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井中剑
那口锁井忽然传出一阵奇怪声音。
像是少女的哭泣，里面带着惊恐，不舍，最终释怀。
张悬溺瞬间顿足，盯着锁井，出了神。
祁礼等人，不约而同，死死地盯住锁井。
贾安按住贾冲之的肩膀，“冲儿，五件压运物一件都没得到，爹不怪你，但是待会这份机缘，你可千万要接下了！”
贾冲之还在愣神，小镇之上，还有什么机缘巧比五件压运物更重要？
徐茵有些着急地贴近祁阳，“这下如何是好？”
祁阳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锁井之上，井水滚沸，很快便涌出远超其容量的大水，转瞬就要淹没锁井巷。
祁礼大步踏出，一甩衣袍，握拳轰地，巷水皆被震上半空，又一拳轰向半空之水，大水皆被其一身拳意蒸发。
力道恰到好处，不曾波及旁人，甚至瓦片土墙都未受损。
贾安幽幽道，“明明一拳就可以解决的事，你非要两拳，该怎么说你呢，莽夫？”
祁礼仍旧摆着姿势，“你懂什么，帅是一辈子的事。”
屹立于此地千年不倒的小镇剧烈抖动，前所未有。
数条大街开始出现裂缝。
尤其靠近锁井巷的地方，更甚。
一阵霞光从锁井冲天而起，撞得压运大阵险些崩碎。
霞光散去，一柄剑静静悬在锁井口。
祁礼开怀大笑，“果然如此。”
与此同时，小镇中所有的争运之人皆赶到锁井巷。
众人的目光皆被那柄锈剑吸引。
徐茵见状，咬紧嘴唇，暗道不好。
贾安不慢不快地解释道，“约莫百余年前，那一批争运青年皆称在小镇撞见大机缘，可惜无法将之带走，那份机缘便是一柄会自行变换方位的剑。此剑出现之时，引起霞光万道，此等异象，必是上等宝剑！可惜我们已不在争运之列，无法进到小镇窥探。不曾想杀门乱入小镇，倒是给了我们机会。”
就在此时，两道强大的气息应声而至。
高承李密一左一右，在锁井旁站定。
众人错愕不已，急忙作揖行礼，“六先生，七先生。”
祁礼冷哼一声，“什么风把应天书院的两位先生吹来了？”
高承回道，“诸位为何而来，我二人就是为何而来。”
“莫非应天书院要和我们这些俗人争机缘？”
祁礼对应天书院毫无敬意。
李密捂嘴笑道，“莫非祁山主不是为了令郎的安危而来？”
祁礼瞬间哑口无言。
两位应天书院的先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让在场众人很是不安，应天书院也算是这处小镇秘境的半个主人。
若是他们也对那柄剑感兴趣，总不能和此地的主人抢东西吧？
高承李密并未继续理会祁礼等人，而是转过身，对上了张悬溺呆滞的目光，“又见面了。”
张悬溺恍惚地点点头，原来十年时间，竟过得这么快。
十年前，眼前的两位先生带着张父张母的遗物来过一次小镇。
他们想接张悬溺去应天书院。
张悬溺拒绝了。
高承与李密承诺十年后会再来一次，希望届时张悬溺可以改变主意。
“心中可有答案？”高承走近了一些，目光打量着少年，“一晃十年，已经这么大了，那个时候你才五岁，还不及我半腰。”
张悬溺耷拉个脑袋，“还没想好。”
“无妨，还有时间，但是半个月后，我和李叔叔就得回去了。”
张悬溺手指不停交错揉搓，点了点头。
嗯？
为何应天书院的先生会与这个穷酸小子认识？
这是所有外乡势力的共同疑问。
但是贾安不管，他上前躬身道，“敢问先生，此处机缘，能否取走？”
李密目光扫过众人，“自然可以，不过大师兄有言在先，争运的规矩不可破，各位山主不可出手抢夺，全凭后辈本事。”
锈剑透明了几分，明显是要远遁的迹象。
祁礼急忙对祁阳喝道，“阳儿，你去。”
祁阳不甘不愿地走上前，一介书生，要剑作甚？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锈剑挥挥手，“过来！”
锈剑毫无反应，祁礼扶额叹气。
祁阳开始迈步子，片刻后，离锈剑不足一丈。
身后的人看不见，祁阳已满头大汗。
莫大的阻力正在身前，让他举步维艰。
方才还不甘不愿的少年早已神采飞扬，剑，我可以不要！但是剑，你不可以不要我！
他喜欢挑战。
祁阳双脚重千钧，身体仿若一座四处漏风的草屋，摇摇欲坠。
“祁远山少主虽然自悟儒道，惊才绝艳，可惜此剑周身三丈，自成小天地，寻常儒生根本无法祭出识海那缕精神气，更加无法借用天地大势，怕是只有像书院的先生那般，步入大学士，方可从容应对。”
“看来这柄剑注定与儒生无缘，若是武夫，定不会如此狼狈。”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贾冲之信心满满，他正是玄丹境武夫，离元婴境只有一步之遥。
锈剑突然震动了一下，溅起一阵水花，好像在嘲笑少年的不自量力。
祁阳依旧笑着，不顾嘴角的鲜血，盯着身前锈剑，猛然大喊，“给你脸了！”
少年气府震动，玄气裹身，毅然踏进一步。
众人仿佛看见比大机缘出世还了不得的事情。
祁阳竟开了气府！俨然是金身境修为。
莫非祁阳一直再伪装，他根本就是个武夫，只是穿着像书生？
井边的李密讶异道，“文武双修，祁远山出了一个天才啊。”
高承赞许道，“确实是天才，知惑境儒生，金身境武夫，想来是身体的文脉占了上风，导致境界不平等。”
祁礼浑身颤抖，“我儿祁阳必能飞升！”
各方势力各有反应，羡慕，祝贺，嫉妒，但不管如何，未来的祁远山会因为祁阳走得更高更远。
下意识用出自己底牌的祁阳并不知道自己已成议论中心，他咬紧牙关继续踏步，只是不管他如何使劲，再无法前进半分，最终被剑威轰回原地。
祁礼赶忙扶起儿子，“不必气馁，文武双修，便是任何机缘都不要，未来仙庭之上也会有你一席之地。”
祁阳苦笑道，“那柄剑有问题，决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机缘，方才我的心神被其魅惑，不然也不会暴露我的底牌。”
祁阳连亲爹都不曾告诉的底牌，如今却被一柄锈剑搞的人尽皆知，不知是福是祸。
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不算天才。
暗杀这种事，江湖之上，太常见了。
祁礼深喑此理，也不打算继续看戏，护着祁阳便往山门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