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沈璃开始着手关于长公主的事宜，关于这位长公主的消息着实是少之又少，连李琼和那位懿宁宫韩太后一日用餐几次吃了什么又如恭几次都能打听得到，但对李明月的消息却只有只言片语，想拼凑出个完整的信息都不能。
她在宫闱内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沈璃试图从中找出一点点能用来和皇帝母子博弈的部分甚或者是有用的信息都失败了，三天后，宣布放弃的她只好向李越递了消息说明情况。
李越带着沈璃二人坐着马车行了差不多两刻钟，才停在一处府门前，沈璃推开车窗向外望去，只见府门悬挂着刻有平宁公主府五个金字的匾额。
“下来吧！”李越当先出了马车，着侍从摆好踏脚凳才喊沈璃下车。
“这里未免也太冷清了吧。”这是沈璃下了车环顾周遭环境后的第一感想。
“这是明月的请求，正好朱雀大街两侧也并无适合公主府规格的宅院，便就选在了这里，明月也很满意。”李越随口解释道。
“她是真的满意么？”沈璃瞥了他一眼，凉凉的说道。“什么？”李越一怔，但沈璃并没理他自顾向府中行去。
两人缓缓步入府中，但见府中家丁来来去去，还在忙碌的布置着府中各处的装饰。
“怎么都没有人？”站定看了一会儿后，沈璃问道。
“嗯？”李越看着来往的家丁仆妇以为沈璃又在与他玩笑，刚要黑脸。
“王爷是不是平日里根本不出门宴饮郊游？但凡去到主人家里，迎上来待客的不是管家就是近身服侍的下人，这里是公主府，那便该是公主的嬷嬷奶娘或者贴身侍女迎上来待客，你总不会认为明月公主起居坐卧都是靠自己一个人吧？”沈璃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便依着记忆中所知大宅的基本布局在府内穿行起来，李越也错后她半步跟着。
二人走了大概三进，便听到有女子的哭声传来，沈璃脚步一顿，听了听，边看边找着走到了后园的小亭处，但见一宫装打扮的女子背对着二人来的方向坐在亭里抽噎哭泣。
沈璃看向了李越，后者微一颔首，沈璃便向前走了几步，扬声喊道，“可是明月公主？”
李明月突听身后有人声一惊，连忙站起来转过身看向来人的方向，只见她站在亭下，是个桃李年华，身着浅葱绿色丝绸襦裙外罩一件素禅纱衣，头发轻轻挽成堕马髻样式的娘子，她头上只简单插了个朱钗并两朵虞美人，脸颊略施粉黛，望之便如见映日荷花一般，应时应季充满摇曳风姿，又叫人心生亲切喜不自胜；
然后她目光一转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李越，连忙行了礼，“明月见过皇叔。”
“不用多礼，这是你婶娘。”李明月略一迟疑，也行了礼，“明月见过婶娘”。
沈璃本在李越说“婶娘”的时候不可置信的歪头看向了他，听到李明月的声音又赶紧回头还礼。
“明月不知皇叔皇婶驾临……没有准备……”李明月明显不知所措，不知二位“尊神”驾临所为何事，也不知自己这府邸能拿什么能叫谁来招待客人。
“明月公主，敢问，你府中的嬷嬷奶娘和你的贴身侍女呢？”沈璃问得很急，这里如有什么变故还需尽早解决为好，哪知李明月听见此问刚刚停住的泪水又开始顺着无辜的双瞳向外流起来。
“明月，你先别哭，先把发生了什么告知我与你皇叔，我们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沈璃放缓语速，又拿着手巾替她擦拭脸颊上的泪痕。
“奶娘、李嬷嬷和柳莺、绿鹂都被太后带走了，说是要先看看她们这些年在宫闱内是否知道些什么不该知道的……呜呜呜……都是我没用，不能保护她们……”沈璃和李越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恐怕这些人如无人搭救定是有去无回了。
“明月你先别忙着哭，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从小跟着你的是么？你能确认她们对你都是忠心不二的么？”李明月听到这个问题，迷茫了一阵，然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他们中会有人有问题么？”李越插口问道。
“不，我觉得她们没问题，否则太后就会让她们与明月一起来到公主府了，现在倒是可能马上要有一些有问题的人来了，不过这位韩太后是多年罕逢敌手吗？行事手段未免太低级了。”沈璃边算计边笑，惹得李明月悄悄向后退了两步。
“别怕，我现在是在想法子替你救人，但你若害怕那便算了，你就等着你的嫡母韩太后派些不知所谓的人来供你驱使吧，那些人可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沈璃吓唬孩童一样吓唬李明月，唬得她连哭都忘了。
“你哪里听来的这么多吓人之事？”李越忍不住打断她问道。
“话本里呀！”她很得意的一偏头，“平宁长公主是受册封拿到了宝瓶和金印的，手中既有金印，不拿来利用一下岂不可惜？”
“可公主金印着实没什么权力，只是荣耀的象征而已。” 李越听到此处，提醒道。
“你是不是傻，公主金印代表着多大的权力，你知我知，礼部知太后皇帝知，可宫里慎刑司的执掌太监真的知道么？你叫你的人……”沈璃开始和李越悄声议定。
回程的马车上，李越反复琢磨了一下沈璃的计策，失笑着微微摇头，他不是第一次见识沈璃的奇谋妙计，但却是不知她是怎么想到的，看来这大约是沈娘子的独门绝活了，他忍不住望向沈璃，想看看她怎么想出来的这些计策，但见她望着某处一直在出神。
“还在想明月的事么？”李越突然的出声打断了沈璃的思绪。
“是也不是，明月身为公主，尚且无法自主，那我家的深宅大院里又埋葬过多少尚未开口便凋零无迹的女儿们呢？我只是突然发觉，我今日能在一位落魄公主的庭院里高谈阔论什么我是来帮你的……不过是因为，我是高门嫡女而已。”沈璃话说到此，声音微颤着把头撇开了。
“沈大姑娘，”李越很少郑重其事的称呼她，而且照她现在的身份怎么也应该称呼一声“沈娘子”才对，所以她又疑惑的望向了他，“我且问你，大齐有多少世家高门，这些高门中又有多少嫡女？或者说，这些世家中有多少男子，能够最后封王拜相，或者成为你父亲一般的大儒？”
“我……我不知道……”沈璃今日才想到这诸般情景，还尚未理出什么头绪。
“要论出身，你要不要把我和皇帝……李琼比比看？”李越在沈璃的带领下，逐渐也有些“无法无天”起来。
“呵——”沈璃被逗笑了，“多谢王爷拙劣的对比，可我又不是要和明月做比，而是……想为天下间囿于闺阁和内院的女子们一大哭；说起来，王爷你当初为何会答允呢？我怎么到此刻才突然觉得有点丢脸。”沈璃说着就举起了手巾，遮着头面撇开了脸。
“哈哈哈哈哈……”李越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车厢内外，引得安王亲卫军们都小声议论起来，“……你刚才是问你嫁入王府的时候么？”
“是啊，现在想来，我倒很像是谁派到你身边的暗探……”沈璃继续拿手巾捂着脸闷闷的说。
“沈大姑娘，你也不过是要求进王府而已，又不是要做我的王妃，对安王来讲，并不是什么大事；要说到暗探，谁家的暗探要大张旗鼓把脸丢得全天下皆知，只为了嫁人？”李越边说边笑得停不下来。
“够啦！有这么好笑吗？！”沈璃听到李越一直笑得停不下来，气得拿下手巾，随手抄起马车里用来靠坐的靠枕就丢了出去，都丢完了才突然惊觉自己这个动作不仅太逾矩而且也过于亲密了。
被靠枕砸到的李越也有点怔愣，“沈娘子，你当初入府之时，我并不知你是怎样的人，如果……”
“王爷！我到了，我该下去了！”沈璃急忙打断了李越未尽之言，推开马车就要下去，李越想跟着下车但被沈璃阻住了，“时辰不早了，王爷赶紧回府吧，刚才议定之事，还需要王妃的助力，王爷可别忘了。”她见李越最后还是放弃退回了车厢，转身向得意楼里走去。
“沈璃！”李越突然又出声叫住她。
“何事？”沈璃顿住脚步回头望向马车。
“我真心的替明月谢谢你！”李越静了几秒后说道。
“应该的，王爷可是付了酬劳的。”沈璃微笑着答道，之后还福了福身，低眉顺目的静待马车走远方才隐入得意楼的庭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