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而逃
驿站偏远，楚纤凝只稍稍展现了二人资财颇丰，即刻就得了个上宾的待遇。
楚纤凝对外头的菜肴不抱希望，故而只有饿扁了的启明大快朵颐，一桌子都进这小子的肚里去了。因为楚纤凝给得实在太多了，所有驿卒都围着他转悠，愣是叫他推拒出了年关不要压岁钱的风采。
少年有人照顾，楚纤凝便四下走走，顺道布置些障眼妖符，朝逍遥山放了几只保平安的小木鸟。拐到扶梯处，却遇到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对方显然也很惊讶：“尊上……？”
楚纤凝盯着那柄莲华弓，一手放在背后捏了个指诀。
“尊上别动手，意外，意外。”行澈看她身后无人，松了口气，“安心，我无意打探您的行踪。”
“可是当年盛水月的布置不简单，战神陨落，她也有出力。”楚纤凝淡淡道，“你与她是交好姐妹，我如何信你？”
行澈犹豫片刻，招手收回了莲华弓，从怀中摸出一个卷轴。
“无论尊上信不信，我与她已经有些日子没联系了。”行澈以天人礼将卷轴展开递上，“的确，我是在这里等人，您一看便知。”
这就是搅动风云的那纸婚书，行澈与宴无忧的婚书。
这张婚书的效力可比他们在归山求来的那张大得多，毕竟是两方长辈在三生石前起誓、天道为证，约定万年的婚书。
楚纤凝看完更疑惑了：“所以？”
“我想解婚契。”行澈无奈笑道，“天星会的人推测是宴神君带着佛骨往这边路过。佛骨只是凡人，长久不吃喝是不行的，所以必然要在此处落脚。”
楚纤凝抬起手上的孤狼戒晃了晃：“你对战神夫人的位置，半点兴趣也没有吗？”
“我对战神的位置更有兴趣。”行澈坦然道，“签下此契的我家长辈已抹去了上面的神力，接下来只要宴神君抹去上面龙族前辈的神力，它就只是一张普通丝绢了。”
“拿去擦灰也可以？”
“也可以。”
行澈脸上挂着的是楚纤凝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
楚纤凝定定瞧了她一会儿，状若无意道：“你对战神位有兴趣？”
“若没有宴神君这样天纵奇才，这位置本属于我。”
行澈重新握住莲华弓，将它抱在怀里：“既然尊上知道了，请务必转告宴神君，大人之间的玩笑，还请他不必当真。”
楚纤凝微微颔首：“我另有办法，可以一试。”
横竖这东西在行澈眼中就是张废品，楚纤凝木然抹去行澈的名字，将自己的神魂覆盖上去。
婚书上，“宴无忧”的侧边，缓缓浮现一个遒劲有力的“楚纤凝”。
行澈不敢置信地上下抚了一番：“的确是改换了……这也能成？”
她是一柄剑，自然不能被天人规则所束缚。行澈这么问，楚纤凝也不知道怎么答，就高深莫测地笑笑。
感受到自己的婚约束缚的确是消失了，行澈眼眸比莲华弓更亮：“多谢尊上。我答应了天星会，不泄露你二人行踪，所以还会住在这一阵子。若尊上有需要，找我便可。”
说完，她卡着旁边驿卒的视线死角翩然离去。
驿卒是来找楚纤凝的，他看见清丽的身影松了口气：“姑娘，小公子一直找您呢，请随我来。”
启明纯粹是没有安全感，干坐着又很无聊，感受了一把使唤人的新鲜感。
楚纤凝无奈拍拍他的脑袋：“刚吃饱，能骑马吗？”
少年倒是诚实得很：“会颠吐的。”
不过遇上了行澈，楚纤凝的确不愿久留了。虽然行澈本人不会说谎，可她太相信她的姐妹，连带着坑了自己也说不定。
楚纤凝俯下身来，贴着少年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启明猛抬头，双眼放光：“真的？”
楚纤凝矜持点头：“行不行？”
小少年自然没有说不行的道理，猛猛点头。楚纤凝吩咐道：“要一匹你们这里最好的马，再准备些新鲜马草，越多越好。”
启明活泼乖巧，讨人喜欢得紧，这会儿有驿卒纷纷劝阻，让孩子消化消化。楚纤凝也不反驳，只说牵着马先走一阵，驿卒们只好遵照吩咐去了。
少年也坐了一会儿，这时正想散步。驿卒选的马果然是好，身形健美挺拔，不用人牵便跟着他们走。
启明也乐得自在，索性松了绳，摇头晃脑背着手：“不知道师父看到我的日子，会不会羡慕得紧。算了算了，他肯定会说有酒才好，也不知道那玩意有什么好喝的……”
楚纤凝和马对视一眼，还是马先挪开视线，小步跟上了越走越快的启明。
走着走着，楚纤凝觉得不对：“你认识路？”
嘴里哼打油诗的少年愣了一下：“不认识……嗷嗷嗷别扯耳朵！”
楚纤凝面无表情：“不认识还乱带？！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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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归山的路吧？”
大街上惊现一耍赖不走魁梧男子。他身旁的公子身负长剑，正拈起一根干椒嗅闻。
“我知道。”
宴无忧一路走来，已经完全习惯了太子时不时拽他衣袍的孩子行径。就这么几里路，他袍子都被拽开了一角。
“知道你还走这几步多余的路？”微生淮掐住自己人中，“我可告诉你，咱们才刚刚甩脱那伙人，别太张狂了。”
“你大哥喜欢吃这口，本君看到便买，有什么问题？”宴无忧拣好一小包，丢进了乾坤袋，“你看好鸟，听着动静就是。走太早了，不是好事。”
天人擅卦，微生淮搂紧了怀里的牡丹，愤慨地追了上去。
牡丹在镇子上留下的痕迹更多，楚纤凝抬手就丢给了宴无忧。平心而论，他们二人一起走胜算更大，微生淮便为了大局忍住了。
在第一个落脚点，宴无忧便说要起卦算算，硬是漏了点消息出去，在怀光赶来的前一刻脱身。
然后又说卦象显示他们不宜去得太早，愣是去镇上赶集，寻了成衣庄换了衣服，给微生淮披了件檀紫的外袍。
尔后首饰鞋袜、熏香配饰，通通换了个遍，甚至买了旁人的灵器，微生淮估计自己的味道都大改了。
不得不说的确有用。之前不论他把魔气收得多严实，总能感到怀光的微弱追踪；现在周身散发着各式各样的灵气，竟给怀光的追踪也弄得晕头转向。
“这不是反方向吗？我们又回去？”微生淮已经不打算摸透这家伙的心思，“恐怕不安全吧？”
宴无忧恍若未闻，拽着他就进了一家成衣庄。
“不是已经买过衣服了吗，还买？”微生淮方才被打量怕了，小声抗议，“你给自己留点老婆本吧，别乱……”
声音戛然而止。
他眼尖，一眼瞟见罗列出的衣衫最角落的那种样式，正是归山外门弟子们的衣袍，只是没有绣上纹样。
掌柜热情迎了上来：“二位……贵客，里面请。”
宴无忧收起令牌，含蓄点头，扯过发愣的微生淮就往里走。
“这里有法阵直达归山。”宴无忧解释道，“灵符会带着我们的气息继续走，要是无人发现，约莫能支持半个时辰。”
微生淮恍惚道：“你刚刚骗我说那只是随便扔的？”
“没有骗你，是随便扔的。”宴无忧温和道，“我也不知道它们会往何处去，说不定去了天界也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