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异客
程兮凉的第一反应就是老者认识邱钰宸，正要问他是不是认识邱钰宸，就听老者又问道：“这位小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邱钰宸摇了摇头。
程兮凉问道：“老人家，你认识他吗？”
“啊，不认识。”老者也跟着摇了摇头，又瞥了一眼邱钰宸后，这才看向了程兮凉，“许是我看错了。”
“这样啊。”程兮凉刚刚还有些激动的心情又落了回去，也没了再聊下去的心思，“那老人家，我们便先回去了，家中还有很多事。”
“好，那我也就不多留程丫头，路上慢点。”
傅南傅北也跟着说道：“程姑娘慢走。”
程兮凉与邱钰宸一同向三人道了别，抬脚向家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两人走后不久，管家正吩咐了傅南傅北的活计，就瞥见了院中的那位大人的身影，一拍脑门，想起了刚刚在门口见到的那位小公子是谁了——这不是前些日子在家中做客的那位贵客吗？
他怎么会跟在程丫头身边？怎么会说不认识自己？
一时间，无数个问题都涌向了老者的脑中。
这几日，院中的这位大人一直在寻找那位小公子，他一时糊涂了，忘记了小公子的模样，这才在刚刚没有认出来。而现在他又有些纠结该不该告诉这位大人，自己已经有了小公子的下落，毕竟看小公子那架势似乎是失忆了，若是大人一怒之下杀了程丫头一家……
老者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抛向脑后。又不禁想到，若是他隐瞒下这件事，被大人查出来他隐瞒不报，又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就突然听到那位大人的声音：“周管家，你有什么事吗？”
“啊？老者下意识的就回了神，还有些不太了解情况。
“你一直站在院子里做什么？”那位大人皱了皱眉，问道。
感受到那位大人目光里的寒光，老者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就不敢有所隐瞒：“大人，我今天好像见到小公子了……”
“什么？”那位大人立刻走下长廊，站到老者的身边，“他人在哪？”
“我也是刚刚想起来，他已经走了。”老者如实答道。
“走了？他还能去哪？”那位大人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就攥紧，“好不容易有点消息，结果你就告诉我他又走了？”
“大人放心，他现在就住在巷尾，看样子近几日也不会走。”
“放心？”那位大人嗤笑一声，“怎么？一个余府容不下他，非要跑出去住破房子？”
那位大人的话句句讽刺，惹得老者一阵心慌，“那要我现在去接小公子回来吗？”
“你不要去，就让他住着，我看他能躲多久。”那位大人冷笑一声，“等到了时间，那位交代给他的任务他没有完成，我看他怎么办。”
“是。”
“行了，既然知道他在哪了，那就派人看着他，别让人死了就行，其他的都不要管。”那位大人摆了摆手，转身回了自己的屋中。
而在两人没有注意的地方，一个身穿玄衣的青年人将二人的对话尽数偷听了去。等周管家也离去后，他才缓缓走出来，看着院门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余府的这些事情，早已回到家的程兮凉与邱钰宸并不知晓。他们将衣服分类放好，因为邱钰宸的房间还没有收拾出来，所以所有的衣服暂时都堆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我先帮你去收拾房间，你可以现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很快就好。”程兮凉回头对邱钰宸说道。
邱钰宸点点头，没说话。
没听到声音，程兮凉也没觉得有什么，邱钰宸平时对旁人的话也很少，所以她只当是邱钰宸又变成了话少的那个人了。遂转身就去替邱钰宸收拾客房去了。
等目送着程兮凉进了客房，邱钰宸才缓缓收回目光，坐到了石桌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温热的石桌上。
程兮凉没注意，可是他自己却是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他从程兮凉和余府那个傅什么的人打招呼开始，他就不高兴了，所以后来一直没有说话。他以为程兮凉会发现，可是最后生闷气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他知道这件事怪不得程兮凉，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让程兮凉多看看他。
这种心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知道程兮凉为了救他们，从高高的藏经阁上跳了下去，虽然当时他只是为了测试，却在得到了证实后仍旧心惊的怦怦跳。又好像更早，是他受伤刚醒时，程兮凉每天都细心的照顾着他，明明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却忙前忙后比谁都熟稔。
于是，他开始下意识的追着她的身影，在被撞破后还会装作一副让人忿忿的模样出来，而只有他知道，他只不过是在掩饰自己那毫无预兆加快的心跳。
都说漂亮的人薄情，可是她却那么鲜活，任何神情都透过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传出来，所以在他听到程兮凉说不想让任何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时，他看向了程兮凉的眼睛——那里面是坚定和认真。
若说从前的那些情绪来得莫名，那今天在看到傅南和程兮凉交谈时，程兮凉唇边不经意露出的笑意时，他是真真切切的生气了，生气傅南轻而易举就将程兮凉的温柔分了去。
午后的日头正大，就算是在冬日，在阳光下被太阳直直地晒久了也会不舒服。邱钰宸只觉得自己的脸庞和耳朵都在发烫，但也没有镜子，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程兮凉出来时，一眼就看到面红耳赤的邱钰宸。她抬头看了看头顶毒辣的太阳，走过去挡住了邱钰宸身前的阳光。
头顶的阳光突然消失，邱钰宸抬头一眼，是程兮凉。
“……”刚刚还在胡思乱想的主角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邱钰宸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程兮凉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了半晌，直到最后还是邱钰宸先憋不住，先说了话。
“……挡我太阳做什么？”可是，话是说出口了，怎么听是怎么奇怪。
好在程兮凉也没生气，她指了指邱钰宸过了好半晌都还没散去颜色的耳朵，“你耳朵红了……”……晒的吧？
后面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邱钰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耳朵，然后飞快的站了起来。因为没注意，起身时耳垂还不小心蹭到了程兮凉的指尖，一阵冰凉瞬间就从耳垂处传到了脑中。
程兮凉：“？”
她又说错什么了？
“……太阳晒的。”邱钰宸看着程兮凉疑惑不解的神情，支支吾吾的咬牙解释。
程兮凉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被晒的啊。”谁知道你自己在胡思乱想啊。
“……”邱钰宸看着程兮凉那无语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
好在他没尴尬多久，就有人出来替他解了围：“小凉回来了？”
程兮凉收回了自己看向邱钰宸时无言以对的神情，转身朝程氏走过去，“阿娘起了？”
“是啊。”程氏点了点头，在程兮凉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了院中，“我想着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该回来了。”
“是，刚回来，刚替邱公子整理了床铺。”程兮凉瞥了一眼邱钰宸，故意又称了一声“邱公子”。
邱钰宸放下手：“……”
程氏见到邱钰宸新换的衣服后眼前一亮，“这衣服和小宸真配。”
“多谢夫人。”邱钰宸说完，怕程氏再问什么，便又说道，“那夫人我先回屋收拾行李了。”
哪有什么行李，他全部的家当也不过刚刚买回来的那两件衣服罢了。哦，还有那几两碎银。
程兮凉见邱钰宸落荒而逃，也不管他，拉过程氏到桌边，“阿娘，你来看看我给你买的衣裳。”
“还给我买了衣裳？这不是浪费银子吗。”程氏虽然有些责备，但是见程兮凉满心欢喜的拿了衣裳出来时，仍旧还是欣慰地笑着收下了，“小凉有心了。”
“阿娘快试试看吧。”
“好。”程氏知道自己拗不过程兮凉，拿着衣服回了房。
程兮凉给程氏买的这件衣裳也是素白色，只不过腰间用红线绣着桃花，裙面几只淡蓝色的蝴蝶争先恐后的欲扑向那开得正艳的桃花。既不会显得太素，也不会太艳。
而且程兮凉在铺子里就和老板确认过了，衣裙内缝了一层厚绒，冬日内穿着不会觉得冷，夏日也可以取下来，当作普通的衣裙穿。
程氏换上衣裳走出来时，程兮凉只觉得她又有了几分几年前的风华。
“这衣服会不会不太适合我？”程氏穿久了灰色的粗布衣，如今乍一换上衣裙，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程兮凉按住程氏左拉右扯的手，“多好看呀，我觉得很适合。”
边说她还指着程氏裙上的图案，说道：“蝴蝶追花，冬日盼春，寓意多好呀，春天来了阿娘的病就该好了。”
程氏听着程兮凉的解释愣了愣，而后轻笑一声，应道：“小凉说的是，冬日盼春，的确是个好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