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大仙
这群山匪都是没有仙根的普通人，这灵丹的来历相当可疑。
若是抢的，炼丹师通常不会卖这种会吃死人的丹药；若是听任务炼制的，灵力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百草镇、甚至百草镇外，灵气都是枯竭的模样。
楚纤凝缓缓落在地面，藏身在石缝里。
如果山匪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她一把火烧了也没用。那个洪大仙到时候再组织一批人，正赶上夏寻风出门，那她逍遥山的医官岂不是折在半道上了？
不行，绝对不行。楚纤凝很想捏碎那枚灵丹，又怕山匪出去抢人，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焦躁。
一炷香功夫，山匪陆陆续续拿着武器回来了。这群人上拿弓箭下拿锄头，突出一个兵器自由。
不管手中拿的东西多好，山匪们一进门就将武器叮叮咣咣扔在一角，坐在山洞中央凹凸不平的几排石墩子上。
一旦坐在石墩上，聊得再开心的山匪也会骤然闭嘴，一个个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眼巴巴瞧着山匪头子手中的玉盒。眼睛都看绿了，也绝不开口问，更不会伸手。
山洞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烛光跃动。楚纤凝在昏暗角落，越发收敛声息。
等到她在想不如杀完得了的时候，山洞里传来清朗笑声：“哎呀，哎呀，诸位久等了！”
这笑声一出，所有山匪的屁股都不自觉抬了一下。
楚纤凝循着笑声望去，山洞深处走出个方士打扮的男人来。
说他是人，又有些不合适。楚纤凝确信，他包头的布巾下面，藏了一对角。森森魔气从他心口慢慢溢出，不知不觉占领了此处每一寸。
“哦？竟有个客人。”方士朗声道，“不知贵客来访，洪某没准备什么好东西，不如就出来说两句话，如何？”
不知他什么身份，但既然已经暴露，楚纤凝也不怵。
“不是什么贵客，是想来打架的。”楚纤凝依旧在阴影里，只是由蹲成了站，“你的人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洪大仙不以为忤，笑道：“真是太可惜了，洪某已然超脱，出了‘人’的范畴。诶——别急别急，壮士来此，定是见义勇为的吧？可我们都是无辜的！”
“哦，我不想听。”楚纤凝倚在石壁上打了个哈欠，“再装模作样的话，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哦。”
一众山匪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是块石头。
洪大仙显然也没想到来人油盐不进，摇头笑道：“哎呀，洪某是诚心想和您谈谈的……”
一星金红火苗飘飘摇摇，落在他面前。洪大仙看到它周围扭曲的空气，往旁边让了一步：“敢问是何方大能造访贱地，也好叫晚辈心里有个底才是。”
“你不必知道。我说，你答，就是了。”楚纤凝淡淡道，“那灵丹，可是法阵炼制？”
男人闭口不言，灵火便向前略逼半寸。
“是！是！”洪大仙忙不迭道，“这法阵，洪某也不甚清楚。不过洪某可带您……呃！”
灵火堪堪落在颈侧，灼热温度逼得他不得不运用魔气来抗衡。
“这、洪某可是说错了什么？”洪大仙背在身后的手勾作指诀，“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
“你没有一句说错。”楚纤凝嗤笑道，“你错在妄想杀我。”
楚纤凝抬手一指，头顶落下的巨大牢笼顷刻破碎，丁零当啷成为她脚边的几块废铁。她勾起轻蔑笑容，信手一抹——
那些藏在昏暗里的层层杀机，前仆后继地撞上了灵火屏障，消失殆尽。
洪大仙终于正视起这位不速之客。他曼声道：“为难我们实在是不划算。我看您有个同伴，现在似乎有些麻烦……”
话没说完，他只觉得脖颈一烫，火苗变成细线缠住了他的脖子，正在往外挪。
火圈范围不小，强迫他往楚纤凝那边走。他还没有护体魔气，根本没办法应对。
“我的同伴，有麻烦？”楚纤凝饶有兴趣道，“他的麻烦是什么，砍你们太简单？”
“这、这……”
不对啊！按照他算出来的，这人应该是半步入土的失魂少年，怎么会杀人如砍瓜切菜？
性命在人家手里，人家就算根本不在意同伴只想自己耍，他也没办法。
洪大仙额角流下一滴冷汗：“您有什么不顺意的，只管说，我们一定改！一定改！”
“这话说的，我要你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也行么？”楚纤凝漫不经心道，“哦……想起来了。魔族有个算卦的旁支，该不会收了你传承吧？”
楚纤凝冲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实在没看出他怎么被魔族看上的。
“你既然知道我是魔族的衣钵传人，就该对我放尊重些！”洪大仙脖子一梗，“要是叫我师父知道，没你好果……啊！！！！”
灵火毫不客气地燎了他一个泡。楚纤凝心道：你们太子都听我的，你算什么东西。
在崇尚实力的魔界，算卦这种偏门是不被看好的，早就没落了。
他嘴巴太滑，楚纤凝目光转向土匪头子：“那你来说。”
土匪头子这会早将玉盒放在一旁，哆哆嗦嗦：“您问！您问！我一定什么都说！”
这洪大仙本名洪二贵，来到百草镇已经两年有余了。他刚来的时候也只是个普通庄稼汉的模样，四处打听在哪里做工赚得更多些，有个勤勤恳恳的名声。
不过个把月，他就靠给富人算命发了家。其他人看着眼热，纷纷来问。
这洪二贵便开始招揽，说自己要做大事，做好了，没仙根悟性的乡亲们也能修成大道。
没活够的时候，谁不想要长生？即使长生不诱人，日后不必在荒山野岭采草药，也有一群人想要试试。
一开始，洪二贵交给他们的任务是维护法阵。最开始就有不听劝的人想摸走法阵里的宝贝，结果第二天就发现了尸体。可洪二贵行走坐卧和他们一起，根本没空去杀人。
也就是说，洪二贵要么杀人于无形，要么就和洪二贵说的那样，那些人是遭了天谴了。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接下来，他们的手脚比裤兜更干净。
本来也有人担心，这些事情是真是假。可洪二贵算卦太精准了，连家里的母猪什么时候下崽都能找他算，渐渐的，所有人都开始相信他。
洪二贵说这法阵有好处，甚至有人自发前去维护。
后来他们分道扬镳，是因为洪二贵说为了替天行道，他们要落草。他能算出哪些人本不该拥有这一切，而他们就可以去夺这些人的气运放入法阵，炼化后作为自己的。
其实他们只是暂时拥有了灵力。这让他们身轻如燕，精力充沛，对洪二贵越发拥护起来。
于是所有人称他为洪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