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百弈（3）
易不争余光始终留意宴无忧的脸色，却没看到这位仙师表情有什么变化。他屏退侍从，道：“金铃使若肯与我合作，自然可以。”
这寨子里居然真有和宴无忧长得一样的人，不知是不是遗失的魂魄。楚纤凝心思电转，笑道：“易公子说的话，我很心动。只是凡事我都想与仙师一同商量，晚些再议吧。”
“想来二位打算住客栈了。”易不争藏起眼中一点不悦，“百弈寨夜里十分危险，常有客人中邪的。虽说金铃使和仙师必然不用担忧，但在下也得提醒一句，晚间除了千金坊和客栈，尽量哪儿也别待。”
楚纤凝轻轻笑了起来：“易公子这是……威胁我呢？”
“忠言逆耳，万望金铃使勿怪啊。”易不争起身拱手，“若是金铃使和仙师能解决百弈寨晚间的事情，在下不胜感激。至于家妹，等找到她，在下立刻便送到二位落脚的地方，如何？”
楚纤凝敷衍过去，目送他匆匆离开。宴无忧终于等到了二人独处的机会，沉声道：“现在这里应该是我们上次来过后的一段时间，我先说上次的故事。”
上次，他们二人在故事中只是可有可无的旁观者。去松山路上，他们路遇一名少年被几个大汉追打，楚纤凝当即救人送他回家，次日便得知少年被迫在易家做了奴仆。他们本想拿银子赎人，奈何对方硬是不放。
将少年硬抢出来之后，少年投奔青梅竹马的姑娘身边安顿。奈何姑娘已经被人控制，临死前还在暗示少年离开。楚纤凝和宴无忧前去救人，因为中计落入两难，最终少年成为傀儡，争取了让他们离开的时间。宴无忧舍下一点魂魄，这才让二人安然离开。
他们去救人的时刻，正是易家三小姐易不怜的满月宴。当时寨子破旧，易家却豪气，宴请所有游人和寨民，能喘气的都可以去赴宴，宴无忧就记住了。
“所以你觉得……那是怜怜？”楚纤凝若有所思，“那作为‘怜怜’的爷爷，拈花老人扮演什么角色？”
“如果他真在这个幻境里，那一切皆有可能，反正他本也不是易不怜的爷爷。”宴无忧指尖轻敲小瓷盅，“对于拈花秘境来说，我们上次并没发现故事的真相，所以这次换了个身份。”
按照拈花秘境的规矩，他二人走完了真的故事线，应当是有奖励的。上次他们匆忙出去折了半条命，只后来在外面捡到一二秘籍，其实是很吃亏。
“危险越大，所得越多，我很期待。”楚纤凝眯起眼，“这寨子都这么富贵了，不知过了多少年。那位三小姐恐怕死期将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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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不争哼着小曲儿，走进暗室。暗室里设了一套桌椅，一张石床。石床上的男人气息奄奄，露出的皮肤上尽是赤红纹路，时隐时现。碗口粗的铁链堆在石床角落，显然是曾经使用过，现在不知为何不需要了。
“我的好哥哥，不知你什么时候送出去的小玩意儿，现在回来了。”易不争邀功似的在男人面前展开请帖，故作惊诧，“咦，你住在这里也有一两年了，他们怎么才来呢？他们好像蛮想见你的，可是太天真了。大家喝的，他们也喝了，那就没什么不一样了。”
易不劫身上赤红骤然亮起，口中只能发出徒劳的嗬嗬声，眼角淌下血泪。
桌椅日日都有人来擦洗，茶壶里还冒着白烟。易不争呡着茶欣赏了一会儿，有些乏味。
他无辜道：“哦，对了，他们还问起了妹妹。我也有些消息了，到时候你最爱的妹妹就来陪你一起啦，喜欢吗？”
男人身躯猛地弹起，重重落回石床，发出一声闷响。易不劫感受不到似的，探手在空中舞动，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还是脱力垂下。
易不争看着他尖利的指甲，悠悠道：“哥哥，我也不想的。你朝我下手的时候，可有想到今天吗？”
床上的男人再也无力做出反应。他只是用雾蒙蒙的、看不见的眼睛，恨恨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瞪去，以此来表达愤怒——尽管这些看起来都像蝼蚁在舞动手足。
“以免你死得太早，我先收一点吧。”易不争自言自语，手上掐诀，“兄弟一场，我也不想你下黄泉的时候孤单呀。”
赤红光芒柳絮一般，纷纷扬扬从男人身上飘出，在易不争手边汇聚成一朵花的形状。若是楚纤凝在此，她就能认出这是至邪之物焚骨花——配合功法，可化他人之力为己用。焚骨花一旦吃下便会慢慢在体内生长，直到躯体无法负荷，只能尽早发现用灵力拔除。
被抽走了部分生机，易不劫连瞪眼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有胸膛的微弱起伏证明他活着。易不争拍拍身上的灰，哼着小曲儿踏出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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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两？！”
“客官别激动，这是住柴房的价钱。”店小二往后退了两步，“要是嫌贵……马圈只要八百钱，您看？”
“你怎么不去抢？”楚纤凝按住自己的荷包，深吸口气，“人号房呢，多少？”
店小二默默握住了身旁的椅子，警惕道：“二两……噗唔！”
楚纤凝的拳头永远比对方更快。她揉着手腕，面无表情：“刚才我听你和那镶金牙的老头，似乎不是这么说的？”
“这、这，他毕竟是老主顾……噗唔！”
“见面姓名都叫不出来的老主顾？”楚纤凝的拳头对准店小二的下腹，“最后一次，多少？”
店小二“嗷”的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掌柜的！掌柜的！来了个硬茬呀！”
最终，在掌柜看到她手腕的金铃之后，楚纤凝住上了免费的天字号房。目睹这一切的仙师叹为观止，并表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令楚纤凝心情复杂的真正原因，还是在茶桌上看见了两片熟悉的叶子。
一片写道：金铃使并不是什么好人，她来这寨子是听说还魂铃就在黄粱客栈。
另一片写道：谁也不知道，仙师其实是为了易家秘术前来的，只有仙师能看见蛛丝马迹。
“所以，我们要找这两样东西？”楚纤凝看着叶子上画的小图无语凝噎，“今晚还睡吗？”
“一梦则还，不能睡。”宴无忧话语一顿，“看来我们必须去千金坊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