲在门口处的那个小孩儿。
“大叔，真的，你去我家吃个饭再走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赶紧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的太久了。”男人摆了摆手，又走进了黑乎乎的巷子里。
付冰洋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用手轻轻地摩挲着小本本的封皮，好半天才终于把它放进了口袋，迈步向家门口走去。
……
“哥！”原本还蹲在地上拿着小树枝画圈圈的小女孩儿看到眼前来人，急急忙忙地丢下树枝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我都等饿了。”
女孩儿叫付冰清，是他妹妹。
小姑娘眼睛长得大大的，眨巴起来很灵动。圆圆的脑袋上梳着马尾，但是头发已经被她折腾得散了，想必今天白天又是跟其他小朋友疯玩了很久。
她的小脸儿冻得通红通红的，一定是在外面等他很久了。
“我今天去李爷爷那里买东西，还记得吗？他身体不好，天气冷了搬不了重东西。哥买完东西帮爷爷把东西搬到屋子里，耽误了时间，所以才回来晚了。”付冰洋蹲下来耐心地跟她解释。
“嗯！”小女孩儿重重地点头，“等我长大了，有力气了，我也要帮爷爷搬东西。”
“清清真乖，走吧，我们回家。”付冰洋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抱了起来，“今天都跟谁玩了啊，头发怎么跑得这么乱。”
“今天下午跟狗蛋儿他们玩捉迷藏，狗蛋儿可笨了，轮到他找的时候，我们藏起来他都找不到我们在哪儿。”
“可不能这么说人家…”付冰洋一手滴溜着购物袋，一手抱着妹妹，迈进了家门。
“奶奶，我们回来了！”付冰洋刚一迈进家门，小姑娘就对着屋里的老人喊。
“回来了就赶紧去洗手吃饭。”正在灶台前忙碌的老人回头看了一眼，“你哥累了一天了也不知道让他歇歇，刚一回来就让他抱，自己下来洗手去。”
“洗手，吃饭、吃饭！”小姑娘顺势从付冰洋怀里爬下来，走到水池前去洗手。
水池里放的有一个装了半盆水的水盆，水面上还飘了几片枯黄的菜叶，应该是刚才做饭时奶奶用来洗菜的水。
“奶奶，前几天你不是说家里的盐快吃完了吗，我今天下班就去李大爷那里买了点盐和佐料。”转身把门锁好后，付冰洋拎着购物袋走到灶台前，把购物袋递给了她。
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好，东西放这，赶紧洗手吃饭吧。”老人接过袋子，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
“好。”帮奶奶把调料都拿出来放好，付冰洋也走到水池边洗手。
这个时候小姑娘已经洗好手了，正在帮奶奶把饭菜从锅里端出来放到餐桌上。
由于今天付冰洋回来得晚，奶奶虽然早早地就做好了饭，但迟迟不见付冰洋没回来，奶奶怕他还没回来饭就凉了，就把做好了的饭菜又放回了锅里。
他们吃饭的桌子说是餐桌，其实就是一张破木桌子，上面还坑坑洼洼的。这是付冰洋在某天下班后，用在木材厂捡来的几块木板钉成的。
由于并没有做木工的经验，付冰洋第一次做的时候，判断桌子腿的长度时出现了误差，导致桌子的四条腿有长有短的。
锯了几次非但没整好，反而还把桌腿锯得越来越短，以至于到最后都不能再当做一个桌子来用了。
后来付冰洋又不得不重新找来木棍作为桌腿钉在下面。这次再做桌子时，为了方便，付冰洋干脆就在地上刨了四个洞，把桌子腿埋在了地里，省得它晃。
不只是这张餐桌，就连他自己睡的床，都是用木板自己钉的。毕竟，对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家庭来说，添一件家具、修一个土灶还是需要花费挺大的一笔钱的，大家都是能省则省。
这么一个一室一厅东拼西凑的小房子，就是付冰洋他们的家。
外面的这间既是客厅又是厨房，还堆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煤块和柴禾就在门后面堆着，整个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
里面的一间是他们的卧室，奶奶和妹妹睡一张床，中间隔了一个大纸板作为隔断，把付冰洋和她们的床隔开。就连付冰洋的床底下也都塞得满满的，都是些纸壳子和旧瓶子。
这些都是平时攒下来的破烂，留着卖钱用的。
其实付冰洋一直以来都有个愿望：等自己将来有钱了，一定要买个大房子。最好是能有个小院，就像李大爷家的那样。
这样奶奶就能在院子里刨出来块地来，在地里种点菜，省得她再去菜场买菜时为了那几毛几分钱去跟人砍不完的价。为了省那几毛钱，跟人抬杠不说，有时候还给她自己气得够呛。她老了，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去跟人争了。
有了院子，家里的木柴和煤也能有地方放，还不用担心会有邻居来偷。还有那些能卖钱的破烂，也都堆到院子里，找个东西给盖着，省得它们堆在屋里占地方。
哦对了，关键是大家得一个人有一间房，这样冬天里睡前把土炕烧热，就不会觉得夜里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