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5月17日,雨转晴
狭窄的女卫生间不在有回响。
沈镜心存怀疑,不相信南渡就这么离开,于是他又用脚戳了戳地板上的发丝作为验证。
地板上的发丝软趴趴的,已然失去活力,无论沈镜怎么摆弄,它们都一动不动。
“啧!”
实验一番后,沈镜咂舌,心忖:“看样子是真离开了,不过那个南渡到底是谁?和我与沈槐有什么仇什么怨?而现在他又是什么玩意,为什么能以那番模样现身?”
思来想去,沈镜始终不得要领。
那个南渡就好像被一层薄雾笼罩其中,关于他的信息沈镜想到头痛欲裂都毫无头绪。
“啧!”
沈镜又咂舌。
“麻烦呀!”
沈镜靠在门上自言自语,然而门板突然震动。
一点防备都没有,卫生间的门便被斧子从外破开。
斧头擦着腰侧而过,沈镜险些被腰斩。
逃过一劫,他正懵在原地,门外哐哐两脚,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破门而入。
沈镜和他们一对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十余秒的沉默后,左手侧年岁稍长的保安迟疑地开口:“先生,你没事吧?”
“我还好。”沈镜如实回答。
保安:“先生,我们已经为你联系了救护车,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
“啊?”
沈镜茫然。
联系救护车并非什么难以理解的操作,主要是这保安的语气和态度处处透露着古怪。
这种仿佛看精神病的眼神,沈镜一回生,二回熟,早在十年前便已经见过一次,所以此次他一点力都没费就分辨出来了。
沈镜一头雾水,堪称茫然地扫视四周,诧异地发现一帮学生赌在门口围观,但不见跟他一起来的沈霖等人。
遍寻不到,沈镜道:“沈霖呢?”
保安解释:“沈教授刚下课,这会应该在往来赶的路上。”
“啊?”
沈镜更加茫然,心忖:“他之前不是跟我在一起吗?怎么又刚下课往来赶?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保安有所察觉,立即解释:“先生,从你突然恍惚将自己反锁在女卫生间里过去不过十分钟,沈教授那边虽然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往来赶了,但我想他赶来也需要一定时间。”
“你说我突然恍惚将自己锁在了女卫生间里?”
沈镜激动地拔高音调。
保安防备地后撤一步,拉开安全距离,道:“对啊!”
“啧!”
沈镜又咋舌。
该知道的信息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沈镜没继续追问细节。
说到底还是进过一次精神病院,精神科的门门道道,他多少懂得些。
他对闹得越凶越容易被指正有病这条铁律深信不疑。
而此情此景,沈镜也没傻到歇斯底里地和对方辩驳什么沈霖他们几个之前明明和他在一起。
毕竟,这玩意不争还好,真争起来,现在他就是浑身是嘴都讲不清楚,被扭送精神病院更是分分钟钟的事。
沈镜:“沈教授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保安:“大约几分钟后吧。”
得到回答后,沈镜心忖:“到底什么情况,还是等老头他们几个来了再说。”
平心而论,沈镜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十分有信心。
他根本不相信是自己疯了,出现了诸如幻视、幻听之类的毛病。
十分肯定就是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南渡在背后搞鬼。
肯定归肯定,但沈霖他们几个来了,如果持有与保安相同的说法,沈镜不确保他会不会真的发疯。
不清不楚地与世界为敌着实恶心人。
“我已经不是十来岁的小孩子了,独自对抗世界的英雄梦也已是昨日黄粱,不想回味,所以老头你们几个千万别跟我搞这种乌龙。”
沈镜在心中祈愿。
同一时间——
“小沈!”
肖成清隔着人群高呼。
“啧!”
沈镜闻声后咂舌。
稍后,他心道:“终于来个熟人,但愿他别一来就说什么接到通知,我突然精神恍惚给自己关女厕所里了。”
天不遂人愿,肖成清扒开人群的第一句话:“小沈,你还好吗?我接到通知说你精神恍惚……”
沈镜越听心越凉。
凉了大半截后,他出声打断:“用不着重复了,我已经知道我精神恍惚给自己关女厕所里了。”
“你知道就好。”肖成清尴尬地笑了两声。
“那个……”沈镜吞吞吐吐,“这里人有点多,被一直围观让我感觉不太舒服,我们可不可以先离开这里在讲话。”
“……”
肖成清沉吟,没在第一时间回答。
显而易见,他在怀疑沈镜的精神状态。
那厢,沈镜颇有眼力劲,道:“我觉着我应该不会做出伤人之类的过激行为。”
肖成清干笑两声:“你这是说得那里的话。”
沈镜不置可否,着重强调:“被这么一帮人围着,我心里很紧张。”
“……”
肖成清再次沉默,主要是他心里一直在打鼓。
从他讲座结束接到沈霖电话,被通知沈镜精神失常至今不过十分钟。
这十余分钟,他光顾着朝来赶,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处理沈镜的问题。
而精神失常的病人里不少伴有暴力倾向,肖成清不确定沈镜的精神状态究竟如何,害怕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就这么带走后,恐有万一。
思来想去后,肖成清道:“小沈,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等专业人士过来评估完你的精神状态在做下一步打算吧。”
“啧。”沈镜咋舌,暗叹一声:“真是麻烦!那些见鬼的记忆谁都不记得了,害得我莫名其妙变成了个疯子,说不定我马上就能重温旧梦,被再度送回精神病院。”
果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一队白大褂在警察和保安的双重陪同下,脚步匆匆地走楼梯而来。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都散开,别堵在这里。”
如此般一点起伏都没有的语调,世间罕见。
但沈镜好巧不巧认识这么一个人。
“但愿不是我想的那个人。”沈镜祈愿。
然而世间事处处阴差阳错,往往想要的永远得不到,不想要的永远摆在眼前。
这出荒诞的灰色喜剧找上了沈镜,他循声眺望,隔着攒动的人群与医护人员视线相对。
此次总共来了三位医护人员,领头的是位中等个头,微微驼背的中年男子。
他戴着口罩,面容隐匿,只露出一双琉璃珠般的琥珀色瞳孔,但沈镜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自己十年前的主治医生。
此人叫吴越,十年前博士刚毕业就被分给沈镜做主治医生。
那时他二十八岁,快至而立之年。
而今三十八,尚不满四十,但已经两鬓斑白。
虽说他外表沧桑了许多,但他眼神里熟悉的嫌恶和冷漠十年如一日,一点未变。
认出来者身份,沈镜心忖:“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又遇上了吴越这个精神病,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这要是还记得,那我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