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杜克·安索
“动作快点你这小懒鬼！”
一个胡子灰白茂盛，脑袋上不剩下几根白头发的健壮老人一边挖土一边指挥着一个衣着破旧的瘦小少年。
少年人的眼睛里满是迷茫，蓝色的眼睛看着手上的铁锹。四野望去，一片白茫茫雾气中，几个灰白的十字架突兀的出现在深理绿色的土地上。
一只大手突然拍在少年人的肩头，阴阳不良泛黄的脸色一阵惨白。
“听着小东西。”
那张有着茂盛胡子和酒鬼标志的红糟鼻子突然占满了杜克的视野。
“我把你捡回来是为了帮忙，再这样下去我先把你埋了！”
老人一把将杜克推到地上，将铁锹扔给杜克。于是杜克也开始费力的挖了起来。
一架无马黑蓬马车无声的出现在杜克身后，杜克恍然未知，汗水滴在脚下的黑色土地上。
突然，杜克感觉自己被人提起，放到一边。
老人将杜克随手放到最近的一块墓碑前，随后掀开了马车上的黑蓬。
死人，发色不一，男女老少都有的死人，杜克的眼皮仿佛又要跳动，可是抽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老人提着马车的把手，一用力，上边的尸体便倒在了刚才挖的坑里，刚好与地面平齐。
已经腐烂一半的身体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灰白的眼睛看不出以前的颜色。
“快点，填土！”
在杜克和老人的工作下，一座小小的坟茔立了起来，随后，老人在马车底下抽出一个充满尸臭的十字架，歪歪斜斜的插在地上。
“收工！”
老人披上黑棕色充满油污的大衣，扛着铁锹向墓园外走去，杜克一步一步的跟着，只是时不时回头看看那辆没马的黑蓬马车。
杜克已经重生了一个多月，当他醒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副瘦小干巴营养不良的身体，手腕上还有一道伤疤。
从黑暗中睁开眼的杜克发现自己被人束缚着跪在地上，地上到处都是血红色的凹槽花纹，空气中传来一股铁锈的味道。这股味道不仅出现在空气中，还出现在杜克的喉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克有了一点力气，束缚着自己的绳子不是很紧，但右手手腕上传来的痛觉让杜克放弃了挣脱的想法。
“大人，无一存活。”
“是吗？通知守墓人过来把尸体清理一下，这里另外会有人处置。”
“是，大人。”
三个声音的回声传到了杜克的耳朵里，杜克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三句话是什么意思。
等他想要求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也没有一丝力气。
“又要死了？”
杜克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为什么要说又？”
杜克麻木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被老人发现。
多克·安索，老人的名字，也就是那三个人口中的守墓人。
当他进入这布满尸体的献祭场时，整个人愣了一下，最后便开始数起了尸体。
“啧，三千个，大业务。”
偌大的空荡山谷里回响着自嘲的调侃声。
多克将尸体一具一具的扔到那架无马的马车上，直到发现杜克。
“还有个活口！小伙子你有福了，老多克的房间里刚好还剩一个床位！”
老多克大笑着将没有意识的杜克扔上马车。
杜克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酒味，腐臭味，汗臭味，脚臭味夹杂的房间里，昏迷了一个星期的杜克在老多克的‘精心’照料下醒了过来。
“你小子真是命大，在邪教……”
“以后就跟着我……”
老多克喝多了酒，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而杜克过了半天才能理解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嗝啊~~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老多克打着酒嗝，看着正在喝水的杜克。
“杜克。”
杜克沙哑不明的声音在房间中微不可闻。
“多克？！”
老头子睁大了双眼，打量着眼前瘦小干巴的杜克。
“杜克。”
杜克摇摇头，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的碗。
“哦，杜克。多克杜克？……”
多克念叨了两遍才正确的杜克的发音。
“那你以后就和我姓安索了，多克·安索，杜克·安索……嘿嘿……”
于是，杜克便成了守墓人的学徒，目前负责挖坑。
“呼，终于埋完了。咕咚咕咚……”
多克拿出身上银质的酒壶，大口的灌着烈酒，随后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将其中的烟草放在一张小小的白纸上，卷好，又用舌头舔了舔。
看着一旁喘气的杜克，多克将手中的盒子，笨手笨脚的卷起一支烟。
“兹拉……”
劣质烟草燃烧的声音响起，杜克将手中的油灯还给了多克。
很奇怪，猛吸一大口的杜克并没有咳嗽，老多克看见杜克熟练的姿势，笑道：
“真是个天生的烟鬼。”
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老多可提起油灯。
“回家回家。”
杜克跟在老多克的屁股后面，墓园逐渐被大雾笼罩。
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声中，杜克面无表情的啃着手中发硬的黑面包，里面夹着一片火腿，酸味与咸味，腐臭味与肉香，这块面包难吃到了一定程度，但是杜克还是艰难的咽下了最后一口。
老多克扒拉着柴火，大口大口的喝着酒，酒气从那海绵一样的鼻子里喷出。
“小子，明天带你去教会注册后你就是我们守墓人的一员了……”
“我们温文郡的教会，那可是……”
老多克絮絮叨叨的说着，杜克看着跳动的火焰发呆。
杜克回忆起了很多东西，前世，以及这具身体。
原主是个城里的流浪儿童，不知道年纪，有一天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问他想不想吃一顿饱饭，于是在吃饱喝足后，套上了黑袍，被带到了山谷里。
在这之后，原主就失去了记忆，杜克来了。
杜克失去了死亡后的记忆，他的记忆停留在最后一卦上。
“涣卦……”
可惜离开了手机后，杜克连半吊子的算命先生都算不上。
手腕上的刀疤弯弯曲曲，像是一棵光秃秃的树苗。原主给杜克唯一留下的遗产，就是那一口不地道的温文郡官话，加上杜克的口音，一般人很难听懂杜克的意思。
杜克问过老多克那辆马车的事，老多克只是笑着说，等到他洗礼了就知道了。
于是，第二天，杜克来到了教会。
教会离墓园不远，走路不到十五分钟。石质的墙壁灰暗暗淡，五彩玻璃在阴天中难以辨别颜色。
穿过一道小门，老多克和杜克进入了教堂内部。
一位穿着黄袍的教士似乎早就等待着他们，没有任何交流，老多克停在了外面，杜克则是在黄袍教士的带领下走进了地下室，地下室并没有想象中的阴暗潮湿，反而温暖干燥。
走了很久路过了很多个开着小门的房间，杜克来到了地下室的最底部，明亮的阳光刺激着杜克的眼睛，让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等到杜克再次睁开眼，黄袍教士笑盈盈的看着他，给他做了一个示意的手势。
“我？……手？……”
杜克一边说一边比划，黄袍教士并没有任何不耐烦，点了点头。
于是杜克伸手，摸向了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温暖明亮光芒的小太阳。
脑海中的记忆不断闪过，老太太……乞讨……捡垃圾……睡狗窝……一段段原主的记忆闪过，最后停留在孤儿院，一双粗糙的手将一个篮子放在孤儿院前。
手腕上的疤痕在这阳光下熠熠生辉。
记忆到此为止，回过神来的杜克看着眼前正在和黄袍教士说笑的老多克。
“不错……”
“哈哈……那可是我捡来养老的……”
两位的谈笑声传进杜克的耳朵，杜克眼睛发痒，几个虫子爬似的字体出现在杜克眼前，金黄色的字体不断扭动，最后变成了杜克熟悉的中文。
【杜克·安索】
【15】
【守墓人】
简单的信息掠过，杜克用力晃了晃脑袋，向后栽倒。
再次醒来依旧是在气味复杂的守墓人小屋。
“嘘，杜克，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今晚不行。”
杜克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便被老多克拦住。
老多可沉默的抽烟喝酒，杜克熟练的摸出多克的烟盒给自己卷了一支。
“如果有问题，好好想想，神已经告诉你了。”
老多克指着自己的脑袋，小声的说道。
杜克眨了眨眼睛，将烟头扔进火堆，闭上眼仔细回想。于是，金黄的文字在火光朦胧中浮现。
【神性检查已完成】
【精神检查已完成】
【知识灌注已完成】
【已确定职阶】
【守墓人】
杜克睁开眼，看向老多克床边的杂物堆，里面多数是老多克收敛尸体时获得的遗物。
“神明？……”
杜克口中喃喃道，只不过这次的话语是纯正的官话。
老多克笑着想说些什么，却突然闭嘴，此时杜克已经在那堆杂物中翻出一个本子，似乎是本日记，上面的字能直接看懂。
杜克翻开阅读，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像是有人拖着重物在路上行走；又像马车驶过……
杜克疑惑的看着老多克，有很多问题想问他，老多克只是大口大口的喝着酒，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终于，难熬的一晚过去了，杜克捧着手里的日记看的津津有味，里面是一位贵族的猎艳日记，连哪里长了颗痣都写在里面，老多克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咂咂嘴，睁开眼睛，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确认没有动静以后才开门。
凌冽的寒风吹散了小屋里的各种气味，常年不散的大雾笼罩着墓园，小屋周围的杂草上是各种痕迹，有车辙，有脚印……
杜克将手中的日记扔在一边，他有很多问题想问老多克。
“神明？……”
“你看不见？神旨就在你脑袋里……”
“守墓人？……”
“就像我教你的，挖坑！”
“……”
“所以神明住在我脑子里？”
老多克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杜克。
“神明不会住在你脑子里，只是帮你认识这个世界。”
“？”
杜克的脑袋中划过大大的问号，接着老多克开始讲起了神话故事。
“几千年前世上出现神明，他们打了一架，发现都打不过对方，于是他们觉得以传教定胜负，咱们光明神就是这样……”
老多克指了指脑袋，杜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直到看见那熟悉的黑蓬马车，前边是有马的，只不过……
【幽灵马车】
【308】
【荣光铸造】
……
杜克看着最下边那行荣光铸造，默然无语。
老多克嘿嘿一笑。
“这就是我们守墓人的专属工具，由教会荣光铸造所铸造，一次拉几十具尸体轻轻松松！”
老多克双眼放光。
“昨天就是它送你回来的，不然我这老胳膊可背不动你。”
杜克看了看老多克的虎背熊腰，又看了看那散发着尸臭的马车，决定继续在老多克的宝贝堆里找东西。
晚上，在床上的杜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此刻，他的档案正在被录入。
“守墓人……早就说了守墓人应该地方教会自己管理……”
“15岁……邪教三千人血祭幸存者……”
“啧，十几年前还有几十个，现在就剩一个了，地方教会的人真是惫懒。”
小老头嘟嘟囔囔的讲一个黄色的盒子塞进书架，走了出来，一拍手，书架又变回了墙壁。
远在穷乡僻壤的杜克并不知道这些事，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原因是：
【杜克】
【15】
【守墓人】
【观气】
【灵觉】
【灵音】
【卜算】
……
杜克看着眼前出现的字样，呼吸急促。
“年轻人得学会节制，晚上就该睡觉！”
老多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杜克连忙平息呼吸，无意中使用了呼吸法。
【未知能量聚集中】
【已确认】
【无害】
【属性：斗气】
……
杜克现在很想知道这是不是斗气化马的斗气，一肚子槽吐不出来让他憋的难受，直接破功。
【消散中……】
杜克深吸一口气，准备睡觉，慢慢消失的金色字体突然浮现。
【未知能量靠近】
【正在确认】
【发动灵音】
【已确认】
【鬼话】
杜克终于确认自己的不对劲，这道神旨不仅读取了原主的记忆，还有自己的记忆！
手腕上的疤痕在黑暗的被窝中发着无人可见的微光，杜克的背部已经被冷汗浸湿。
耳边传来意义不明的各种声音，其中最大的是那熟悉的呼气声。
【我不甘心……】
【神明应该降临……】
【神明……】
【必将拯救世界……】
在神旨的翻译下，杜克已经到了极限，他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