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写信
联笙要上车时,听到了少女清脆的声音。
“联笙!”
洛茗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理了理自己的刘海,红着脸不敢和他对视:“现在太晚了,你要不要……先在我宫里住一夜?”
联笙:“多谢公主,在下不敢败坏公主的声誉,先走了。”
洛茗:“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俩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并不会坏了我的声誉。”
洛蔺走到联笙面前,对洛茗道:“我跟他说好了,他晚上住我那儿,你一个女生不能和男生那么亲近。”
洛茗:“你想哪儿去了,我没想跟他一个屋,只是给他安排一个房间。”她才没那么不自重呢。
等她走了,联笙向洛蔺道谢:“多谢殿下解围。”
洛蔺挑了挑眉:“没想到你这么不会拒绝人,难怪洛茗愈挫愈勇。”
想到这联笙就叹了口气,道:“殿下,我不会喜欢她的。”
“哦,那跟我没关系。”洛蔺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坚定,怀疑道,“洛茗长得那么漂亮,你能忍住不动心?”
连他都承认的美貌,自然是一顶一的好。
“殿下,美丽的外表不是被爱的前提。”
“人都是视觉动物。”
“可是动物也有视觉,但人又比动物多了感性,能够感受到同类内在的情感与善意。能让我神魂颠倒的,一定是从灵魂到肉体,都深深吸引我的人。”
肉体?
洛蔺听懵了:“昂,那祝你早点找到那个人啊。”
夜色太晚,洛蔺不是那种只会口嗨的人,真的又收留了联笙一晚。
联笙没有告诉他,其实参加宫宴的远客都是有专门的客栈的,但是暑假两个月,想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洛蔺,他就动了歪心思。
洛蔺没问,他才没说的,怪不到他头上。
洛蔺向来不太注意自己的形象,此刻车后座原本应该是他睡觉的地盘,等他毫无顾忌地将一条腿往座位上放,一双大手隔着裤子不小心触到他的大腿内侧时,他一下傻了,赶紧收回腿拘谨地坐好。
路边的灯光透过车窗映到他洁白如玉的脸上,能看到上面漂浮的红晕,就像铺了一层水彩。
联笙拉拉外套,盖住振奋的命根子,长舒了一口气。
真要命。
洛蔚穿着银色的睡袍坐在床边,好看的锁骨若隐若现,因为长得白,锁骨上轻易能看见粉色的指痕,看得郑垣口干舌燥。
洛蔚此刻与平日不同,眼中满是阴冷。
郑垣轻笑着靠近:“主人的弟弟有结婚对象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洛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孕灵芝粉是这人给他的,他却用到了洛蔺身上,他不信这人不知道他对洛蔺的心思。
原本以为父皇只会给洛茗和联笙赐婚,这样既能让妹妹心想事成,还能解决掉联笙这个情敌,谁知道父皇竟一声招呼都不打地给洛蔺也赐了婚。
郑垣嘴角勾着摄魂的浅笑,眼中闪烁着令人齿寒的算计,可惜洛蔚看不到:“主人,说不定这是好事,至少短时间内没人敢跟您抢人,顾小姐也不会嫁到外家,顾家依旧是您坚强的后盾。只要顾小姐对三殿下没意思,两人就成不了,三殿下……依旧是您的人。”
洛蔚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指甲深深嵌到了床缝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傲慢与自信:“就算他们真的互生情愫了,洛蔺……也是我的。”
郑垣心里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马上去把洛蔺杀了,当时他怎么就没摔死呢,害得他现在还得假惺惺地帮主人追人。
他现在无比期望联笙赶紧把洛蔺带走吧,这样主人就是他的了。
洛蔚问:“那我该怎样撮合联笙和洛茗?”
郑垣叹气:“主人,宫宴一结束联笙就走了,要撮合也得等到开学之后。”
洛蔚想了一想:“也是,不如开学后你跟我一起去学校吧。”
郑垣:“!”
洛蔚:“这样你好随时帮我出主意。”
郑垣一脸痛苦:“主人,我不是很想去上学。”学习的苦看别人吃就够了,一看书就犯困的他并不想体验。
洛蔚:“那你是不想跟我一起吗?”
郑垣虽然痛苦,但佯装喜悦:“……想,属下都听主人的。”
洛蔚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说完又感叹:“要是洛蔺也这么乖就好了。”
郑垣心道:他要是这么乖,我早把他杀了。
洛蔺睡觉真的很乖,像只小猫咪似的,将头埋进联笙的胸口,就算联笙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他也始终没动静,难怪是十个闹钟都叫不醒的人。
他蹑手蹑脚地把人放开,临出门看到花望,还有些心虚。
“花夫人好。”
花望点点头有些新奇地看着他:“刚从屋里出来的?”
“嗯。”
“哦?”花望一双美眸闪烁着异样的光,“在里面待了一晚上吗?”
“……嗯。”
花望将团扇遮在红唇前,这动作她做起来别样优雅风情,不会让人觉得矫揉造作。
“真是奇了怪了,这宫里又不是没别的房间,偏留你在他屋里。”
“……殿下手脚冷,在下帮他暖暖被窝。”
叫人家给他暖被窝,这是洛蔺能干出来的事。
“那我代殿下谢过公子了。”
洛蔺起床时,联笙已经走了,还给他留了一张纸条和两只千纸鹤。
纸条上写着:“殿下,我先走了。多谢殿下这些天的照顾,跟殿下待在一起很开心。留下的千纸鹤是希望能收到殿下的回信。期待与殿下的下次见面。联笙书。”
千纸鹤不仅可以传信,且只有指定的人才能展开看到上面的字,还可以带路,也只有指定的人才能看见。
普通人是无法制成这样一只要工艺要魂力的传信千纸鹤的,而联笙居然一送就是两只。
鬼使神差地,洛蔺把联笙送的千纸鹤都从枕头下拿出来,一一翻开看了,又和那张纸条一道放进了床底下的木匣子里。
而此刻联笙也乔装打扮进入了京都最大的拍卖场所。
侍女主动上前:“吴先生这边请,我们老板等候您多时了。”
虽然这个男人戴着有瓶底那么厚的眼镜,偶尔眼镜还会反射出猥琐的光,眼皮耷拉无精打采,脸上还满是皱纹和雀斑,长得乌漆嘛黑个子还矮,但侍女们一点都不看轻看他,这可是老板专门吩咐要特殊对待的贵客。
闻菏是一位长相妩媚、喜欢穿汉服的女性,联笙一进去就看到她香肩半露、酒醒微醺的样子,不过他内心毫无波澜。
“闻老板,好久不见。”
鲜艳的红酒在女子娇嫩的唇上染出诱惑的光泽,她伸出纤纤玉指用娇嫩的指头抹去唇上水渍,娇笑道:“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吴先生,我可想你想得紧。”
联笙可不认为这样的大美人会喜欢现在的自己,毕竟这美人站起来比缩了骨的自己还高。
他心如止水:“闻老板,巧了,这次在下还需要请您帮忙卖个东西。”
他拿出一只小瓷瓶,闻菏的目光在他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
闻菏有些手控,这只手虽然黑,甚至手指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茧,但攻气十足,恰恰符合闻菏的审美。
这只手掐着人的腰一定很有感觉。
“养颜丸,能祛除脸上的伤疤与印记,让皮肤光滑有弹性。”
闻菏一愣,但还是保持得体的笑容:“恕我直言吴先生,您之前卖的都是有助于修炼或者疗伤的药,为何现在开始卖这种东西了?现在的人们应该更倾向于提高自己的实力,至于容颜,大家是不甚在意的。我怕你这东西到时候卖不出去。”
联笙黑黢黢的面庞没有任何紧张或慌乱的情绪,就算有也看不出来。
“闻老板,您认为拍卖会的受众是谁?”
“多半是有钱人。”
联笙微微一笑:“是了,修炼的药吃得再多,其作用都是有限的,客人享受完那些药的好处后势必会寻找新东西。人无法避免的就是老去,当我们给了他们一个恢复美貌与年轻的机会,你说他们会不会感兴趣呢?”
“可是贵妇们平时就在做保养,根本不需要你这养颜丸。”
“谁说我们的消费群体只面向贵妇?还有很多在丛林、悬崖等危险地方历练而导致容颜被毁的,只需一颗养颜丸,他们就可以祛掉在修炼过程中受的伤。而且我这药的好处就是,通过内调促进细胞分裂分化和新陈代谢,从而使伤口愈合,不会留下任何副作用。还可以祛皱纹,这对爱美的人而言何尝不是机会?”
“既然这药这么好,为何你不用?”闻菏瞅着他丑黑丑黑的脸,眼中只有疑惑,没有任何鄙视的意味。
联笙但笑不语。
闻菏瞬间就明白了。
来到这儿的人大多都会隐藏自己的身份,这位想必也是。
当联笙将准备的帮助修炼和疗伤的丹药和珍稀药草拿出来时,闻菏又惊又喜。
“好的,那吴先生可以十天后来到我们的拍卖会场,届时会有一场大型的拍卖会,皇室贵族以及境外都会有客人来,到时希望您的药都能找到合适的买家。欢迎您随时到来,合作愉快!”
又拿到一笔巨款,联笙把卡放进了储物戒。
之前他还跟他爹说要学习不谈恋爱,现在都开始存老婆本了,而且存的越多越开心。
没办法,那个人他怎么都想娶到手。
当晚他就在酒店收到了洛蔺的千纸鹤,他兴奋到不能自已,都舍不得拆开,拆开时连手都在抖。
“见字如面,展信如晤。联笙你知道吗,洛茗那个傻子居然把顾延菲叫来了,她是一点不觉得尴尬,但我觉得啊。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非要我跟人家结亲,我都怕我以后喜欢上别人,做出对不起她的事。联笙,你写信劝劝洛茗,让她别带顾延菲过来了,她那么喜欢你,肯定会听你话的。洛蔺书。”
字依旧丑得看不出形状,但就是能看出他豪放不羁的个性,而且落笔很重,要么是在生气,要么是在练字。
联笙抚摸着那字,就像在抚摸爱人的脸,温柔又谨慎,嘴角含笑,眼神痴迷。
他轻轻地吻了吻那张写着字的白纸,随后叠回原样,放进了一只盒子里。
那只盒子装着洛蔺用完的笔、不要的草稿纸、练过的字帖等,都被他视若珍宝好好收藏。
他自然没有给洛茗写信,怕她自作多情。
他不怕别人喜欢他,就怕给任何人他喜欢别人的错觉,也怕因此耽误洛茗的喜欢。
皇帝说的两年后若还是不喜欢洛茗,婚约自动作废就是对他的考验,他有这个自信。夏昀站在夏瓷的墓碑前,听着周围装腔作势的哭声,陷入了回忆。
记忆里,夏瓷会跟他抢所有的东西,会歇斯底里地叫嚣着“如果没有你,夏家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可是夏瓷他脑子有问题啊,他记不住最开始他被收养,还是因为原身夏昀拉着夏母的手来到他面前,说他好可怜,可不可以帮帮他,可被抛弃只能流浪的夏瓷认为那是对他的羞辱,后来竟下毒杀死了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夏昀和夏母。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夏昀在怨毒地朝他喊:“所有人都只喜欢你,父亲也是。夏瓷,瑕疵,父亲他就是这么看我的啊哈哈哈哈。”
“总有一天,我要杀死所有看不起我的人,让他们就算死了也得跪着仰望我!求饶?没用!”
这是前世他临死前听到的。
夏瓷学习不好是有原因的,瓷器本就是文明瑰宝,给他取这个名字,本身就蕴含着夏文郢对他的看中与期望。
他猜夏瓷有反社会型人格,无论别人对他有多好,他都记不住,还会拉着无辜的人陪葬。
他被打断了思绪,一个穿着五颜六色的男人走到前方大笑着拍掌:“死得好,死得好!”
夏昀见过这个人,他唯一的女儿就因为骂了夏瓷一句“白眼狼”,就被他带人轮奸,女孩后来承受不住这种痛苦选择了自杀,妻子接受不了女儿的死也自杀了。
女儿的葬礼还没办就接到妻子的死讯,男人疯了,奈何他们家比不上夏家,夏文郢又偏袒夏瓷,就算出了这档子事还是认为夏瓷能学好,还到处奔走为夏瓷减轻罪行,不惜降低夏屏学院的标准让夏瓷能够入学,如此败坏了夏家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这就是为什么洛蔺在夏屏学院如此张扬跋扈,还能得到大家的宽容。
因为他不拉帮结派,不强抢民女,不睚眦必报,不暗中伤人。
除了学习差点,脾气大点,比起夏瓷这种反社会型人格,洛蔺不知好了多少倍。
男人的出现让现场乱成一团,众人虽然认同他的说法,甚至同情他,但表面功夫得做,有人去拉他,有人则看戏。
“先生,这人死得可惨了,您消消气。”
“他惨,我女儿不惨?我夫人不惨?我这一大家子就这么毁了,以后怎么活下去啊?”男人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声恸哭,让周围人看得不忍,还有几个感性的为他流了眼泪。
突然“嘭”地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西装少年拿着把大砍刀,将夏瓷的墓碑劈成了两半。
少年面容精致,表情冷淡:“我试试刀。”
那男人呆住了,下一秒又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干得好干得好!”
夏文郢发癫一般扑了上去:“小瓷!”
他义愤填膺地看着洛蔺,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三殿下,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