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夺路
古树失去了天界的照拂，看上去反倒是更精神了，似个精神矍铄的老者。
除它以外的树上这时候都满是知了，扯着嗓子叫个不停，倒显得古树所在格外安静。
松石半边翅膀就可怜兮兮卡在树缝里，另半边翅膀充作支撑顶在身下，短喙无聊地叩击树干。
启明凑近一瞧，脸色很不好看：“这不像是……”
他顿了顿，简洁道：“像这树在吃它。”
“古树是活的，需要祭品，是很符合焚骨花特性的事情。”楚纤凝淡淡道，“既然已经知道，大家便提防些吧。”
闻言，牡丹从她胸前衣襟探出半个脑袋：“他怎么办？”
寒光一闪，松石啪叽掉在了楚纤凝掌中。
宴无忧收剑回鞘，平静道：“松石灵气更盛，它那是只来得及捉住一只罢了。”
方才被宴无忧挖掉的树干飞速愈合，血肉鼓动一般生长，眨眼间，连个疤也没留下。
“啾——”
松石凄厉惨叫一声，它翅膀上的那块木头趁众人不注意，迅速长出小芽扎进了它肉里。宴无忧抬手就将它削秃，那截木头失去了生命源泉，迅速枯萎；松石趁机运功，将小树芽逼出了体内。
启明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凑近了微生淮。微生淮必须时刻运转魔气才能凑近他，于是默默把启明往宴无忧身后推。
宴无忧顺着牡丹的指示，用断妄剑在树上不断划出伤痕。但是古树越往中央愈合越快，即使是剑快如他，也没能追上古树愈合的速度。
愈合需要营养，宴无忧几百剑之后，能看出古树的愈合速度稍微慢了一些，这样下去，拿到花种不过是时间问题。
微生淮耳朵一动，苦笑道：“恐怕没时间研究了，怀光追到村口了。”
他与怀光可以说是互掐脖子长大，怀光的任何特点他都讨厌得很。因为实在厌恶，怀光刚在昌明村落地，他就知道了。
剑势一收，宴无忧蹙眉道：“不该是这样。再想想。”
要是纯靠剑，他已经是三界之最了，可是总不能每一任焚骨花主人都有他这般高明的剑术吧？
楚纤凝跃到树上高枝，往村外看去。茫茫一片人能看出黑白两个阵营，显然怀光没能甩掉魔后，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昌明，正在纠缠。
松石痛怕了，可怜兮兮窝在启明臂弯里，小脑袋埋在翅膀下面，一颤一颤的。
启明喃喃道：“渡世之剑，除了断妄，还有什么？难道有比宴师兄更厉害的剑尊吗？”
楚纤凝漫不经心地踱步，突然灵光一闪，化掌为刃，在树干上划出个大口子。
不知为何，这回古树愈合得慢了许多，像是没睡醒似的。
比宴无忧更厉害的执剑神的确没有，可是世上最强剑，并不是断妄剑。
“所以渡世之剑是我。”楚纤凝飞速道，“牡丹，我该怎么切？”
一时间，周围只能听到各人的咚咚心跳。天兵的到来正在唤醒这个热气涌动的村庄，他们再滞留下去，不被怀光发现，也会被村民发现。
突然牡丹激动道：“对对对！就是这里，往里一寸就是了！”
众人都听到了怀光和魔后你来我往的言语机锋，半刻钟就会到这里。楚纤凝沉心聚气，将一整块树心给削了下来。
乾坤袋里随便找了个玉盒一装，楚纤凝拉起启明就跑：“先离开这里，在归山汇合！”
怀光不走回头路，也没理由在已经查验过的归山留下天兵看守。归山此刻暂时是安全的。
她毕竟已经与神人同境界，带着个少年人转瞬来到十里内的任何地方都不是个事。
启明眨巴眼睛，显然没缓过神来：“他们呢？”
“先走。”
使用灵力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不知道怀光会追谁，所以宴无忧带着微生淮走的反方向。楚纤凝带着启明到了附近的小镇上，顺手给他买了串冰糖葫芦压惊。
佛骨对万物皆有治愈之效，松石刚好一些，就变作飞鸟头饰藏进了启明发间，彻底掩盖去了自己的踪迹。
好在银子足够，楚纤凝和启明混在人群里绕了一段，就雇了辆马车。车夫是个哑汉，胜在年轻听话，楚纤凝出手阔绰，对方欣然同意出趟远门。
楚纤凝抹去街道上他们二人的灵力痕迹，再放出自己充过灵力的几只傀往四方走。
马车一摇一晃，启明有些瞌睡，忍不住凑近了楚纤凝。
“难受？”
“还好，长久没坐马车了，明明大家都御剑的。”启明打了个哈欠，“东西到手，尊上打算如何处置？”
消灭花种的时候不知会发生什么，启明心里惴惴不安。他自己的性命倒不是很看重，对那些活泼可爱的无辜小弟子们很有些怜惜。
毕竟他满打满算是在师父师兄们的宠爱中长大的，唯独就是自己本事差点，生活是逍遥得很，也从不曾期待自己有大作为。
他不想楚纤凝把销毁地点安排在归山。
楚纤凝摸摸他的脑袋：“安心，在归山聚头罢了。”
易家古玉才是她安排好的销毁地。但是此间事又不是将花种消灭便结束了，她还想着手顺便收拾了怀光。
她不仅要掀了他的棋盘，还要把他的棋子给打翻。
放出神魂徜徉了一会儿，没发现附近有天人，楚纤凝揽着启明让他安稳睡一觉。
车夫尽职尽责，楚纤凝画给他一张图，他便老老实实按照画的路线走，甭管那路多险多偏，能过就一定不绕圈。楚纤凝自然不会亏待他，不时往外递蕴藏灵力的温热茶水。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马车突然停了，启明险些从楚纤凝怀里摔了出去。
有妖神做后盾，启明胆子也大了不少，揉着眼睛就去掀开帘子。
车夫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地面上放个小凳，向他伸出手臂。
启明迷迷糊糊被楚纤凝揽下了车，打量了一番：“驿站？”
楚纤凝给车夫塞了一锭银，将他对自己二人的记忆模糊大半，才转身向启明解释道：“这里有马卖，我们骑马走一段。”
“天人想查我们，会查不到这些吗？”启明亦步亦趋跟着，小声问道。
“天人想查自然查得到，可我们的对手像他爹，多疑还自负。”楚纤凝曼声道，“他在找到我们之前，会先找到我们的障眼法。”
当障眼法的傀与他们方向相反，和逍遥山相近。而归山，即使是天人也没办法直接靠法术进去，就是图个时间差。
“不说了，就算有天人真蒙中了我们的所在也不怕。”楚纤凝笑吟吟道，“只要不是全数天兵，我有信心带你安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