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手刃仇敌
景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初三，大齐宣布北戎十大罪状，向北戎宣战。
罪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北戎刺杀大齐太子未婚妻，践踏大齐国威。
同一天，楚国睿亲王楚璟发表泸县讲话，历数北戎历年来对楚国犯下的套滔天罪孽，提出打倒北戎帝都锦阳城的口号，楚国二十万将士人人高呼：“打倒北戎，踏平锦阳！”
宣战之后，大齐三十万大军在嘉王的带领下越过边界线，进入北戎领地，当夜，突袭北戎边境重镇黎州，黎州守军败退。黎州是北戎东境门户，黎州失守，北戎门户大开，大齐势如破竹，迅速拿下北戎东境九州。
而在北戎楚境，北戎历年来侵犯楚国的罪孽遭到了报应，楚国彻底将北戎军队赶出了楚国国土，且楚国将士怀着复仇的昂扬斗志，越过两国边境线，继续斩杀北戎军队。
腹背受敌，北戎国内的矛盾迅速爆发，北戎皇太后痛斥皇帝司徒敬暴虐无度，提出拥立新皇，大皇子黄袍加身被拥上皇位，彼时司徒敬正在回京的路上，闻此消息，一口血喷薄而出，从马上栽倒。
及至十一月中旬，大齐、楚国越战越勇，北戎二皇子司徒晟力挽狂昭，但北戎军心溃散，大半国土沦丧，北戎新帝一面派人向两国求和，一面带领文武百官北渡浠江，迁都陵城，借势浠江天险，偏安北方。
十一月二十日，楚国、大齐在锦阳胜利会师，共商下一步计划。就在两国高级将领等人在议事厅商讨之时，师鸢偶然路过关押俘虏的营地，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俘虏。
那俘虏面上沾满了污泥，然而身上却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质，他周围的几个俘虏对他神色恭敬，巡查的士兵一进去，他们便垂首缩脑，看起来跟一般的俘虏无异孥。
影悄声道：“这个人肯定是个有身份的贵族，周围的那几名是他的随从。”
师鸢道：“把侍从模样的俘虏带一个出来，师鸢要确认那人的身份。”
又道：“不要被那人察觉。”
以单独审问为由，影先将里间的俘虏依次单独提出审问了十来个人，才将其中一个疑似那人侍从的人带了出来，影照例问一些审问中俘虏中惯例的问题，那人回答的滴水不漏，师鸢听了一阵，直接去了议事厅，正好两国议事暂休，师鸢将凌霄带到了审讯室。
师鸢的念力所剩无几，已经没法如从前那般使用摄魂术，而凌霄的摄魂术比师鸢厉害多了，不多时，就从那人口中得到了答案，而那答案，震惊了师鸢们。
那个俘虏，竟然是司徒敬。
曾经高高在上的北戎天子，如今的阶下囚，师鸢的杀母仇人，三番五次想要杀师鸢之人，落在师鸢的手上，真真是天意。
将司徒敬押到单独的囚室，师鸢提着秋水剑走向他，并不急着动手，轻薄如翼的剑贴着他的喉咙游移，师鸢笑得非常灿烂。
“想必你万万也想不到吧，最后竟然会落到我的手中。”
司徒敬稳如松，眼神锋利，不失帝王气概，“朕是没想到，但是你这个毛丫头想要恐吓朕，朕劝你别白费心思了，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便你。”
师鸢刻薄道：“朕这个称呼现在已轮不到你了，你被你母亲废了，你的位置被你儿子占了，你若真的那般不惧生死，又何必藏身俘虏之中？”
司徒敬脸色微变，随即哈哈大笑出声：“你说得对，我是贪生，贪天下，帝王霸业，但凡为王者谁人不想成就？只有楚国皇族那等软骨头才只晓得偏安一处，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是北戎，便是大齐。”
他突然诡秘一笑，“你是大齐将来的太子妃，又是命定的楚国守护者，不知到时楚国与大齐对阵之事，你会如何自处？”
师鸢心下一乱，面上却冷笑：“想必你是看不到了。”
“是啊，锦绣天下，多美的景色，我是看不到了。”
司徒敬脸上露出惋惜之色，闭眼道：“我杀了你母亲，几次想要除掉你，你杀我天经地义，动手吧。”
死在凤焦琴下的亡魂无数，然而师鸢却从未近身亲手杀过人，这个人该死，但她拿剑的手却止不住的发颤。
司徒敬突然笑了，“你跟你母亲一样，表面上凶狠，从不吃亏，其实真正到了该下狠手的时候，反而下不了手，其实这样的性子，反而更容易吃亏。”
“当年你母亲知道是我派人掳杀你，本来她有机会杀我的，就是因为下不了手，所以被我杀了，我一刀捅入她的腹部，她还不相信我真的动手杀她，真是傻啊，登上帝位的，哪个不是心硬血冷……”
“够了——”
血气上涌，秋水剑划出凌厉的弧度，有鲜血喷在脸上。
师鸢愣愣看着司徒敬脖子上有大片的鲜血喷涌，他眼中却闪过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他的声音化在风里。
“想知道我为何贪生到今吗？因为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最有价值。”
死得有价值……
满地的鲜血中，司徒敬的头慢慢垂下去，唯剩下别有深意的声音在囚室中回响。
师鸢呆呆的，像是魔住了，直到陡然觉得头顶发凉，豁然抬头，屋顶的瓦片被人揭开了，如浓墨侵染的夜色下，有人趴在房顶上，那人五官深邃，狭长的凤眼，碧蓝眼睛中不可置信的惊痛，是司徒晟。
师鸢愣愣的望着司徒晟，愣愣的想，她杀司徒敬理所当然，那么司徒晟杀她替父报仇，也是理所当然吧。
硬拼起来，她根本打不过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喊救命，司徒晟突然跃入屋中，师鸢仓惶退却，他却是抱起司徒敬的尸身飞身而去，停在屋顶之上，他回眸看了师鸢一眼，又携着司徒敬消失在夜色中。
多少年之后，师鸢尤清晰的记得他回眸的神情，哀痛，愤怒，仇恨……
更深的，是他眼中的幽深刻骨，那幽深，像是要把师鸢的身影刻入眼中，纵使师鸢化成灰都认得的仇恨，又像是最无望的喜欢，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得偿的痴恋，是以将师鸢的身影烙在心上，此后再相遇，便只是仇敌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