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风雨欲来
凤昭抬眸看向皇帝，诚挚道：“父皇对儿臣的看重，儿臣心怀感激，但是，儿臣不敢冒险，”他顿了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哀痛，“母妃的前车之间，儿臣怕了。”
皇帝脸色一白，“你是在怪朕这么多年来被那毒妇蒙蔽，害得你母妃惨死蒙冤？”
“前尘往事都过去了。”
凤昭别开视线，“儿臣只想与心爱之人携手白头。”
“好一个携手白头！”
皇帝勃然大怒，“为了区区一个师鸢，你连这大好河山都不要了，那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朕告诉你，朕现在就收回成全你们的话，那女人就是个祸水，竟迷得你连身为皇子的责任都不顾了，朕绝不接受她。”
凤昭视线重新看向皇帝，“父皇，儿臣永远都记得是大齐的皇子，不管以后儿臣在天下何方，只要大齐有难，儿臣定会义不容辞赶来。”
他跪拜下去，“请父皇成全。”
“你、你、你——”
皇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钟爱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本来经过昨天之事，对师鸢已无好感，这会子更是痛恨了。
时隔十六年，他们父子俩好不容易才恢复和睦的父子关系，这儿子竟然就要被人拐走了，更何况是他最优秀的孩子，最适合的皇位继承人，这让他如何不怒？
狠狠的将茶盅扫翻在地，皇帝怒气反笑，“你真是朕的好儿子，古往今来的最大的情圣，你给朕滚——”
凤昭入宫前早就料到这件事定会触怒父皇，也无多大的触动，恭敬拜了一拜，折身退下了。
情绪有些波动，谈不上难过，也许曾经孺慕之情，在这十六年的漠视间，已经烟消云散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皇帝的漠视，但漠视就是漠视，有些东西，随着时光流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屋内，皇帝颓然坐下，睥睨天下的帝王，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朕是帝王，朕的儿子是皇子，当志在天下，岂能耽于儿女私情？！”
皇帝脸色渐渐阴狠，“杨成夜，把殿下叫回来。”
杨成夜偷偷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心里直打鼓，连忙疾奔入雨幕中。
雨变大了，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携带着秋天的清寒，花圃里的美人蕉承受不住，凋残零落，一地残红。
师鸢是被雨声吵醒的，急雨如豆，斜斜打在窗上，携着着风，风吹打着窗户，啪啪作响，师鸢睁开眼睛，只见窗前有个身影，是阿笙，她正小心翼翼的关窗，屋里光线昏暗，让人只觉得闷和压抑，师鸢掀开锦被坐起来。
阿笙听到声响回身，未语人先笑，“小姐可醒了。”
一面过来伺候师鸢穿衣。
身体的酸痛已经消了大半，就是懒懒的不大想动，师鸢像个木偶任由阿笙摆弄，一面问：“阿昭呢？”
“王爷入宫去了。”阿笙打水来让师鸢洗漱完毕，又在旁看着师鸢吃完东西，欲言又止半晌，最终一咬牙道：“小姐，王爷怎么说？”
师鸢不解看她，“什么怎么说？”
“名分啊！”阿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姐都被吃干抹净了，难不成就让小姐这么不明不白跟着他？”
师鸢恍然大悟，随即眉开眼笑，“放心吧，他不会负我的。”
阿笙一副看尽世态炎凉的老成样道：“男人么，喜欢的时候自然是甜言蜜语哄着，但是世事难料，终归有个名分才是正经，以前我隔壁邻居……”
一副满肚子经验教训要说的样子，师鸢连忙打断道：“你家里头还有亲人么？”
阿笙默了默，轻声道：“我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了。”
师鸢一怔，随即亲后拉住她的手笑眯眯道：“好巧，我也是个孤儿。”
阿笙满腹的心酸被师鸢折磨一搅和，顿时消散了大半，翻了个白眼，“孤儿有很多种，小姐跟我岂能相提并论？”
“怎么不能相提并论？难不成我还多长了一只手或是一只脚。”
师鸢斜了她一眼，想到了什么，改口赞同道：“也对，我是比较聪明的孤儿。”
阿笙：“……”
师鸢又问：“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阿笙立刻一副古往今来第一忠仆的样子道：“小姐想过什么生活，奴婢就一心一意伺候小姐过小姐想过的生活，奴婢的生活就是把小姐伺候满意。”
师鸢噗嗤乐了，“你的演技水平提高了。”
阿笙谦虚道：“都是小姐调解得好。”
“行了行了，别给我灌迷魂汤了。”师鸢认真看向她，“你好好想想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能帮你的，一定帮你。”
主仆一场，这丫头又甚得欢心，师鸢也想她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阿笙许是被师鸢突如其来的良善大方惊到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师鸢也不催她，任由她慢慢想。
晚间的时候雨停了，凤昭还没有回来，师鸢独自用了晚膳，兴致勃勃跑去了书房里，清点里间的名贵字画，琢磨着离开帝都的时候捡贵重的全都打包带走，别说，他这书房里宝贝太多了，师鸢看得心花怒放。
忽然有人疾步走进来，是冷战，他一张寒冰脸此刻更冷的一点儿温度都没有，看得出是一路疾奔而来，脸上全是汗，他顾不及叉一下，冲师鸢道：“快，换装易容，马上离开殿下府，皇上囚禁了王爷，派了大内禁卫来抓你。”
手中的画卷无意识掉落，铺成开来，画上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美好得像是假的，师鸢呆呆看着画卷，脑袋木木的反应不过来，冷战一把将师鸢拉了起来，疾奔到师鸢卧房，将师鸢按坐在锦凳上，冷冷道：“你若是想被抓住，尽管发呆好了。”
心底一寒，师鸢极力收敛心神，翻出易容之物，这次易容是师鸢学会易容术以来最糟糕的一次，因为指尖一直在颤抖，然而已来不及多做修饰，外间传来齐整的行军脚步声，冷战一把拉住师鸢，反身转向后花园，从小门溜了出去。
冷战低声道：“去飞仙楼找翔天。”
言罢，转身又入了殿下府。
师鸢在原地呆了片刻，直到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才疾步离开，走了一段路回头，暮色下殿下府外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禁卫，严阵以待的模样，好似连只蚊子都不允许飞出来，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不真实，师鸢狠狠的掐了一把手心，很疼很疼，提醒着师鸢这一切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