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东海
回山过夜。
第二天取了无我，和山上俩人交代了几句，李沐和长乐一路往东海去了。
李沐这辈子没见过海，长乐也没见过。但李沐的心情还算是平静，长乐却一路上都很兴奋，不断询问李沐海是什么样子的，
李沐试着回想前世的记忆，那已经有些模糊了：“海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很多的水，很多很多的水。”
这个回答让长乐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海的样子，于是李沐加快了赶路的速度，让徒弟自己去瞧一瞧。
李沐抓着长乐，沿着灵江顺流而下，一路都用水遁赶路。
越往下游去，灵江的河道变得越快。在大半天之后，两人到了入海口。这里如果有人站在两岸对视，对方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
李沐师徒从灵江中跃出。河岸两边没什么人家，都是荒地。两人不用担心吓到旁人。
哇！
长乐颇为惊讶，眼前是望不到头的巨大水面，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处湖泊都要大。
“师父，我们到高处去看看吧。”
李沐点点头。
看海就得登高了，可是周围完全没有高一些的建筑和小山。两人只能用自己的法力了。
长乐全力催动裙子上的御风之术，李沐则是自己施法，他在长乐得了裙子后，就把这个法术学了。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风也很大。所以两人顺利得乘着海风飞上了天空。
在天上望向远方，和地面上见到的又是不一样的场景。
天空无限辽阔，大海也无限辽阔。两支一一直延伸到视线之外，最终交融在一起。
李沐早些时候询问过道种神州世界的结构。
从道种那得知，这个世界并不是前世那般的星球构造，而是天圆地方的形态。大地和海洋位于同一个平面，往上则是巨大的天幕。日月都在天幕之上运转，而星辰则是包括了普通星星和其他世界在天幕之上的投影。
李沐现在所在的东海是神州世界里最大的一片海洋，据说会延伸到无穷尽的远方。海的那边是否有其他陆地和生灵存在都很少有人知道。
不过这些和现在的李沐都没什么关系，他和长乐已经完全沉浸在眼前的壮美之中。
视线往近处收回，灵江入海的地方有另一种景色。
大海分成了青蓝两色，青色的是灵江带来的江水，仿佛一道剑痕从入海口笔直的刺进东海之中。蓝色的是东海的海水，带着几分沉重的意味，只是静静的存在就给人不可撼动的感觉。
李沐观察着灵江和东海的碰撞，那平静的表面下是无数水流相互纠缠。
随着江水逐渐深入东海，青色逐渐消失，东海的蓝色也逐渐加深。并最终完全融在了一起，那是东海深处深蓝近黑的颜色。
李沐似乎有了几分触动，这或许就是海的道？
只要自身足够的强大和厚重，外来的一切都可以被自己包容、吸收。即使是一时被刺穿，但最终的胜利者还是更广大的那一边。
李沐久违的在此感受到了天地，更准确的说是感受到了东海。就如同他想象的一样庞大、深远，带着无数岁月的沉淀，而现在正逐渐醒来。
周围的灵气被李沐大量的吞入体内，他的丹田深渊进一步的扩展，以容纳更强大的法力。
丹田，好像要变成一片海了。
许久之后，李沐退出了感悟天地的状态。来不及检查自己的收获，他猛地意识到身边的长乐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长乐整个人都好像变成了一把剑，一把已经出鞘的利剑。浑身锐利的剑气环绕，清风吹过都被她搅得稀碎。
而在这样的长乐体内，李沐能感觉到一股剑意在逐渐成熟。
那就好像她之前面对僵尸的最后一剑。法力耗尽，体力不支，利刃残破，也要把自己剩下的一切灌注剑中，向前再挥一剑。
李沐被她吓了一跳，还好长乐只是感悟，不是在战斗。
感悟，终究是好的。虽然这和李沐的想要的道不一样。
李沐飘远了一些，静静的守护了长乐片刻，她也醒过来了。浑身剑气被收回体内，她从一把剑恢复成了一个人。
回过神来，长乐已经眉开眼笑地向李沐邀功。
“师父师父！我刚刚领悟一道剑意！我好厉害！”
“哦，是什么样的？”
“叫破海剑意，按照无我剑歌里的记载，这道剑意学会就能同阶无敌，甚至越阶挑战了，是不是好厉害。”
李沐长叹一声，颇有些严肃的板起脸：“长乐，为师知道你很喜欢剑，但这一剑最好不要用。”
长乐有些心虚，“为什么啊？”
“你还问为什么，这剑为什么同阶无敌。还不是一剑出去，整个人就废了。精气神全在这剑里消耗了。杀了敌人是很厉害，但不能保存己身还如何求道。你要记住，唯有生者，可闻大道。不到真正要以死相搏的时候绝对不要用，记住了没有。”
一通话飞快的说完，李沐的脸色缓和下来了。手伸出摸摸长乐的脑袋：“遇到事情了有师父呢，师父不行上面还有祖师呢。知道了吗？不要老想着拼命。”
“知道了。”
两人的领悟花了不少时间，天色不早了，师徒俩沿着海岸线往南走去。刚刚在天上的时候看到了远处有灯火。应该有个小村庄。李沐准备去投宿一番。
一路上李沐都在纠结刚刚的事情。
为什么师徒两个看到同一个场景，领悟的东西完全相反。
李沐想的是怎么壮大己身，因此他的法力比起之前强大了一倍有余，甚至以后还能继续扩大优势。步虚经本就以法力广大著称，他甚至比一般的步虚经修士法力还多出许多。
而长乐完全不一样。她领悟的东西根本不考虑以后，要的就是当下的胜利，拼一线生死。她的字典里没有退这个字。
这大概就是生活环境带来的吧。
就算皇帝再喜欢，皇宫里永远都是压抑的。作为公主，如果李沐不出现，以后也就是被挑一个丈夫，继续过压抑本性的生活。挣脱，前进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而李沐两世为人，想着后路也成了他的本能。
两人的性子实在不在一条道上。
但是没办法，李沐已经收下长乐这弟子，作为师父，只能尽可能为她遮风挡雨，不让她陷入到要争一线生机的绝境中了。
李沐默默的走着，长乐一反常态，一路上也很安静，只是时不时偷偷望一眼面色凝重的李沐，然后飞快的挪开视线。
但路总有走完的时候，两人前面就是小渔村了。
“晚上我们就找户人家投宿吧，我用神通算过了，这会有好处的。”
“好的，师父。”长乐应了一句，又没声音了。
“怎么不说话了，不像你啊？”
“师父，你不生气了吗？”
“我哪有生气啊？”李沐纳闷。
“可是你刚刚那么凶，路上也不说话。”
“我哪有，好吧我有。”李沐揉了揉眉心，“我没生气，我只是担心你走的太极端。”
“仙道求逍遥自在，但也求长生。无我的前任主人可没什么好下场。”
见长乐欲言又止，李沐结束了说教：“我不说了，我也没生气。走吧。”
长乐嘿嘿两声，靠近挽住了李沐的手臂，“放心吧师父，我知道的。我背后还有你呢。”
李沐又叹气，他感觉收了长乐之后，叹气的次数都变多了。
不过这样子也好，有了分歧说开就好了。师徒终究还是师徒，不能因为分歧就成了敌人。
师徒俩向着小渔村走近。
这个小渔村明显就没有白阳村富裕，村子的屋子很少。也许是被腐蚀性的海风吹多了，屋子都显得有些破旧。
村子似乎人也不多，只有几户人家透出了灯火，大部分屋子都是漆黑一片。
李沐和长乐来到最近一家有亮光的房屋前，敲响了房门。
一个女声传出：“是谁啊？”
“我是游方的道士，带着个女徒弟，想来借宿一宿。我会付房费的。”
门内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门。
长乐也出声了：“我们不是坏人，真的。”
可能是长乐少女的声音起了作用，门还是打开了。一个穿着粗麻裙子，头发胡乱用筷子插在脑后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后。
李沐马上掏出了一锭银子，“可否让我们师徒借住一宿？我没找到你们村子的旅店。”
“嗨，我们这小地方哪来的旅店啊。破屋子不嫌弃你们就进来吧。”一边让开路引两人进去。
小屋不大，除了妇人就只有一个小男孩在。
“二位真是生的好俊俏，和我们这海边风吹日晒的就是不一样啊。”
妇人领着李沐二人到了一间空屋，说是只有一间屋子了。
李沐两人也不介意，反正他们也不需要真的睡觉，有个地方打坐就好了。
时间还早，看妇人也愿意说话，李沐干脆拉着她聊了几句。
他想知道灵气复苏之后，大海可有了什么变化。顺便还想找条船出海。
灵江龙女给的地图可太大了，那些可能产出灵水砂的地方距离海岸有好远的距离。
如果一路用水遁过去，昨日的李沐大概就要淹死在半路上了。现在李沐法力大增，但也要考虑遇到危险的情况，不能把法力消耗太多。
这时候找一条船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哎呀，真是不巧。最近海里闹飓风呢。”
“现在闹飓风似乎有些早啊？”
“可不是嘛，往年都还要个大半月才会有飓风的，今年这个飓风提早了很多。我们村子里出去的很多渔船现在都被困在外面的小岛上了。”
“哦，怪不得我看村子里都没什么灯火。”
“是啊，要不是有一条船回来冒着风回来报信，我们这些妇人都还不知道呢。还以为是他们遇到了海寇回不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李沐有些惊讶于妇人的豁达，同时也惊讶还有海寇。
长乐也一样惊讶，她连陆地上的贼人都没见过，别说海寇了：“这附近的海上有海寇吗？”
“往年没见过。不过上个月我家那口子回来的时候说南边的海上多了一伙强人。”
“这你们还敢出海啊？”
“嘿，你这小姐，不出海我们吃什么啊，哈哈。而且海寇都劫那些商船，有油水的。我们苦哈哈的打鱼人，海寇还看不上呢。”
是这个道理，李沐点点头，把跑偏的话题带了回来：“那回来报信的那条船可愿意出海吗？我可以出很多钱。”
“小道士，这个时候谁还出海啊，不怕被飓风卷走吗？我也不管你出海干嘛，老老实实多等几天吧。我看这天色啊，飓风过两天就停了，等我家那口子回来了，你再出海也不急。”
李沐一想也是，确实没必要这么赶着出海。自己不会淹死，也要顾及一下开船的渔民。
李沐掏出银子递过去，“那就麻烦夫人了，让我们多住几天。吃得不用管，我们自己会解决的。”
“别叫什么夫人了，我年纪比你大，不介意叫声张婶就行。这钱我先收着，明天我去绞开，多的退你。”
李沐和长乐于是就在这渔村住下了。
当然了，每日吃饭都是自己储物袋里拿东西吃得，不然他们两个可以把张婶家的东西吃光。
如此过了两天，李沐和长乐每日要么就是外出赏景，要么就是在村里闲逛。李沐还给村里几个老人看了病，施展了一手水木法术，将一些陈年老病给治好了。
对李沐来说也算是练习法术了。
但对于这些住在海边，缺医少药的渔民来说，这简直不亚于神仙下凡。差点就要给李沐供起来了。
而张婶直接把李沐递过去的房钱又送了回来，李沐好说歹说她才肯重新收下。
又如此过了两天，天色还是十分的阴沉。甚至风还更大了些。张婶的神情也由前些天的放松变得有些忧心忡忡。
这天下午，李沐正在房中打坐，思考着如何给皇帝完成大批量的法器。
房门突然敲响：“师父、师父，快出来啊。”
“怎么啦？”
“快去海滩看看，有个死人漂上岸了。”