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清白
楚纤凝和鱼龙宫主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晌，鱼龙宫主是坚定，楚纤凝是疑惑。
最终还是宴无忧打破僵局。他上前一步隔开二人视线，淡淡道：“宫主，她的幻术可算通过？”
“我都看不出，自然算是。”鱼龙宫主哼了一声，“但是你们二人实在可疑，即使是风尘带来的人，也得找个人和你们随行。”
楚纤凝一头雾水：“敢问宫主，怎么可疑？”
鱼龙宫主从腰带里翻出一个令牌：“你可知这是什么？”
他将上面的字盖住了，只露出令牌形状。然而这青铜令牌和她的花瓣，形状纹路一模一样！
“从未见过，看不出来。”楚纤凝端详半晌，诚恳道，“请宫主告知。”
咄咄逼人的气势一滞，鱼龙宫主仔细打量着楚纤凝的神色，也有些疑惑了起来。
他终究还是理智了一些，将令牌收了回去。
“这是潼宁的身份令牌，有令牌者直属于‘青云’，也就是外面说的潼宁背后之人。”鱼龙宫主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逡巡，“几十年前，曾有人伪造青花令大肆贩卖，因其纹样都与真品相似，那时又没有鉴别方法，潼宁镇乱了一阵子。”
楚纤凝挑眉道：“我要是想作伪，还特意展示给你看不成？”
“这就是那伪造者的高明之处。”鱼龙宫主半边脸呈杀戮相，“他的目的本就不是让潼宁乱起来，而是要潼宁为他所制，要青云低头。可惜，他低估了潼宁。”
鱼龙宫主双手上举，面具重重盘旋身侧：“但我不能冒险，潼宁的规矩绝不可破。指引人守不住这道关，就是辜负兄弟们的信任！”
他尖声厉喝，千百面具也跟着张口，男女老幼的声音回荡在小小房间里。
楚纤凝耳朵微微疼痛，倦怠道：“宫主打算如何鉴别我是个什么人？”
“我已经失去鉴别的资格了。”鱼龙宫主双手负在身后，面具倏地收回，“毕竟你过了我的考验，我不能食言。不过还请允我陪同你们去第八层。”
楚纤凝已经做好大打一场的准备，灵火已经运到指尖了，结果只是一起走而已？
见她坦然同行，鱼龙宫主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决定。可是守护的信念战胜了那点怀疑，鱼龙宫主掀开珠帘，声音无波无澜：“请。”
去往第八层的阶梯踩着空荡荡的，回声很重，还微微下陷。楚纤凝轻身提气，干脆一个脚印都不留下。
八层又恢复了厚重的帘幕，不过指引人显然另有考量，上面的暗纹都是金线绣制的日月星辰，帘幕一张便是星图。
帘幕里则更震撼——屋里只有中央一盏烛台的微光，四壁都是符纸，抬眼是流转的星空，脚下是汪洋。楚纤凝小心踩了上去，落脚处溢开一圈波浪，但鞋子并没有湿。
“放心走吧，都是实路。”
话音一响，房屋骤然亮起，四壁的符纸也消失了。
胖老头盘坐在罗汉床上，缓缓睁眼，笑得很是慈祥：“我们的小宫主，也舍得来看我啦？”
在楚纤凝面前咋咋呼呼的鱼龙宫主乖顺下来，深揖道：“果儿爷。”
“姑娘别奇怪，有人说老头长得像罗汉果，咱就自称果儿爷。”
果儿爷大腹便便，看着像尊喜佛，行动倒是灵活得很，半点也没被分量限制。
他拍拍鱼龙宫主的肩，感慨道：“我知道宫主为何而来，不过呢，倒不用太急。来，姑娘，坐到这蒲团上来。”
蒲团刚从罗汉床底下拿出来，还有些薄薄灰尘。果儿爷拿手轻拍尘土，摸了摸光头：“是和你不太合……没事，坐，坐。”
楚纤凝试探了一下，这蒲团的确是个普通的蒲团，里面藏符咒的夹层都没有，一时不知道这罗汉果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些不懂？那不碍事，第一次见我的人大多都是这样。”果儿爷请她落座，眼睛笑得几乎看不见，“哎哟，这可真是出师不利……姑娘非人族也，冒犯，冒犯。”
鱼龙宫主惊疑地扫了宴无忧一眼，默默往果儿爷身后退了几步。
楚纤凝平和道：“我既然已经听从各位吩咐了，不知我的清白可能证明了？”
“姑娘，小宫主性子急，冒犯了你，可别介意。”果儿爷摇摇头，“宫主啊，虽然这位姑娘不是人族，那位公子可是实打实的人族栋梁。”
楚纤凝挑眉道：“果儿爷果然厉害，一眼看破我二人来历，怪不得他要押着我们来寻你。”
“姑娘切莫为此伤了和气啊。”果儿爷在枕下抽出一张符咒，“这张符，你若拿得住，便证明你清白。”
论理，这样随便接人物事，极容易陷入被动。可她想到必然要进潼宁一趟，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无事发生。黄符就像一张普通的纸，在她手里摇摇晃晃。
“怎么可能？”鱼龙宫主一把夺过，被灼得嗷嗷叫，“不是，果儿爷！这怎么回事，凭什么烧我不烧她？！”
小胖手在宫主的手上拂过，鱼龙宫主因为痛苦不断扭曲的两半脸平静了下来。
“说明这位姑娘没有戾气，心里无愧。”果儿爷慢悠悠道，“姑娘别紧张，我是指引人，不会害你。要是有恶意，这符绝对让你感受感受撕心裂肺之苦……”
他饶有兴趣瞥了鱼龙宫主一眼，没有再说。
鱼龙宫主脖颈通红，忙不迭告辞了。
“好了二位，现在就我们三个，姑娘不妨说说前因后果。”果儿爷笑吟吟递出一纸符咒，“这个是神行符，我看二位必然用得上，就当是他冒犯的补偿。”
楚纤凝犹豫一瞬，手中托住一瓣青金花。
“这个，在潼宁很重要？”
果儿爷探头打量，笑了：“那当然，青云找它几乎要找得疯魔。至于他为什么找、找了作何用，潼宁无人知道。我能拿来瞧瞧吗？”
手中是幻术变出的花瓣，楚纤凝大方得很。果儿爷轻轻拈起那片花瓣，避开其锐利外缘，对着烛火细细打量。
他将那片花瓣还给楚纤凝，语气些微带上郑重：“姑娘，你可有见过这花？”
“自然。”楚纤凝疑惑道，“这花有什么特别的？”
果儿爷的眼神几变，最终染上了尊敬。
“我带您去见九层的指引人，您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