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徐山
有了村长出言做担保人，杜寒霜自然也就更不担心了。
看着余下的在屋檐下坐着的接近六十个人，还有跟着帮忙的二十多人，杜寒霜的目光有些飘忽。
天色渐渐亮了点，雪势小了些，但是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沈云川被杜寒霜支去跟着柱子和阿远他们继续去废墟里搜索些能用的东西，也算是给死里逃生的村民一些生活上的慰藉。
杜寒霜站起身，准备去看看原本冻僵或者是昏迷的村民情况如何，是否清醒了。
“寒霜，又是你帮了咱们村子里这么多人，还救了我们的命，大娘现在没法报答你……现在大娘连家都没有了……”闫大娘朝着杜寒霜喃喃自语，跪坐在地上，眼角的泪都还没擦干就要去磕头。
死去的人有的是邻居，有的是亲人，甚至有的是平日里坐在墙根一起晒太阳侃大山的朋友。
如今因这一场措手不及的天灾导致撒手人寰，更惨的甚至连尸首都不算完整，着实叫人心里难受。
杜寒霜快走几步把人扶住“闫大娘，您这是干什么？再怎么着我也是小辈，这不是折煞了我吗？快些起来。”
周围几个人瞧见有人撕破了口子，也都开始呜咽出声，朝着杜寒霜说些感谢的话。
也有人开始哭天抢地，埋怨老天爷怎么不长眼，这般对待他们穷苦人家，眼见着日子马上好起来了，怎么就不能给他们一点活路？
谁家里因这场暴雪而失去了一条生命，都像是失去了一根家里的支撑柱，叫人崩溃。
村长见状也跟着来帮忙“再兴家的你这是干啥呢？快点起来，这日子还得朝前看，往下过！人家寒霜一个小辈儿怎么能受你这个礼啊！”
周围跟着就扑倒了一圈人，杜寒霜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略微有些手足无措。
“云川家的，我刚刚听你说能在你那里赊账，给我家老头子买一口薄棺，是不是真的？”有个老太太挪了过来，眼睛里都是希冀“我虽然年纪大，但是我还能做活儿！割草挖地啥的我都能干！喂猪喂羊喂鸡，或者是烧火种地都行！我还有两个儿子，你怎么使唤我们做事儿都行！我老头子生前没过什么好日子，这走的也不体面啊……”
“寒霜丫头，老婆子我年纪大……我不要脸，在这就给你赔不是了！”
老太太说着说着，原本看着还硬朗的身体就这么慢慢的滑了下去，好像瞬间就了无了生气。
那一双浑浊的双眼里干涩的似乎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许久酝酿出的两滴泪珠，从沟壑纵横的脸颊上顺着纹路砸到杜寒霜面前的地面上，滚烫的瞬间就被在地板上晕开成冰凉的痕迹，像是什么无声无息的哀叹。
跟村长把身旁靠的近的几位都扶了起来安抚了一通，杜寒霜环顾了一圈四周，看到大家都因为薄棺的事情看着自己。
杜寒霜轻轻的叹了口气，把瘫软的老大娘扶了起来。
“既然大家听到了，我和寒霜也知道大家的难处，所以寒霜把条件刚刚都跟我说了，若是有谁想要这口薄棺，就来找我！”虽说村里大部分都是好人，但是难保没有几个突生什么坏心眼子，这事儿寒霜不好做。
村长挡在杜寒霜面前，把责任都揽了下来“寒霜做了什么大家也都知道。”孟文元软了语气，在场的村民基本都是家里受了重创，自己总是说硬话来叫他们灰心丧气总是不好。
“村长，你说的这些咱们都知道！”有人接了话头，语气还带着哽咽“咱们这人的一辈子，就是来这世间走一趟，早走晚走的事儿！我们都知道！”
“说的对！咱们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呢！否则……否则谁给我那可怜的爹娘烧纸钱？”
“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就这么走了……叫爹娘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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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又是一片混乱。
有几声难听的话也叫旁边人给压了下去。
无非是那几个泼皮无赖因着自己的房子塌了，想趁机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捞点儿好处。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那几人平时的为人，自然也不甚在乎他们那挑拨人心的言论。
“村长，你现在就和咱们说了吧！”有个少了半条胳膊的男人应声。
他叫徐山，这次房子塌了，老婆孩子平安无事，但那六十多岁的老娘却是没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他昨儿个晚上还和老娘说，今儿个过年买了两条肉在家里头屯着，柴禾也够，指定能过上个热乎乎的好年。
谁知这眼睛闭上睡了一会儿，就已经是天人永隔。
“寒霜，我这个人不会说啥软和话，但是我知道你对咱们好，我大山打心底里头感激你！听到你说你想佃咱们的地，我们家一人是七分多点，拢共就三亩，都佃给你，只求你给我家媳妇儿和三个孩子一口热乎饭吃，我等会儿叫村长叔给我写长工契书，不要工钱！”徐山嗓门大，但是人却好，虽说少了条胳膊，但是干活什么的谁都不能说上他一个不是。
徐山的媳妇儿原本还在抹眼泪呢，这一听自家男人要去做长工，登时就想阻止，但是瞧见是给杜寒霜当长工，也一时止住了动作，顿在了原地。
没一会儿，徐山的媳妇儿许婷也开了口“我也能行！洗衣服做饭，种地啥的我也都能干！寒霜，我都能行，我也能签！”
见自己媳妇儿也要跟自己一样做长工，徐山心底一酸，说出口的语气少了几分底气，多了两分恳求“等签完了契，只看在这份儿上，希望寒霜你能给我赊口好点的棺材……”
“我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还给我娶了媳妇儿。前两年我在码头上做活儿，没留神这胳膊还断了，我老娘还借了钱给我瞧病……我当时因这个猪油蒙心了，颓了好些时候。现在我都回神了，都已经好好赚钱养家糊口了……我这还没尽孝呢……我这老娘……怎么就没这享福的命……”
徐山的嘴角颤抖着，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那眼泪却是止不住的一个劲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